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纪彩鳞猝不及防,她浑身的灵气崩散,心脏抽紧,脊背榨出一层热汗,从陆铮的眼睛中,可以清楚的感受着到沸腾的怒火,她毫不怀疑,稍有不慎,陆铮就会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掐死她。 纪彩鳞一直都对陆铮的身份很好奇,但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内心中拥有的却是恐惧。 南海一战,伴她多年的化蛇神魂俱灭,她本应该伤心的,毕竟在如此悠远的时间里,他们一直相依为命。但事实上,她只是有些心灰意冷,更多的是对纪嫣然和纪凝芷的未来所忧愁。 死就死吧,或许早就该死了,本来就是不祥之物,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纪彩鳞心如死灰,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垂下头,满脸黯然道:“动手吧,我不会怨也不会恨。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为难然然和芷儿,她们都是无辜的。” 脖颈上的龙爪猛地收紧,陆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因窒息而逐渐变成紫黑色,她没有挣扎,双手下垂,平静的让人害怕。 在她的神识将失的那一刻,脖颈上压力嗖然消逝,而她似乎失去了全身力量,颓然的顺着墙壁瘫倒在地上。 陆铮的确有杀她为吉祥复仇的心思,但关键时刻,他犹豫了。不管她犯下了什么错,至少她是纪嫣然和纪凝芷的姑姑…… 背上杀害她们姑姑的恶名,意味着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女孩。陆铮拂袖转身,背对着她,微微的叹了口气。 纪彩鳞努力的支撑起身子,泪流满面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然然和凝芷是我的朋友。”陆铮满脸木然。 纪彩鳞愣怔了好半天,苦涩道:“我明白的,她们都是好孩子。” 陆铮沉默了一下,纪彩鳞能从孤儿院里收养她们,教导她们,而且她们的性格都不坏。这至少说明。她还是心存善意的。 陆铮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你是如何度过天火大劫的?”并非陆铮饶过了她,而是纪家姐妹就在隔壁,不是杀她的好时机。 “我本来早该死在天火大劫之下的。”纪彩鳞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妈祖娘娘收留了我,并赐予了我一项法器。这法器中积攒着妈祖祖庙的功德。” “那你和化蛇为何在南海横加阻挠,意图致我于死地?”陆铮要杀她不仅是因为她重伤了吉祥,而是因为当时陆铮正力抗台风,其心险恶。其罪可诛。 “呵……”纪彩鳞眼中流露出一种自嘲,是真的对自己的嘲笑和讽刺,幽幽道:“因为我们与龙族是世仇。” “世仇?” “对。”纪彩鳞露出回忆的表情道:“穷奇与白泽一场恶战,白泽的援手就是一条在昆仑修行的真龙,它与白泽乃是生死之交。白泽战死,我和化蛇都是帮凶,穷奇死后,它曾远离昆仑山追杀我们千年。关键时刻,我和化蛇被妈祖娘娘所救,随她在南海修行。消除罪业。但化蛇心胸狭小,鲁莽冲动,所以当日在南海,他不顾我的劝阻,悍然发动袭击。” 陆铮猛地转身,逼视着她,目光冰寒道:“那你为什么助纣为虐?” “因为……因为……”纪彩鳞的眼中透出几分茫然,喃喃自语,好像在质问自己一般,最终缓缓道:“因为它是我唯一的伙伴。” 气氛沉默下来。陆铮不言不语。 “可是化蛇死了,我却没有太多的伤心。不管别人信不信。”纪彩鳞自言自语道:“在那一刻,心里好像有什么消失了。妈祖娘娘说的果然是对了,诸般业报终有时。化蛇最终还是死在了龙族的手上。” “那昆仑真龙是谁?”陆铮缓缓问道。 “我们并不知晓它的名讳。”纪彩鳞摇头道:“但他似乎与妈祖娘娘私交很好。看在妈祖娘娘的面子上,才放了我们一马。” 说到这里,陆铮断定那条真龙必然与南海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因为妈祖娘娘的根基就在南海。 “你起来吧。”陆铮长叹一口气,意兴阑珊的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微微摇头道:“其实我该杀了你的,但念在你还有一丝善念留存,也是看在然然和凝芷的面子上。你这条命暂且寄存在我的手中。” 纪彩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感激之色,蹙着眉头道:“你的确该杀了我的,因为我愧对妈祖娘娘的厚爱,理应自裁谢罪。只是,我放不下然然和芷儿,所以……我还是谢谢你,由衷的。你是个有着仁德宽容之心的龙王,你让我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百姓有你,是华夏之幸。” 陆铮静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很放松的笑容,饶有兴趣的问道:“别人为什么称你为水灾之兽?” 纪彩鳞愕然,旋即苦笑道:“嬴鱼有鳞却也有翅,并非纯正的水兽。修行之时,灵气循环于水族相逆,而我们的天赋神通就是逆水咒,一旦汲取灵气,逆浪滚滚,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引起水患。” “原来如此。”陆铮点点头,山海经异兽很多都是奇形怪状,怪模怪样,与水族不同,倒也合情合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暂时不会杀她,倒不如把她收为己用,毕竟是山海异兽,具有很大的潜力。 “打算?”纪彩鳞笑道:“能看着然然和芷儿长大成人,就是我的最大的幸福了。要是说打算的话,就是守着她们一辈子。”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陆铮索性直白道:“如今天下大变,暗流涌动。你未必能护得住她们,而我现在也是用人之际,要是你愿意的话……” 纪彩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道:“你是仁德水神,而我是不祥灾兽。这……” 陆铮正色道:“法无正邪,只要你一心向善。逆水咒未必就不能造福于民。试想一下,天下大旱,无水可用。江河倒卷,逆流而上,岂不是一项大大的功德?到时候又有谁会说你是不祥之物?” “法无正邪!法无正邪。” 纪彩鳞连声低语,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陆铮这段话可不是单纯的劝导她,而是真的有此打算。焦土计划迫在眉睫,到时候大旱四起,他未必能忙的过来。而纪彩鳞可堪大用,完全可以扮演奇兵的角色。 纪彩鳞眼中亮晶晶的,死灰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一直都对不堪过往耿耿于怀,受过妈祖娘娘教诲之后,才幡然醒悟,一心向善。 “你……你愿意收留我?” 陆铮挑挑眉毛道:“我乃是南海龙君一脉,继任南海龙君之位,为我效命,不会辱没了你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彩鳞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重重的点头道:“我是说,你不怕我玷污了你的圣名?” “有什么好怕的?”陆铮目泛神光,自信满满道:“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只要你听我号令即可。” “我明白了。”纪彩鳞眼中满是佩服,抱拳道:“嬴鱼纪彩鳞愿意一试,将功补过,以恩报恩。” “很好。”陆铮点点头,道:“这段日子你好好在这里休养,我会让你尽快复原。对了,听说你是律师?” 纪彩鳞的实际年龄比陆铮要大的多,但她却明白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所以态度毕恭毕敬道:“是,我学过法律。” “唔……等你康复之后,就不要回闽建了。在得石水榭挂个职位,方便日后行事。” “这……”纪彩鳞犹豫道:“然然她马上就要中考……” 陆铮笑道:“那正好,我们江城第一中学很不错。我就是那里毕业的。” “那好,谨遵龙君的安排。” “好了,差不多了。该吃饭去了。”陆铮长身而起,路过纪彩鳞身边的时候,手心一拂,散出点点水灵之气,汇入纪彩鳞的体内,治愈她的伤势。 纪彩鳞感激一笑,落后他半步跟了出去。走出不远,忽然想到今日她在得石水榭休养这段之间,发现了些许不寻常的事情。但思索了一下,毕竟没有证据,她又不了解陆铮的安排,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