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她问:“那您真的不生气啦?” 裴其华这次没直接地回答她,而是很认真地问:“歌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为了爸爸,还是……” 她看着裴其华,不说话。 “怎么这么傻。”裴其华摇摇头。 裴歌忙否认,她说:“您别误会,您女儿也不像是那种能彻底牺牲自己幸福的人,我是喜欢他的,那不然我怎么偏偏找他,不找别人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棋盒里的棋子,很冷静地跟裴其华说:“当然喜欢之余还对他有点点利用啦,他没有家世背景,背后没有人撑腰,就只有他自己,到时候帮着你我管理裴氏,我们也能好掌控一些。” 裴其华没开口,等她说下去。 “当初还是您教我的,人要学会借力,我本来就最喜欢他,而他也符合我们的要求,他自己一直也努力想往高处爬,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他答应了过两天我们去补一个婚前财产公证,到时候白纸黑字,一笔一笔都说清楚,这样就更好了。” 裴其华眉心紧锁,问她:“雁声跟我说,你不想要婚礼,为什么?” 裴歌眨了眨眼,垂眸,指甲抵着手心,抿了下唇,道:“我不想昭告天下我跟他结婚了,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想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裴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望着外头的院子,说:“万一以后他还是不怎么喜欢我或者我不喜欢他了,那时候我们就离婚,到时候我来帮您管理公司,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 她是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想法跟裴其华说完了,几乎没有什么保留。 可能唯一有所保留的地方就在于她没有将自己对江雁声的感情说的太清楚。 她是喜欢他的。 只是人长大了,情情爱爱也得夹杂着点其他的心思。 可裴其华久久没说话,他最后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裴歌心里打鼓,她忐忑地问他:“爸,您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变了?” 裴其华笑了笑,安抚她:“怎么会,我只是感叹我的女儿长大了。” 长大了,意味着快乐也就少了。 “真的吗?” 他点点头,道:“这样挺好,万一以后爸爸不能陪你太久,你自己也要把日子过好……” “爸,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裴歌打断裴其华,语气有些不满。 裴其华再度笑了笑,摇摇头,很听她的话:“好好好,我不说了。” 停顿下,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问她:“不过不办婚礼不会觉得遗憾么?”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跟他能不能长久还不一定,毕竟他当初又不是很喜欢我,都是我逼他的,婚礼什么的,以后再补都可以。” 末了,她坚定地看着裴其华,补充道:“爸,今天的话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哈哈,果真是有自己的心思了,挺好。”裴其华挑挑眉,舒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莫姨跑来说可以准备用晚饭了。 裴其华起身时晕了一下,裴歌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爸,您没事吧?” 他拍拍裴歌的手背,宽慰:“没事没事,是下午坐得久了,又跟雁声下了好几盘棋,不碍事的。” 裴歌撇撇嘴:“以后不要这样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裴其华点头,看她一眼:“你也是。” 他还有饭前的药需要吃,莫姨扶着他去了。 见裴歌四处张望,莫姨会心一笑,道:“他在外头的院子里。” 裴歌哦了一声。 找到江雁声时,他正坐在后院的一处秋千上喂蚊子。 此时天色已晚,天幕呈现一片雾蓝色,西方的天空还有一抹晚霞,那是白天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 四周零星地来亮着几盏地灯,光晕昏黄,显得柔和。 空气中还隐隐传来虫鸣声,衬得这一片更加安静。 江雁声曲起长腿坐在哪儿,身体微微前倾,低着头,闭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歌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男人掀起眼皮朝她看来。 她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见到是她,男人嘴角勾了勾,摘下耳机揣进裤袋里,朝她伸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她将手伸过去,任由他将自己拉过去,然后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他将裴歌扯进自己怀中,抱着她,问:“跟你爸爸都说了些什么?” 裴歌看了他两秒,随即别开脸笑了下,道:“我问他,你是怎么把他搞定的?” “那他是怎么说的?” 她眯起眼睛思考了几秒钟,人往后仰,靠着椅背。 秋千被江雁声轻轻地晃动起来,裴歌摇摇头:“他不告诉我。” 下一秒,她扑到他怀中,抬起那张脸定定地望着他,眼眸照旧带着勾人魂魄的魔力,她问:“所以你是怎么把他说服,让他不生气的?” 她手掌搂着江雁声的背,掌心按在上面,说实话,有些火辣辣地疼。 但他只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下,随即道:“其实是生了气的,” 江雁声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给拉下来,和她十指相扣,说:“只是那时候你在睡大觉,不知道而已。” “我爸他怎么生气的?他心脏不好,没事吧?”裴歌有些急了。 后者笑了笑,看着她幽幽地叹口气:“所以江太太也不顺便顺便关心我?” 男人眸子深深地凝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的影子,明明他嘴角还带着笑容,但就是让裴歌挪开了视线。 她嘟着嘴,“那我爸是病人,我当然多关心他一些。” “啊,疼,你干什么?”裴歌瞪着他。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又重重地捏了两下,引得裴歌一阵叫疼。 后来她寻了机会逃开,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着他,说:“要吃饭了,走吧,我都一天没吃了,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江雁声不起来。 “你起来啊。” 男人看着她,脸色竟有些微的苍白,江雁声朝她伸手,说:“你拉我一把。” 她怕他耍赖要捏她的手,裴歌将手背过身去,摇头拒绝:“你幼不幼稚?” 他又说:“那你转过身去。” 跟着她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起来,江雁声眼角带着些笑,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掐着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深深地吻着她,将她抱得很紧,像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止疼药。 只是分开时,男人眸中终究掠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