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半个月对裴歌来讲,仍旧称得上是人间炼狱。 早上出门,凌晨回家的时候也不少,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白天在公司里,她上午一杯黑咖啡,下午一杯黑咖啡,人显而易见地消瘦了。 但她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化着妆,不动声色时整个人明艳又高冷,偶尔端着骨瓷杯望着窗外时倒有几分女总裁的味道。 这两天在开会时,她因为不清楚流程,又有人跟她呛起来。 这次江雁声不在,是某个年长的叔伯帮她解了围。 散会以后,裴歌脸色煞白,坐在椅子里久久都缓不过来。 陈琦进来时裴歌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洗手间奔去。 隔间里传来女子的呕吐声,久久不曾消停。 待那声音彻底消弭,陈琦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洗手间。 这天下午,陈琦的视线有意无意便胶着在裴歌身上。 下午她特意用新茶替换了裴歌平常喝惯了的黑咖啡,后者问她怎么回事。 陈琦解释着称:“这是刚进的毛尖,比咖啡更能提神。” 裴歌喝了一口,只觉得涩,她抬手掐着眉心问陈琦:“江雁声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得过一个星期。” 时间于她来讲,过得慢,也过得快。 陈琦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和旭峰建设少东家的饭局在三天后,要不往后推一推,等江总回来……” “不推,”裴歌闭上眼睛,手指揉着太阳穴,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推。” “好。”陈琦点头。 晚上裴歌和好几个叔伯去和平大饭店吃饭,陈琦跟随在左右。 席间提起裴其华的身体情况,裴歌四两拨千斤糊弄了回去,于是有人又开始旁敲侧击业务上的事,她一一回了。 后来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她连交代都没有起身快步朝洗手间奔去。 又吐了一次。 她坐在马桶盖上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头发,下一秒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出去后她就没再回去了。 在大堂里坐了好久好久,没人知道,盛夏的天,她竟是手脚冰冷。 陈琦没打电话找她,她也不想对时间有个什么概念,便一直这么坐着。 眼神放空,这竟是她这些日子难得的安宁。 后来外头月亮升得老高,她才起身往外头,身子歪歪扭扭,服务人员追着她将她落下的包给送上来。 裴歌坐进车里,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缓了一会儿才准备开车回家。 只是某个瞬间她仿佛想起些什么,扳下后视镜去照自己的脸,灯光昏暗,她脸色白的不像话,有些渗人。 她一把合上它,闭上眼睛,心口不住地疯狂跳动着。 搁在一旁的手机倏地震动,把她下了一跳,是陈琦。 电话里,陈琦问她:“裴小姐,您已经走了吗?” 裴歌点头:“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那头有些担心,还想说什么,但裴歌已经挂了电话。 陈琦低头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裴歌身边,算是对她彻底改观。 也深知她的不容易,只是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她今天已经吐两次了。 走出和平饭店,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 陈琦接到江雁声的来电,他在电话里问:“陈秘书,最近公司里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异常。”她回。 “她呢?”那头沉默几秒问。 陈琦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还是道:“裴小姐不太好,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公司里的压力本来就压着她喘不过气来,然而她不能在公司表现出来,回家后更是要将这种情绪给强行压下去不能让裴其华察觉出来。 陈琦每天向裴其华汇报裴歌的情况,次次都是报喜不报忧。 “你多帮着她一点,我争取这边早点结束早点回来。”江雁声嘱咐她。 陈琦很早就知道江雁声的心思,他跟裴歌之间本来就不是白纸一张,两年前两人就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候是裴歌主动,他比较克制。 而两年后,风水轮流转,主动的那个人倒成了他了。 陈琦跟他保证:“放心吧,我会的,你那边顺利吗?” “有些难缠,但还好,在预算范围内。” “那就好。” …… 裴歌没回家。 她今晚不敢回家,裴其华前几次都有等她的习惯,每天总要看一看她,才肯放心。 然而她今天不敢回去见他。 在路上,她给莫姨打了电话,莫姨问她为什么今天晚上不回来,是不是工作忙。 她就说她忙里偷闲,给自己放了个假,去找林清玩了。 莫姨问她要不要跟裴其华讲几句,裴歌连忙拒绝。 她的声音难掩疲惫,但莫姨也没多想,只让她好好地放松一下。 江雁声给她打来电话时,裴歌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