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八月二十二,虽艳阳高照暑热却降下来了,但秋初的潮湿也更使这些常年从军,身披暗创的军汉更觉难受,奈何军令难违,昌军精骑五百,点齐异士能人,狂奔近千里。 那怕出发时一人三马,但诸人赶到潼关时,也是累坏累死马匹数百,至临潼城下,诸人方才美美歇息一晚。 那怕皆是强兵异人,奔袭千里也是累得浑身无力,连临潼总兵为大家准备的美人儿,大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歇了一晚,次日清晨便又被韩征催促起身,朝穿云关而去。 又沿关中山道,走了三天时间至潼关东仓,沿路已有夏兵散骑游走,被众人杀散数拨哨骑,又至东仓歇息。 东仓不过沿关小寨,擂木而筑巢,乃是商军屯粮押粮之地,寨中有军数万,皆无甲胄少刀兵,经过韩征询问才知,原来仓内之兵皆非正卒,不过是些临时征募的押粮军。 仓正禀报,东仓有粮近十万担,且后续还会陆续从中原押粮过来,遂商候留数万大军镇守,保粮道不失。 但由于商候被夏军围于穿云,以然断粮近半月了,穿云关内还有商候近十万精锐,将面临缺粮之境地,夏军是太师所率京师宿卫并五关边军,东仓之兵守备有余,却不敢出寨送粮,恐寨中粮草有失。 东仓总兵王化也忧虑不已,但韩征率部下异士精锐赶至,也算解下一点忧愁,王化恭精的领了众人入寨。 “韩公此来,可谓是雪中送炭矣,只是穿云四下被十余万夏军围困,想入穿云却是难了”王化坐于下首,恭敬报拳一礼,面露难色。 韩征一抚胡须,脸上满是连日奔波的风尘之色,闻言叹道“王总兵常驻此间,只说难入,却没说无法而入,想是有法子送我等入关了” 王化沉默半晌,摇头道“也不是无法,大道是走不成了,从此关口绕行,可由小道翻山绕入穿云,商候信使便是由此出来的” 王化说罢,见诸人心喜,却犹疑道“只是路窄难走,且过不得马匹过不去的,辛苦你们只能步行翻山,还要小心夏卒发现,把这唯一通道都给封锁了” 韩征默然颔首,又有些忧虑叹道“如王总兵于仓正所言,穿云关中十万大军已然断粮半月,不知晓商候在关内如何了,可还安好否” 季禺一身淡朱色绣流云仙鹤法衣,脚蹬白袜芒鞋,头戴黄冠坐于侧位,闻言一抖拂尘安慰道: “诸位也莫要忧虑,自古欲王天下者,无不历经波折磨难,尧舜五帝如此,炎黄伏羲如此,甚至传闻昊天上帝欲统一诸天界,也要苦历万千劫数,方享此无极大道,受万圣朝拜臣服,更何况人王天子呼?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真主人王自有神圣暗助,诸位也莫多忧心,还是收拾情绪,我等于东仓好生修养一夜,明日乘早赶至穿云,共破武鸾救抚圣主放是正途” 诸将闻言,面上愁色稍缓,毕竟商候亲封的大法师都如此说了,还有甚好惆怅的,诸人整理情绪,只是眼中担忧之色始终不懈。 于东仓推杯换盏,好吃好喝了一夜,修养精神,此时五更天色未明,众人皆数早起,又王化谴向导领着一路进入秦岭,准备翻山路入穿云。 沿路夯草斩藤,逢山开道过水搭桥,硬生生绕了百余里路,数次差点走岔道路,辛亏了季禺用半吊子袖课占卜,不然众人差点能又沿秦领走回许邑,跌佚撞撞两三天终于还是入了穿云关。 一进关内季禺就感觉一股压抑的气氛,关内军卒见了季禺等人也不行礼,神色晃晃忽忽,眼神麻木毫无生气,那还有半点天下雄军的气相。 “情况可能不好…这些军卒眼神麻木暴戾,很可能已经吃过人了”走在季禺旁边的韩征观察这些军卒半晌,忽转头对季禺附耳低声道。 季禺神色一惊,他倒看不出什么,但韩征从军数十年经验丰富,什么样的军卒自然一眼便能看出。 见季禺转头张口欲言又止,韩征等人默然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言此事,牡丑也过来低语道“先生不要多言此事,以免士卒心中羞愧,或要自刎或发生营啸” “营啸?”季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就是士卒心情激荡,情绪紧张过渡,而不辩敌我不管军令,于营中乱砍乱杀,渐渐引起全营沸腾,到了那个时候…嘿嘿…”郝成闻言阴沉一笑,仿佛经历过般,满是后怕与回忆之色又道:“到那个时候将无人可制,唯待次日天明,军卒手里兵器饮饱了同袍的血方才能歇,发生一场营啸的损失,堪比大败十次不止” 韩征再前面走着,见众人纷纷议论不停,眉间一皱脸色阴沉的喝道“好了,赶紧进入军府,莫要再此卖弄见识搬弄口舌了,都禁声息,否则军法伺候” 众人连忙闭口不言,再不敢做声,一路沉默走过关内街道方转过角楼,便有将领来迎,老远便喊道“是折溪先生和韩公到了吗?快入军府议事” 韩征季禺应和一声,跟那小将见过礼议便随其入府,方一进府能只见文武将佐安坐,主位空无一人,韩征疑惑直言道“召诸将议军事,可主公何在焉,莫不是都这时候还端诸侯共主的架子,要最后出场么” 见韩征面露不满,下首一老将连忙起身回应道“韩寸光,你还是如此耿直,主公为圣主大贤,焉能如此狭窄呼?却是前番出城迎战,又被那武鸾连斩大将数员,外有恶敌,内无粮草,主公忧虑过甚给病倒了” 韩征闻言一愣,也不在意老友唤他外号了,急切道“那主公圣体如何了,可好些了吗” 见满座无语,韩征又骂道“还不是尔等无能,区区老太师,如何破他不得,还受这老贼圈套,折兵数万,累使主公困于小城,方至于此,真是将雄雄一窝” 诸将都面露惭愧之色,不过还是有人起来反驳道“你韩赖子说的容易,谁能想到哪武鸾老贼还能摆出这等凶阵,我等攻破三关连战连捷,一时大意失了提防,方至于此” 中间一位将领,蓬头垢面,须发赤红,也站起来骂道“你韩赖子说的轻巧,武鸾那火蛇阵莫说是我等了,就是你韩赖子的鼠目寸光进去也无济于事,不过垂首待死而已” 却原来是韩征乃防风氏之后,血脉纯正,也有异术榜身,唤作防风真身,定灵神光,他异术发动瞬间化成巨人,双目连成一线,能射出金光万道,众人给他异术起了个外号就叫做鼠目寸光。 韩征见季禺等人坐着看戏,也不帮他说两句,只好喝道“高扇风,邬钻洞你二人不过败军之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还在这给我摇纯鼓舌,放肆什么,武鸾老贼冢中枯骨尔,我等一来,不过挥手可破矣” 这些军中老将皆有外号名声,韩征性情直率忠厚,却因爱洒泼耍浑,外号韩赖子,高友承武艺超群却最爱闻风告状扇风点火,邬贺铨也是个异人能地行千里善能袭营,唤作邬钻洞,皆是成汤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