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又怎样?”战争贩子用那种最大可能招惹厌烦的嘲笑语气说道。 他明显故意。 任何一位殉道者都不好用常见的性格光谱去估计,但在找麻烦和普通的解决问题之间,一个战争贩子出于专业素养也要选择前者。 这种程度不可能激怒常态的柯启尔。以查一开始确实这么认为。 不过很快事实改变了他的看法—— 天使瞪大融金一样的眼睛,保持着一个笨拙而尽力的姿势,作用为“分离”“解开”的细白晶芒(起码从目前的寥寥几次经验来看功能如此)从他手中凝结发出,射向战争贩子。 静到滑稽的程度。 这一下照旧没发出任何声音。不过以查已经习惯用视觉补正。 眼前发生的事情值得一声巨响: 战争贩子似是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变故,只一停顿,一大蓬白芒便没入了他脖颈,带起的空间变化掀歪了他的宽檐帽,露出一双愕然的暗黄眼睛。 下一秒,好似突然扎穿一个高温的锅炉,他的脑袋被如同喷发的蒸汽一样的烟雾流包围了。 战争贩子发出渗人的咯咯声,一边踉踉跄跄向后退,一边伸出两只满是硬皮和结痂的手,向自己的脖子抓去—— 顶点 这一下让情况变本加厉。似是噪解的效果迅速扩散到了臃肿的全身,战争贩子发出一声恐怖的凄惨低吼,向后仰面倒去。 柯启尔懵了。 以查瞟了战争贩子一眼——他边缘模糊,面目模糊,像被丢进火炉的老鼠一样不住挣扎翻滚,喉咙里溢出残破的惨叫,罩在一层自己泄露的乱流里。 柯启尔这时已经反应过来,面目扭曲,伸着两只手急切地赶了上去。 青绿色的光点在他的指间开始闪烁——那是生命能量,治愈的力量。 “你不会又要救他吧。”以查瞅了一眼情况,无动于衷地道。 “我已经罪无可恕了。”柯启尔痛彻心扉地说。 他还真的在战争贩子模糊的身躯旁坐下,准备医治对手——对方的动作幅度已经减低了,周围的蒸汽流也减少了,如同一具没有那么焦的焦尸。 以查看到蔓灵族的法术符号从柯启尔手中亮起。 “行吧。” 以查闪到他身后,把天使像个布袋一样向后拖去。“往后面点。” “起来。”他转头对包裹在“噪解”中的战争贩子说。 又把柯启尔摆在较远的角落里,“你被骗了。” 战争贩子不吭声了。 他停止惨叫,停止打滚,身躯变得清晰起来,随意地躺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枕在头颅下方。 然后发出一千只乌鸦聒噪一般的笑声—— 刚才的惨状果然是他伪装的。 “好点吗?”以查冲柯启尔问。 天使脸色灰白,摇了摇头。“我刚刚心里已经觉得我把他杀了。” “杀了就杀了呗。在争斗中灭亡正符合他的理念。” 以查随意地答道,刚才战争贩子应该是不杀掉比较好,但杀掉也有杀掉的办法。 真理难道少了谁就会停止运转吗? 而且战争贩子死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柯启尔对他根本没造成什么致命伤——话说他为什么连这种程度的伪装都看不出来? “好了。快把振作精神。” 他冷冰冰地转过身,走至透明的墙壁前,月光把他的身影照的通蓝。“莫非你还没注意到吗?终一母星幻想变为真实——这样千载难逢的位面级知识正自我佐证在我们眼前。我们有的是事情要做。” “呃。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现在要用心观察,下一个时间窗口就要来了。”以查招了招手。 “……嗯。”柯启尔小声说。 以查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脸色惨白,脸上的金色一道一道——又在无声的掉眼泪了。 天使的罪恶之泪真是个过分主观的行为——从某些角度看,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你要是再这样,他就真的达到目的了。”以查对柯启尔道。 战争贩子当然不是为了好玩才假装自己被杀——幽默感不计入殉道者的行为估计。 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想制造异常。 异常会导致暴躁,自我意识集中,错误的判断。 最终还是为了挑起争斗——殊途同归,这就是专业素养。 “呃。嗯。”柯启尔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我可以赦免你。”以查说。 “那是不行的。”柯启尔为难地道。也许道理上可以,但天使的心灵无法接受。 以查顿了顿,感受时间继续向前流淌——这必须随时注意。 三十秒。 现在有三十秒时间。 “行。那你。你原谅他。” 以查横移到如同一滩烂衣服,正在赏月的战争贩子身边,朝他的腿一踢。 “你是在说笑吧。”战争贩子嘎声道。 “哦,是的。我说错了。赦免。” 以查面无表情。“你来,赦免我旁边这位死脑筋的天使。 说:‘我赦免你刚才对我的伤害行为。你根本就无法对其他生物痛下杀手,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愚蠢的一场玩笑罢了。’ 照我说的说一遍,你来赦免他就行了。” “哎……”柯启尔虚弱地说。 战争贩子吭声大笑,笑声刺耳。“我凭什么这样做?” “那你为什么要回应我的话?” “我想回应时便回应。”战争贩子梗着脖子,最边缘的两只嘴威胁性质地一开一合。“如同我想毁灭你们时便毁灭你们。” “错了。你刚才动不了我们,现在也不行。你不占上风,不然你就算再懒,刚才他袭击你的时候也该动手了。” 以查用一根手指敲着桌面。“要我说的更清楚吗?你杀了赌徒,造陆师收回了部分给你使用的权限。猜猜那些权限现在去哪儿了?” 这句话有利有弊—— 战争贩子明显阴沉下来,但柯启尔的脸色也更差了——感受到赌徒对他们更多的善意对他而言是更沉重的负担。 “哦……”战争贩子连续发出意味深长的噪音。 “5。”以查跳过去又要踹他的那些触手。 “没事的。我可以。”柯启尔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尤其记录官不在的时候。” “噢,那很好。”以查眨了眨眼睛,不再去管,从满是浊气的战争贩子身边跳开。 4。 3。 2。 1。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他们同时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