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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支呀吱呀的哭泣声

她曾我为肝肠寸断 光头阿毛 2564 2024-06-26 23:26
   河里有条船,锈迹斑斑,船壁比百年老树还要粗糙,不知道漂浮了多少岁月。江波随风而来,老船跟着摇晃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哭泣声。   二舅妈叫我去找表哥,刚到城里就听说他昨晚被抓进了派出所。我找到李大鱼,李警官叫我回去等消息。到了夏河村渡口,我停住了,犹豫要不要坐船。坐船的话很快就能到塔下村,过桥走旱路起码要一个小时,但我不舍得花钱。   麻老汉将缆绳捆绑在渡口的水泥柱上,坐在上面抽着旱烟,随着烟雾升腾,他深深叹了口气。   “你好像不敢上我的船?”他一脸疑惑地望向我。   “我没钱。”这是一个蹩脚的借口,实际上我兜里还剩丁点零钱,这足够摆渡费。   “走!我带你逛两圈,不收钱!”   没等我回复,他就解开绳索跳上船。   “来吧!以后坐我的船都不收你过河费!”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爬了上去,因为我不想让他伤心。   “这个社会总是捧高踩低,唯有在我的船上是平等的,不管你有钱没钱一样要挤在一起过河。”   “可是,没钱的就不能上船啊!”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付不起钱的人上船,也有厚脸皮的欠我几十次摆渡费的,我也没去催过。”   他没有发动机器,而架起了长长的船桨。   我们艰难地缓慢向江中划入,江水有些急。   他将船划到江心岛屿南侧,任由老船悄悄浮动,这里风平浪静。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有十,最终都是一场空。”他从腰间拔下烟斗,在船沿边敲了两下,磨磨蹭蹭地掏出黄褐色的烟丝,拣一小撮塞进烟锅。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上的红霞散漫无边。他擦亮一根火柴点燃烟斗,猛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语气悠长,说:“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咯!你不要学我。”   “年轻时,我也风光过。那时不懂事,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不着急结婚。我家庭成分好,贫农,长相俊美,对另一半要求很高。”   “这我听说过,具体情况你说说。”我对他的往事产生了兴趣。   “算命的批我‘杀旺身弱,有妻难留’,六十岁有大劫,过了就晚年风光。我青年潇洒,三十岁之前顺风顺水。中年困顿,摆渡积德。”   “你什么时候六十岁?”   “今年。”他站起来,脱掉上衣,裸露出萎缩干巴的肌肉,但很像一个在大海里航行多年水手。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一直都有。年轻时,中年时,还有现在,都不一样。”   “那不就成了花心大萝卜吗?”   “唉,这不是花心。需要就在一起,不需要就离开,这叫喜欢。爱情嘛?就是需要的时候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在一起。”   “你怎么看待死亡?娇娇的奶奶,昨天死了。”   “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我出过海,见过大风大浪,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自己觉得看透了人生,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生活的提线木偶。”   “我认可你了,不过以后我还是不会随便坐你的船。”   “我摆渡三十年,从未出过事故。”   “但你没办法保证下一次不出事故。”   “是的,你说得太对了。”   我真诚地说:“我也把你当作朋友。”   麻老汉笑了笑说:“你会为有一个英勇无敌的船长朋友而感到自豪的。”   “你可以陪我去一次桃花岭吗?”我哀求道。   “我没空哦。”老船长说。   “你都忙碌了一辈子,就不能放几天假出去旅游吗?”   “我可以放假,可以休息,但船不能停,过河的人还是要过河。”   我很想说没有你人家可以找其他船过河,但我不想伤害他。他好像看出了我心思,说:“那……我就给自己放三天假。哪天你决定走,告诉我一声就行。”   麻老汉发动柴油机,铁皮船就像吃饱的马儿往前冲,很快就到了夏河塔附近的渡口。麻老汉得意地说:“够快吧?”   我说:“太帅了!”   “昨天有几个穿制服的来找我,说我的船太老了不安全,办不了证,叫我以后不要再摆渡了。”麻老汉落寞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   “谁要整你?”   “老猪屎家买了一条新船,打算让猪鲨学摆渡。老塘妹已经到处乱说,说我的船要沉没了,不如新船安全。”   “你的船还稳着呢,再开三十年都没事。”我安慰他。   “我比谁都认真,可很多人还是不信我,我今天生意很差咧!”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不明白,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劳改犯。那个家伙最近鬼鬼祟祟的,昨天半夜还开着新船冒着雨在江上闲逛,也不怕被雷劈。”   回到二舅家,我边吃饭边把表哥的事情告诉二舅他们。   “李大鱼叫我们放宽心,表哥很配合,找不到实质证据的话明天就能出来。”我说。   “这话哄哄小孩就好了,屈打成招的案例还少吗?”二舅妈说。   “唉呀,还是要听老人言啊。老黄哥说得对呀,大凶日不宜出门。”林老六插嘴说。   李大鱼又来了,而且是夜里过来的。一进门,李大鱼就急吼吼地说:“不得了了,又出人命了,而且是两桩。”   众人问怎么回事,李大鱼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说:“下午收到两次报案。一是做白斩鸡的章声灵被人在出租屋里割断喉咙。二是吴凯在被人捏爆睾丸后昏厥后,被人推进江里淹死,尸体在潭下村口的江面浮起。”   “三起案件,好像没什么关联吧?”二舅妈焦急地问。   李大鱼换了一口气说:“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前天晚上,所有嫌疑都指向一个人。章声灵是余静的同居男友,当天下午林森路过他的出租屋。也是在当天下午,有人看到林森拦住吴凯并发生冲突。”   这时,我看到兰香的脸变得惨白如纸。李大鱼还没说完,二舅妈的翻了一下眼珠子昏厥过去。   “老森为什么跟吴凯发生冲突?”林老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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