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认为的增加或者减少,并非是真正的增加减少,你所认为的聚合离散,也并非真正的聚合离散。” “你想要探知世界,就必须设定相应的概念,但设定概念的人都知道,这个概念不能代表真正的世界。” 林澈回首笑道: “所以你呀,还是太嫩了。” “推到重来吧。” 听闻林澈似笑非笑的调侃,徐妙云不由的脸颊泛红,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好比走路没学好,,却偏偏想要开始跑。 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更没有经历过积累沉淀,自然而然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探索世界,设定概念,又非真正的概念。” 徐妙云喃喃念叨着,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还是没能领悟其中的精髓,无奈自己的认知跟不上林澈的思路。 “林先生?既然如此的话,侠侣之应当怎样做才是最好?” “摈弃固有观念,重新审视自身。” “不要急功近利,选择脚踏实地?” “计较所谓的得失,不过是层层的枷锁,只有触碰到了‘无为’的境界,才有可能精进一步?” 面对少女认真的样子,林澈无奈的笑了笑,却也实在拿她没辙了,道理永远是简单的。 可惜,知易行难。 妄图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等于触碰这个世界的禁忌。、 有那么一瞬或者一时,一日特殊的时间,总会有一种,明达通透,知晓万物,掌握天地的错觉。 但之后就像是有一种迷雾,总莫名感觉哪里被糊住了,却又一时间形容不上来。 念及至此。 林澈不经意的露出一抹苦笑,想到了前世的痛苦和不甘,只叹命运的不公和折磨。 “大道无形亦有形。” “等你超脱这些固化的概念后,也就明白了什么才是大道。” “当年,颜渊曾这样问孔夫子,我先听先生说,不要送往,不要迎来,请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你来回答一下。” “对于林澈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徐妙云顿感有些手足无措,但海慧寺不敢有所怠慢。” 暗暗思忖,沉默少顷。 “嗯,朋友来到时候,不会太高兴,走了也不会太忧伤。” “因为对方,并不是指应对外在的事物,内在心灵要有定力,内在的心灵是自由的,是不会因为外在情景的变化而受到干扰。” 徐妙云有条不紊的说出自己的理解,而后小心翼翼观察着林澈的表情变化,生怕那句话说错了继而惹对方生气。 毕竟林澈刚刚强调完,不会因为她身体的变化而放水,反而会更加严格要求她。 等了少顷。 见林澈没有展露出不悦,徐妙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凑合…” “勉强说到点子上。” “得道之人内心平静如水,却能够适应外部变化,反之,大多数人内心杂乱不堪,身体又不能适应变化…” 顿了顿,林澈继续道:“就连那些自称君子的人,都喜欢用是非来相互诋毁,有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真正的自己,所有一切都只是外物。” “但人们却总是将自身的情绪,寄托在这和谐外物之上,然后再按照别人划分的概念,来左右自己的喜怒。” 望向若有所思的徐妙云,林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看到好就觉得无限快乐,看到坏就觉得嫉妒悲哀,殊不知…” “只要有了好坏的概念,怎能真正杜绝好坏?” “善要分大善和小善,恶也好分个大恶和小恶,所以悲伤和快乐到来时,我根本无法阻挡。” “伤痛和喜悦离开时,我们也没办法制止。” “说白了,一个人就像是旅社一样。” “而你只要驻留在这里,所有情绪都会来投宿。” “它们来来往往,不停的穿梭,但它们终究都只是路过。” 林澈进行最后的总结。 “你作为旅社,有什么可执着的?” “又有什么可让你喜怒的?” “人们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遇不上什么,能够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却不能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不知道和做不到,本来就是人们无法回避的。” “一定要避开自己不能避开的事情,这又怎么能做到呢?” 话落。 鸦雀无声。 徐妙云望向林澈的眼神充满了五味杂陈,却见他唇齿亲启,欲言又止,纠结犹豫了少顷,还是忍不住问道: “林先生…” “那,您也是吗?” 林澈循声转过头来,莞尔笑道: “当然,人就是人而非神仙。” “我也没有预知一切的能力,只要投身到了因果之中,便要接受万事万物的变化。” “这就是命。” “故而。遵循规则顺应大道,才能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百姓如此,臣子如此,皇帝如此,圣人亦是如此。”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便是这个道理。” “至于你能理解多少,看你自己的缘分了。” “今天讲到这。” “好好休息。” “走了。” 说罢。 林澈也不等少女回言,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负手离开了房间,从外面关上了门。 目送潇洒的背影,徐妙云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面朝林澈离去的方向欠身行礼。 “多谢先生,小女子受教了” …… 再说被朱元璋派去征召疍民的朱樉。 临近深夜。 做了一多天船的朱樉。 终于到达了长江口。 站在他身旁的中年都尉府校尉,指着远处黑压压的江水。 请示道:“秦王殿下,前面那一片沙洲附近,就是此处最大的疍民聚集点。” “要不要属下放炮示警,将他们换起来,聆听陛下的圣意?” 朱樉接着火把的跳动光芒。 顺着中年校尉所指的方向。 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许多乌蓬船的轮廓。 看着这些随波荡漾的船只上,没有半点火光的存在。 朱樉摇了摇头:“我们是来收疍民之心的,而不是跟他们来结仇的。” “若是此时强行将他们叫醒,说不得就要起冲突。” “咱们也在船上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来宣旨吧。” 中年校尉听到这话,眼中瞬间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