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指了指李上人。　　 转过身，又在宅邸内慢慢踱步起来。　　 边上李上人心里还有疑惑，自然紧步跟上。　　 洪清一边走，一边与他解释道：　　 “事实上，你想错了。”　　 “这家伙并不是那么蠢，只是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而已。”　　 “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纯真，才会轻信我们所言，轻易被我们煽动。”　　 “再者说，就算他再怎么不堪，曹家大公子这个身份，也足够我们花力气了。”　　 他摇了摇头。　　 面上笑容里多了些不屑。　　 “如今马将军虽已离洛京不远。”　　 “但以水师之力，本就不擅攻城。”　　 “加之其行军日久，突破重围，军资补给本就有些捉襟见肘。”　　 “能干的事情非常少，最多也就是在城外装装样子，让城内的公卿们心惊胆战一些。”　　 “我等必须抓好这个机会。”　　 “趁着混乱，趁着刘治与曹行难得产生隔阂的机会，搞掉曹行这个老家伙。”　　 “如此一来。”　　 “等齐雨那群世家大族上位，北魏便相当于没了脑子。”　　 “我大梁陛下北伐想来也会更轻松。”　　 “而要搞掉曹行，曹修竹这家伙的身份就相当关键了。”　　 “他的所作所为，某种意义上就是曹行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洪清摊了摊手，笑意越发旺盛：　　 “一旦经他的手将洛京搞得更加混乱，刘治老儿难道还能视若无睹？”　　 但边上李上人还是有些疑惑。　　 “可…话是这么说。”　　 “但这个计划的主要关键，还是撬动北魏伪帝对曹行下手。”　　 “您也说了，那老家伙对城中情况十分了然。”　　 “这状态下，他真能罔顾几十年的交情，对曹行下手吗？”　　 “他知道内情？”　　 洪清撇了撇嘴，蔑视道：“他知道个屁！”　　 “方才那些话，都是我唬那公子哥的！”　　 “啊？”　　 李上人吃了一惊。　　 表情都有些呆愣了。　　 见他这模样，洪清解释道：“我们这般轻易就混进了洛京城搞事。”　　 “卷帘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就足以说明，混乱之下，他对洛京城的掌控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了。”　　 “齐雨那群人的事情，我们秘阁都是偶然间撞破得知的。”　　 “他刘治怎么可能知道？”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这种事在他眼里就是假的。”　　 “哪怕曹修竹，甚至曹行拿着证据丢在他眼前，他都会怀疑是这两个人贼喊捉贼。”　　 “不仅想挟民势以自重，还要将罪名安排到别人身上。”　　 “至于交情…”　　 说到这个词。　　 洪清似乎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丧心病狂的家伙眼里，哪有什么交情？”　　 “他为了自己的江山，为了自己的帝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舍弃一个丞相又如何？”　　 这番话说得李上人嘴巴微张，惊诧不已。　　 他完全没想到。　　 自己这位统领大人似乎对刘治十分了解的样子。　　 很是笃定那老儿会做什么决定。　　 他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只能顺着话茬追问道：　　 “也就是说，即使曹行信了大人给出的证据，也无法洗脱身上的嫌疑？”　　 “没错。”　　 洪清点头。　　 “那样只会让刘治对他更加失望，从而真的诞生废相的想法。”　　 “但这老家伙到底精明，根本没想过去皇帝面前自证。”　　 “不过这样也好。”　　 “他精明，他这儿子却是个蠢货。”　　 “只要他能办成事，山东国子监生集体上书，让洛京城更加大乱，事态发展就依旧在掌控之中。”　　 “甚至可以说，这样做虽然更费力些，但效果也会更好。”　　 “毕竟，这位曹公子满脸纯真。”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一心一意想要替父亲保住相位的大孝子啊。”　　 “有他在，陛下的北伐大业想来会更加轻松。”　　 “等我大梁大军杀入洛京，本同龄定要向陛下请愿，给这家伙封个爵位。”　　 说罢。　　 他转头看向李上人，笑着问道：　　 “如何，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这家伙是洪清很看好的一个人才。　　 有心培养，所以才会在潜入洛京后也让他随身跟随。　　 故而此时一有机会，便想着尽可能地解答他的疑惑。　　 李上人摇了摇头：“基本已大概了解了。”　　 “多谢大人解惑。”　　 洪清点点头。　　 在他看来。　　 当前洛京的局势很简单。　　 刘治与曹行因为大梁水师的高歌猛进而有了隔阂。　　 而齐雨等世家大族的人为了搞掉曹行这个眼中钉，在城内搅风搅雨。　　 他们秘阁的目标，与此大致相同。　　 自然要跟他们“齐心协力”才是。　　 见李上人已问得差不多了。　　 他便爽朗笑道：“行了。”　　 “一会儿牙行的人该到了。”　　 “你记得安排他们办好事情。”　　 “本统领先回驻地了。”　　 李上人点头应下：“谨遵大人命令。”　　 ……　　 另一边。　　 曹修竹离开废墟般的洪府后。　　 没有第一时间回丞相府。　　 反而找了个酒楼的僻静厢房。　　 摆下宴席。　　 然后才给随从吩咐道：　　 “去把杨瑜那家伙唤来。”　　 “就说本公子找他有要事相商。”　　 随从点点头，转身离去。　　 曹修竹虽然只是区区一部员外郎。　　 但毕竟也是丞相家大公子，平日里少不得人巴结。　　 作为丞相自留地的国子监。　　 自然更是重灾区。　　 许多监生都会下意识地与他搭好关系。　　 曹修竹本着帮父亲拣选人才的想法。　　 对监生也多有关注。　　 那些人里面，这个名叫杨瑜的家伙，在各方面都算优秀。　　 所以，曹修竹准备把事情交给这家伙。　　 心里想着想着，菜慢慢上齐，杨瑜那家伙也终于赶到。　　 一推门走进。　　 他便朝着曹修竹拱手拜道：“学生杨瑜，见过曹大人。”　　 曹修竹不是很在乎这种没用的礼节。　　 “免礼。”　　 他随意摆摆手，指着边上的座位道：　　 “坐吧。”　　 他模样随意。　　 但杨瑜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仍是遵照着礼节拱手道：　　 “多谢大人赐座。”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进位置里。　　 曹修竹随便吃了两口。　　 然后才淡笑着对杨瑜道：　　 “可知本大人今日找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