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虽然是一座大城,但是由于最近各地闹民变闹得太凶残了,所以许昌城知府边子城下令每天只开放城门两个时辰,限制出入人数,以防止乱党入城。 萧嘉穗对此忧心忡忡,原本在缺乏攻坚重武器和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拿下许昌这座大城对他和他手底下的百姓而言,已是难如登天,如今连进城寻找机会的战术都难以实施,想要拿下许昌,简直是痴人说梦。 许昌城地处京畿要冲之地,虽然其地理位置至关重要,但城中的兵马数量却相对较少。然而,只要稍加调动,仍然可以轻易集结起一支约五六千人规模的军队。此外,许昌作为曹魏的故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城墙坚固,地势险要,可谓易守难攻。即使有明面上的一两万兵马来袭,想要攻克这座城市也绝非易事。 萧嘉穗虽然见识广博,对兵法韬略更是了然于胸、烂熟于心,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面对手底下这些普通老百姓,他实在不敢抱太高期望。 要知道,他们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战斗力极其有限。而现在,他却肩负着带领这支队伍正面攻打许昌城的重任,这可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简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破敌之策来啊! 当年陈胜吴广虽然也是带着一群刑徒闹事,虽说也算是乌合之众吧,但情况不同,当时揭竿而起天下响应,暴秦的压迫已经让大家处于临界点上了。 而许昌城里面的市民和这些耕作的百姓不一样,引黄泡碱直接水淹田土,颗粒无收,无家可归的是农民,而不是城里的市民,市民和这些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根本煽动不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老百姓在官军把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确实是能够爆发出那种拼命的劲头,不顾一切的跟着反抗。 但是,当萧嘉穗告诉他们要拼死不计一切代价带着他们去攻城的时候,他们又不愿意了。 起因就是因为,萧嘉穗和他们商量,把各自的粮食拿出来,统一分配,但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愿意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别人。 萧嘉穗也很无奈,他明白人性的弱点,因为这些人之前愿意拼命,是因为他们自己就要没命了,所以不拼命就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而现在,攻下许昌是为了拿到内藏库的粮草以保证更多的人活下去,能够有粮食到达山东,而且风险和难度上直接高了十几倍。 为自己,人们往外什么都愿意去做,但是为别人呢?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许多的老百姓因为是拖家带口出来的,根本不想如此冒险,他们认为如果攻城必死无疑,带着家人逃走,总有一线生机。 故而,许多人已经吵着要走了,原本以为官军而凝聚起来的力量,又一哄而散了不少。 最后,萧嘉穗轻点了人数,原本浩浩荡荡的民众力量,最后就剩下了近万人,而这其中能够打仗的适龄男性,已就堪堪四千人这还是把“适龄男性”的标准调到了上至五十五岁,下至十三岁的结果。 四千人攻城,两个冲锋怕是就没了! 而且,由于大部分的百姓在离开前带走了自己携带的粮食,所以现在粮荒的问题已经极其严重,粮食只够这四千人吃三天的,如果是近万人吃,勉强一天,就可以宣告耗尽。 而就在萧嘉穗一筹莫展之际,就听到有人来报,附近的紫云山上下来了一股土匪,约莫有个四五百人,已经到了百姓的驻地前面。 萧嘉穗闻言,离开抄起宝刀,赶到了前方,但见在那边果然有着几百个精壮的强盗,手持刀枪剑戟,在那里耀武扬威的站着。 而这边的老百姓们虽然一个个拿起了锄头、连枷,但也都是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在气势上就输了不止一倍。 “你们这些撮鸟,到了俺们的地界上,识相的交出财物、女人,年轻力壮的与我们上山,饶了你们去!” 说话的正是这几百人之中领头的首领,萧嘉穗放眼望去,但见其人身长九尺,面如锅底,两道黄眉直竖,颏下生一部血染红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实在是凶神恶煞,头戴镔铁盔,身穿乌油铠,坐下的是一匹点子青鬃马,手拿着一柄虎头月牙铲,那月牙铲本来就是重兵器,看着这人手里的没有五十斤也有四十斤,足见其膂力过人。 “这位兄弟,他们不过是饥民百姓,受官府欺压不得已背井离乡的苦命人啊,如今这世道,绿林好汉拉帮结派上山聚义的不少,但大多都是为了劫富济贫,讲究一个义字,烦请兄弟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可怜人吧!” 萧嘉穗走南闯北闯荡江湖,深知绿林之中也有不少明事理的强盗,就想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没想到那强盗头子一口啐了回去,“呸!叫我们大发慈悲?老爷我不是那寺庙里面念经的和尚,识相的速速来降,否则老爷一个个杀了你们!” 萧嘉穗面色一沉,左手拇指顶住刀格一弹,宝刀便已经出鞘二寸,他自然看得出来,非得打上一场才能行了。 “好,那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我斗胆与阁下比个高低,若是侥幸得胜,还请这位大王放过我们如何?” 萧嘉穗一边说着,宝刀已经出鞘,他半空中劈手捉刀,凌空一划,一道凌厉刀光立刻生出,把那山大王惊了一跳。 “原来是口宝刀,我想得到它!” 那山大王盯着萧嘉穗的宝刀,眼睛都瞪大了几分,眼神之中尽是些贪婪的神色。 “好,在下要是输了,宝刀双手奉上!” 萧嘉穗说罢,大踏步走到了那山大王马前。 “好,看铲吧!” 那山大王也是丝毫不慌拖沓,手中月牙铲搂头盖顶就照着萧嘉穗打下来了。 萧嘉穗知道自己的宝刀虽然锋利,但和这种重武器不是一个量级的,不能硬接,否则就是一个刀毁人亡,只能躲闪。 萧嘉穗矮身低探马躲过这势大力沉的一铲,随即施展出过人身法,窜高伏低,引得那山大王屡屡轮着月牙铲去砸他,却屡屡落空,打了一路十三招,最后居然累了一身臭汗,却根本没打中。 气急败坏的山大王提了口气怒吼起来,“你这撮鸟,难不成属兔子的,只会躲闪吗?敢不敢接爷爷一铲!” 萧嘉穗则是脚下生风,依旧在快速躲闪,而他口中的话语也和步伐一般迅速。 “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好,叫我不闪,容易的很!” 萧嘉穗话音刚落,就腾空而起,找准机会,趁着那山大王消耗过大,反应迟钝的机会,施展出一招“蜻蜓点水”的绝学,一脚踢在了那山大王的脸颊上,直接把他踢翻下马。 “啊哟!” 那山大王被击落马背,还想要爬起身来,但萧嘉穗的宝刀早就架在他脖子上了。 “老子不服!” 那山大王梗着脖子叫嚣着。 “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输了不认,难不成你下面缺了二两?” 萧嘉穗不由得言语打趣起这人来。 “胡扯!哪个说我缺……不是,哪个说我输了不认?我……认了!” 说罢,他便把手里的那杆虎头月牙铲扔在了地上。 那山大王倒是有几分可爱,萧嘉穗见状,也不打算为难他,开口规劝了两句。 “这位兄弟,拉帮结派上山聚义的,自古有之,但大丈夫入绿林之中,自然要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想来你等啸聚山林,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逼无奈,你看看这些老百姓,面黄肌瘦,背井离乡,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你们如何忍心再度加害啊?” 听了萧嘉穗一席话,那山大王也是感堪万千,主动下拜道,“这位英雄好本领,又有好心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知可否愿意留下,带着俺们东西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萧嘉穗闻言,先是扶起那山大王,然后笑了出来,“在下萧嘉穗,不过是这飞天之鸟,游海之鱼,云游四海,浪迹天涯的浪子罢了,不过我看阁下膂力不俗,身上铠甲乃是宋军军制,不知可是军中将官出身?” 那山大王闻言,叹了口气道,“不瞒英雄说,俺爹乃是宋军之中的团练,如今是不得已,俺才带着俺爹的这些兄弟们啸聚山林,俺姓董名先,英雄请了,不如带着大伙上山,我们杀牛宰羊,款待一回!” 萧嘉穗仔细一想,到了山上确实要比在平原上能够隐匿行踪,便于防御,而且他们的粮食也确实不多了,所以也就没有拒绝董先的好意。 这董先,也是《说岳全传》之中岳家军的一位急先锋,原在九宫山为盗,手下四名兄弟:陶进,贾俊,王信,王义,召集了五千多人马,占住九宫山,打家劫舍,曾拦截宋军粮草,被张宪一杆虎头湛金枪杀得手忙脚乱,后同归宋营。 而如今正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萧嘉穗应了董先邀请到了山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嘉穗询问董先,既然他父亲在宋军之中做到团练使,为何要入绿林。 董先不觉两眼流泪,说出一桩机密事来。 原来,目前针对于辽国对宋的猛攻,宋朝内部还不安定,所以四大奸臣就起了歪心思,想要通过外力借助,消灭辽国,维持稳定。 而现在能有实力帮助宋朝的国家能有哪个?西夏?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剩下的吐蕃、大理与之也不接壤。 剩下的唯有金国,这个实力足够,且也在和辽国开战的国家! 而懂历史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宋金“海上之盟”的发生背景,北宋末年宋廷派使节自山东登州泛海赴金,签订了共同灭辽复燕的军事合作盟约 而由于双方地理上受辽阻隔无法在陆上接触,而需要海上经渤海往来而得名。 双方商定:金取辽中京大定府,宋取辽南京析津府,辽亡后,宋将原给辽之岁币转纳于金国,金同意将燕云十六州之地归宋朝。 但是,这原本是要在宣和二年才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呢? 原因是,原历史上的海上之盟导火索,是辽地的汉人书生马植求见童贯,献上了联金抗辽的方略。 而如今,由于历史的改变,童贯并没有遇到了这个人,而且这回是四大奸臣自己喝和金国进行了联系。 之前山东境内的曾头市就是四大奸臣第一次与金国方面接触的证据,狄泉攻下了曾头市之后,在曾头市之中发现了巨大数量的宋朝国库之银,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这是哪里来的。 实际上,这就是四大奸臣勾结金国的铁证。 而在曾头市被攻下后,这双方在想要沟通,也只能够走海路了,短短一年之内,蔡京和童贯就派遣了六拨人从登州和莱州出海远赴金国土地上和金国人洽谈。 而董先和他爹就是负责使团安保问题的军队。 金国方面接触到了四大奸臣之后,也是迅速和四大奸臣达成了战略合作,大体内容还是和历史上“海上之盟”的内容一样,共同灭辽,然后金取辽故地,宋取燕云十六州,宋对辽的岁币转交金国。 但是,这次四大奸臣加了一个条件,就是引金国兵马入宋,帮他们剿灭内部的各处农民起义。 多少钱,这些协议是他们瞒着宋徽宗单方面和金国签订的,也就是说,他们全部是在暗箱操作,风险会有多大,不辩自明。 而知情者,他们自然不会留,前六次出使的使者,都是他们的体己人心腹,但是其余的随行人员,他们要全部清除掉。 董先父子就是被牺牲的例子,董先是硬带着父亲的属下逃出去的,但是他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起,直接被杀掉了。 “这与当年何进叫董卓进京勤王,有何区别……” 萧嘉穗听到了董先的诉说,酒直接就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