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陆灿因何而得势？”严嵩问道。　　 “您刚才不是说他因为能解决朝廷当前的财政困境才得到了提拔和重用的吗？”严世蕃小心惴磨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他能否长久，不是取决于他自己么？如果他真的能活盘这盘财政死棋，那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机和手段，也休想打得倒他。但是反之，他如果最终没有那个能力，将这盘财政死棋盘活，那终于怎么得势，就怎么失势。是故，我们唯有忍字为先，静观其变，等待结果吧！”　　 严嵩说到这里，于是也不再多讲，起身拿起身边一个水勺，从木桶中一勺一勺的浇起了花草。　　 听到这话的严世蕃，终于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是啊，陆灿之所以能取代方钝，执掌户部，甚至还进了内阁，但这一切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皇上想试试他能不能解决当前的财政问题。　　 他若是能解决财政问题，让国库重新丰盈，那自己是想对付他，皇上也必会拉偏架的。　　 但是，如果陆灿只有小聪明，没有经国之术，那财政在他手里，也必然难逃困境之结果，那时他也就该滚蛋了。　　 想到这里，严世蕃豁然开朗了起来。　　 转头见到父亲浇水的木桶里已经没有水了，于是连忙取来了一个水勺，从旁边的水池中添水到父亲的水桶中。　　 但是，严嵩却放下了水勺，看着要见底的水桶，又放眼看了一眼一望无际若大的花园，眼神锐利，若有所思，同时又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身后的严世蕃道：“水桶见底似国库，花草干枯似朝廷，如果陆灿也似你这般添水之法，这片园子都得枯死不可。我严家，只须静静看着这片园子，盯着这水桶，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只须静观，看陆灿如何个添水之法，能让这水桶里的水，应付这若大的园林！”　　 严世蕃听闻此话，再想到刚才父亲丢下的那个水勺，眉头微微一挑，似有所悟。　　 水，乃是钱财，乃是财政，乃是国库。　　 如今的国库，确实如同眼前的这口水桶一样，早已经见底了，而陆灿目前推行的，无论是发行国债，还是工程招标制度，其实都只是在用小勺添水，能解决眼下一时之困局，但对于诺大的园子来说，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何况，眼下的园子里，有一口水池。但对于现今的朝廷来说，却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池啊。　　 那么，陆灿又该去哪里取水，来装满这口见底的水桶呢？　　 他有那个本事和能力吗？　　 反正严世蕃是打死也不相信陆灿有那个能力，连父亲执掌户部时，都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能苦苦维持，陆灿就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仅靠一点小聪明，就更别想办成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严世蕃顿时眼神透亮，急忙拱手道：“父亲，孩儿懂了。”　　 严嵩挥挥手：“懂了好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别在明面上再和对方硬着干了！”　　 “是。”严世蕃拱手，退下。　　 转身离开时，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容，因为父亲的意思很清楚，只要不明面上和陆灿对着干就行，甚至支持他，但是不代表暗地里不能给陆灿找麻烦呀。　　 只要能阻止陆灿搞钱，背后想尽一切手段，那也是一种反击嘛。　　 而想到以后依旧能反击陆灿，严世蕃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严嵩见儿子离开后，不由又自言自语道：“陆灿，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个经国之才！”　　 如此感叹着，但严嵩与严世蕃不同的是，他心里是真的没有小视陆灿。　　 因为严嵩很少佩服过谁，这些天，他是真的对陆灿颇有几分心服口服的叹服之意了。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之前真的是太小看了。　　 将赋税全部简并为一体，一律折收为银两，这样的税改之策，作为多年执掌大明财政赋税的内阁首辅，严嵩深深的感受到了这项税改的重大意义。　　 而这项税改的办法，出自于一个初涉朝政的年轻人之口，严嵩是打心底叹服。　　 更重要的是，严嵩深深的明白，如果陆灿不是对赋税有很深的造诣，那也是不可能想出这种税制的。　　 所以，他心里相信，陆灿不仅仅是聪明，而是真的懂治国。　　 如果非要给陆灿一句评价，严嵩心里想给的评价是：此子，绝非一般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