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料已化险为夷,但仍需奉承数语。 曹操本好听顺耳之言,如今年长愈发如是。 于是也是语气忐忑道: “魏公英明盖世,光照四方。” “卑职微末之技,岂能逃主公慧眼?” “实是自作聪明,贻笑大方……” “罢了罢了。“曹操怒气已散大半。 此时凝视杨修双目,见其神色诚恳焦虑。 料其所言属实,语气缓和道: “尔之罪本不可赦,然鉴于对吾儿忠诚。” “念你这一身才学,也看在你父面子上,此次饶你。” 杨修闻言当即泪如泉涌,连连磕头道: “谢主公!呜呜……” 看得出来他这是真情流露。 毕竟,鬼门关前走一遭,何其不易! 曹操见状却是疲倦摆手道:“勿在老夫面前涕泣。” “回去做好本分,但要谨记今日之言,不得外泄。” “若你与吾儿仅为文友,我自不干涉。” “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需引吾儿向善,若有欺瞒之举。” “定取你项上人头!” 杨修闻言连忙也是发誓不敢。 随后感恩戴德,终得退下。 出帐后也是长舒一口气。 却是心生一股得意。 当今天下,能于曹公刀下安然身退者,舍我其谁? 要说这杨修确实聪颖。 然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杨修之事虽了,曹操却未感轻松,反添困惑。 杨修所言“虚伪做作”,确实不是曹植的本性。 这一点,曹丕不知道多他几个心眼! 杨修称曹植才智卓绝,但除却那些纸上谈兵的架势。 曹彰真具有治国之能吗? 想到这里,曹操也是头痛不已。 身为父亲,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懂儿子们。 世人皆言,父子连心,然而果真如此吗? 等到第二天,张鲁方面果然传来消息。 其派人传话过来,表示愿拥戴曹操为五斗米道祭酒上师! 消息传至曹营,司马德早有准备。 当即吩咐全军换上道袍。 遵循天师道礼俗,举办道家仪式。 汉中百姓听闻是教主张鲁的亲命。 无不惊异,以为战事已了。 纷纷放下武器,涌向曹营参与道家盛会。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民间骚乱。 因一场法事而烟消云散。 随后,只见曹操披挂道袍。 于南郑城下亲自主持法事。 而此时其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心中疑惑司马德究竟布下了何种迷局? 竟然真能让张鲁主动示好? 不仅是曹操,此时连张鲁一方也是一片混乱。 此时风声乍起,不少人闻讯赶来。 误以为张鲁真与曹操握手言和。 收得曹操为天师道信徒,于是纷纷上前道贺。 张鲁见状也是一脸慌张地表示。 自己并没有派人去拥立曹操。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意思。 张鲁的回答令众人更为迷茫。 为求真相,张鲁紧急召集会议,探询原委。 话语甫一落,李休便是趾高气扬步入众人视野,成为焦点。 他此时环视四周,傲然俯首向张鲁一拜: “恭喜师尊,此乃我之计策!” “曹操如今已归顺我教,主公身为教主。” “我等实为一体,曹操必将对主公毕恭毕敬!” 李休这话自然是唬人的。 起因是,司马德早在几天前。 派人越过米仓山与他接洽。 并以重金贿赂,谎称曹操受汉中民怨所困。 欲借五斗米道教缓和民愤。 恳请李休从中协调,让张鲁赐予名分。 如此一来,既解曹操之围,又使他李休得以立功。 更能让张鲁顺理成章归降朝廷。 李休一番权衡利弊,欣然应允。 如今其自视此举劳苦功高。 欲在张鲁前邀功。 却未料张鲁此时面色渐沉,惶惶不安。 阎圃此时也是叹了一口气道: “李从事用心良苦,却是为坑害师尊啊!” 他此时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松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什么?坑害师尊?我并未……” 他此时一脸紧张,正要辩解一番。 却听阎圃连忙问道: “李从事可曾思量,若是曹操入我正一道。” “师尊当何以自处?” “到时候,究竟是谁倚仗谁?” 杨松尚未愚钝至此,当即回道: “自然是主公依仗曹操。” 阎圃此时也是叹了一口气道: “此举虽让曹操皈依我教,但师尊身为天师教主。” “日后居于曹操之上,其岂能安心?”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主公或将因此惹来不测!” 他言辞恳切,杨松闻言也是愕然无措。 张鲁一听也是慌了,此时也是连忙问道: “阎功曹,我该如何是好?” 阎圃闻言摇头叹息道: “事已至此,不如借此机缘降曹。” “主公可让位于曹操,或可免去灭顶之灾。” 张鲁闻言也是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采纳其谋。 当即也是率众出山归附曹操。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大开城门以迎张鲁。 汉中民众目睹张鲁对曹操之尊崇,愈发信服曹操。 而曹操亦非愚钝,明了张鲁善意,二人旧怨随风散。 张鲁趁此机会,更是提出另择良辰。 将正一道天师之位传于曹操。 曹操闻言也是欣然应允,张鲁遂退为前任天师。 随后曹操便是以其在汉中的深厚民意基础,而善待之。 封其为镇南将军,以宾客之礼相待。 并册封张鲁为阆中候,赐万户食邑。 携其家眷回返邺城。 曹操亦封张鲁之子及阎圃等为列侯。 并与张鲁结为儿女亲家,婚配其女与子曹宇。 而正当汉中之局尘埃落定之际。 司马德却是悄然与一位败军之将会面。 “久仰令明兄大名,今日私下一会。” “正要见识西凉智者之风采。” 司马德缓缓说道。 而在司马德的对席坐着的。 赫然便是那被曹操俘获的西凉旧将庞德! 连日来,庞德远离纷扰,在后寨修养。 面色稍显红润,但仍难掩苍白。 闻得司马德言辞犀利,他脸色陡变! 猛然昂首,目光如炬,直视对方。 “司马先生此言差矣!” “庞德怎敢称西凉智者?” 庞德语中似带有三分不解,七分质疑。 司马德闻言淡然一笑。 自袖中抽出一副精致棋盘,置于庞德面前。 缓缓道:“令明兄,不入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言罢,他泰然自若地坐定。 黑白棋子已在手边,静待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