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此时也是跟着跪地,朗声道: “主公!发兵荆州实非明智之举啊!” “那曹操实乃豺狼枭雄也。” “起身居相位,挟天子以征四方。” “其若以天子之名下诏,则我江东义不顺!” “且我江东所倚仗者,长江之险也。” “曹操已得荆州,悉得刘表所治水军。” “艨艟斗舰数以千计,沿江而进声势浩大。” “若兼有步兵,水陆俱下,长江之险已与我共有!” “而彼众我寡实力悬殊,当此时节若主动挑战。” “无异于以卵击石也!” 见张昭带头,其他人也是纷纷响应! 只见堂下当即哗啦啦跪倒一片! 纷纷说道:“请主公收回成命!” 孙权是万万没想到,他口中的股肱之臣。 此时竟会成为他开疆拓土的最大阻力! 而且这番慷慨陈词有理有据,如今以何驳斥? 正思忖间只听旁边忽然有人朗声道: “张公此言大谬!” “诸位可知荆州刘琮之下场乎?” “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 “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 “如今劝主公委身曹贼,岂是人臣之理?” 众人闻言皆抬头望去,却是鲁肃坐不住了! 张昭闻言眼神一冷,却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 “子敬所为便是人臣乎?” “如今曹操势大,又对我江东秋毫无犯。” “此时发兵荆州岂非火中取栗作茧自缚?” 鲁肃闻言却是当即反驳道:“此乃迂腐之见!” “曹操名托汉相,实乃汉贼也!” “君侯雄才大略,更兼继父兄之志。” “据有江东地方千里,带甲十万兵精粮足。” “正当兴兵北上,为汉室除凶去暴!” “况曹贼早就觊觎我江东,岂可拱手言降?” 此言既出,堂上顿时沸沸扬扬。 不过反对的声音还是多过赞同。 众人只觉这鲁肃好大口气。 竟敢直言曹操为汉贼! 还扬言要为汉室除凶去暴?! 可孙权听来却是十分顺耳。 此时看着鲁肃的眼神满是欣赏。 而鲁肃此时见众人一脸不服,于是继续说道: “今曹操人马皆在北方,此时出兵正当其时!” “需知马超韩遂等人拥兵西凉,曹彰身后关西未定。” “可见其有后顾之忧,乃我军一利也!” “而曹军多北方士卒不熟水战,荆州水师屡败萎靡。” “我江东兵精将勇,更兼大都督周瑜之谋,此乃二利也!” “如今秋寒风高,北方士卒远涉江淮。” “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乃三利也!” “有此三利,即便曹家兵马甚众又有何惧?” 说罢他转身朝孙权深施一礼,铿锵有力道: “主公!如今刘备与我军联手。” “我军便无肘腋之患,如此良机断不可!”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如今公瑾提兵三万进军夏口。” “必可为主公攻城略地!” “若乘胜追击夺取荆襄,便可竟长江所极!” “与曹操分庭抗礼,成不世之功业!” 鲁肃娓娓而谈一针见血。 张昭等人已被驳得哑口无言。 程普黄盖等武将更是士气大涨,纷纷抱拳请命: “我等也愿请战,与曹贼一战!” 众将话音未落,又听堂下响起了高昂的呼喊声: “愿保江东父老,为主公一战!” 众士卒齐声呐喊,声震房瓦直冲霄汉。 那众人志气凛然,声音在雕梁间萦绕良久。 孙权见状顿觉心中畅快无比,当即起身说道: “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唯恐天下英雄群起攻之。” “今群雄多败于其手,惟我江东尚存!” “我与曹贼势不两立!” “卿等主战甚合我意。” “我江东上下一心,必与曹贼一决雌雄!” 秦松陈端投降派闻言皆是哀叹不已。 可回头一看,堂下众士卒刀斧在手。 兵刃利剑泛着白光,杀气腾腾列于中庭。 知道此时若再谈投降,必惹祸上身! 只得参差不齐地附和道:“愿从主公之意……” 唯有那二张闭目垂首,皆是沉默不语。 孙权却是不容迟疑当即下令。 以周瑜为主,程普为副。 鲁肃为随军主簿,朱治输运粮草。 众人各司其职,即日发兵江夏。 军令既出便无可挽回。 秦松陈端等只能连声抱憾。 孙权本就野心勃勃,欲制霸江南。 又有周瑜鲁肃等人的支持。 如此一来,岂是他们几个文臣能拦得住的? 众臣见事不可为,连连告退。 喧闹的大堂,顿时散了个清静。 而不少人迈出门槛时,还在低声感叹江东难保。 孙权却不以为意,此时转头对鲁肃道: “难为子敬憋了这么多话。” “今日总算得以一展胸中抱负!” “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 “若非今日之事,焉能知这江东上下。” “谁跟与本侯同心.......” 可是孙权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猛然瞧见张昭那瘦削的身影兀自矗立门边。 这个知道自己一番真心话都被他听了。 此时难免有些尴尬问道:“张公,还有何事?” 张昭缓缓走到孙权面前: “君侯,老臣还有几句话想说。” 孙权闻言却是有些心虚,将头别过一旁说道: “用兵之事我意已决,张公无需再言。” 他虽然有意敲打那些投降派。 但对方也不能对方张昭啊。 但此时张昭阴沉着脸,硬着头皮说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谗言顺耳利于心。” “老臣有几句肺腑之言,定要告诫君侯!” “张公......唉!”孙权犹豫片刻。 还是摆了摆手道:“你且说来!” 鲁肃自觉有些不合适插嘴二人的对话。 于是拱手说道:“属下筹备军务先行告退。” 孙权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鲁肃躬身一拜,便退出了大堂。 待鲁肃离开之后,张昭才缓缓抬头。 盯着孙权的脸庞看了好一阵。 孙权也不看张昭,随手拿起份奏报。 心不在焉地浏览着,显然不打算主动搭理。 张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君侯可还记得,先主过世前嘱咐的话吗?” 孙权闻言也是眉头一周,他最烦张昭提起这事。 此时只得把奏报放下,一脸肃然道: “兄长临终之嘱托,本侯铭记于心未敢忘怀!” “这些年我殚精竭虑守土安民。” “可有何失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