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忙前忙后,即便是演练过好几遍了,还是觉得不够展现出侯府的熟练度来。务必不能叫小公子——她心里是这样称呼的,总觉得比小殿下更亲近些。 不能叫小公子感觉到不适应。 皇宫里面有的,他们侯府也有! 方妈妈拉着温小春进了厨房,对着一桌子菜说:“小春公公,您看看这里边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温小春:“原先在居安殿住着,缺衣少食的,所以殿下一般情况下不会挑食。”他想了想,还是去了几样没见过的菜,避免真的有小殿下吃了不适的食物。 “天可怜见的,真是糟践!”方妈妈骂了两句,“叫侯爷和老夫人听见,指不定怎么心疼。” 卧房内。 这间在一日之内收拾出来,专门给曲渡边住的房间,一点都没有敷衍的意思。 曲渡边像只小老虎,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老侯爷和老夫人此时却有点紧张起来,他们准备的房间也不知道外孙喜不喜欢,都是问了店家老板,最安全最时兴的好物件。 书桌书架也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用屏风隔开了,跟卧房比起来,俨然两个空间。 曲渡边:“看起来像是长期住着的。” 乌思挽拧了一下徐劲,徐劲紧张地搓搓手,“外公外婆没有把你从你父皇和宣妃那里抢走的意思,就是,住几天,住不惯的话,外公就把你送回去。” 乌思挽也赶紧点点头。 “对,我们俩就是,想见见你。” 曲渡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 换位思考一下,也是,在外公和外婆心里,他这个外孙跟他们可没见过面,更亲近的肯定还是宫中的皇帝爹和新选的养母宣妃娘娘。 骤然将他从宫中带走,两位老人心中指不定多在乎他的反应,生怕他哪里不习惯不适应。 有时候老人才是小孩子,需要安全感的。 曲渡边左右瞅了瞅,跑到书桌前,从椅子上爬上去,拿了根炭条,又匆匆下来,来到门口的柱子前。 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在柱子上画了一道痕迹。 乌思挽:“小乖是想在这上面画画?” 曲渡边小手一背,扬起笑脸,“不是哦,在这里画个标记,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长高。” 徐劲心中的忐忑立马一扫而空,得意道:“我就说外孙会喜欢这里的吧!” 他偷偷摸摸在曲渡边耳边说:“等外公再去边疆了,你就常来看看你外婆,她这个人要是老闷着,就要成石头了!” 乌思挽:“徐劲,你个老东西说什么呢,别跟我乖外孙说坏话!!” 徐劲:“看,其实还是你外婆比较凶吧?” 老太太抄起手杖就要砸,看见小外孙窝在老头子怀里,笑得跟可爱小狐狸似的,心又软了下去。 方妈妈端上来几个量少的菜和点心。 “来,小少爷饿了就吃一些。” 曲渡边简单吃了几口,喝了牛乳,洗漱完毕,被塞到了床上。 屋内不冷,外祖母还是把被角给他掖了又掖,满眼慈爱,“睡吧,明日晚上带你去逛庙会。” 曲渡边打了个哈欠。 在侯府他感觉比皇宫的时候放松了太多。 皇宫里,他想着外家跟便宜爹的关系,想着到底是谁害他,想着怎么安稳活下去,晚上经常睡不着。 这里不用,只要做一个会卖萌的小孩子。 他能出来住,看起来徐家跟皇帝的关系,没有他想的那么差? 或许以后可以少考虑些怎么在便宜爹和外公外婆家找平衡的事情…… 思绪上涌。 这段时间思索太多事情带来的疲惫他并没有察觉到,困意袭来。 半睡半醒间,他听见外公外婆悄悄说话的声音。 两个半老的祖辈,缩着手缩着脚,围着床边,稀罕的瞧着床上睡着的小娃娃,都不太舍得眨眼。 徐劲比划了一下,小声说:“就这么高,到我腿这儿,比他娘亲小时候都矮呢,以后你常往宫里送好吃的给他,吃壮壮的。” 乌思挽道:“用不着你说。” “兵权分了一半出去,在你意料之内,但另一半陛下会给谁,跟你一块去北疆,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准还会有监军。 你在北疆自在惯了,忽的有人管着,能适应?” 徐劲:“皇家什么德行,你也晓得,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多。北疆动乱平了后我立马回来,想着兵权总要给出去的,我早给一年,这孩子就少被皇帝小儿算计一年。” “皇室没有猜忌,没有制衡,太难了,在里面长大的小孩子,也是年纪轻轻的心思重。我可不想我外孙跟他们一样活得那么累,分权之后我仍旧能给他撑腰,而皇帝小儿对小外孙的疼爱,也能真几分。 你不知道,这孩子挺喜欢他父皇的,晚上都要扯着皇帝睡觉,长大后要是知道他父皇心里的算计,岂不是要伤心?” 乌思挽叹了口气:“我徐家唯一的小娃娃了,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徐劲小声说:“跋扈一些没关系,侯府担得住。”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徐劲拍拍她的手,“外面有动静,我出去看看。” 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梦中。 曲渡边翻了个身,眼角有些湿润,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线缓缓松了。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决定承担起原身在这世上的因果后,他就做好了复仇或者手上沾血的准备,但其实,他感受到的温暖远比冷酷来得多。 曲渡边上辈子亲缘寡淡,前世走到顶流,阴谋算计都是自己盘算着反击回去,早就习惯了孤身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