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正在收拾书桌册卷的方太傅手一顿。 “呼……” 方太傅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走到一边的窗户探出头去,并没发现冷天里在宫中流浪的野猫。 他幻听了?摸摸还乌黑油亮的山羊胡,他心想自己年纪也不算很大吧。 “呼…呼……隔。” 方太傅唰的扭头看向书桌! 好啊!原来在这里。 听声音不像是野猫,倒像是藏了什么人。 方太傅心中冷哼一声,这可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藏在这里! 脑中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方太傅举起戒尺,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大跨步地走过去,要是是打算对皇子们图谋不轨的,他定要那人看看,什么叫做大周武德充沛……! 歘——! 帘子掀起来。 一个熟睡的小孩咂咂嘴,旁边的破旧的《三字经》啪嗒砸在了地面。 方太傅:“……” 方太傅:“!!!” 小老头闭眼,再睁开,再闭眼,又睁开,然后猛地睁大眼。 啊??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孔圣人在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奶娃娃?!! 帘子被掀开,些微凉风吹了进来,曲渡边缓缓苏醒,揉眼坐起来,看了下模拟器的时间,伸了个懒腰。 然后一扭头,对上一张满脸褶子都皱在一块,严肃看着他的老头脸。 曲渡边:“……” 妈呀!! 他第一反应转头就爬,老头胡子一吹,眼疾手快单手把他拎了出来,“还躲?给老夫出来!” 声音很熟悉,就是给皇子们上课的那位夫子。 曲渡边被拎在空中,手脚划了划空气,发现挣扎不过,便对着方太傅挤出一个笑脸,开始卖萌。 “夫子,先放我下来,有事好好说。” 方太傅被这小孩精致五官间微妙的熟悉感震了一下,眼神闪了闪,随后把他放下来,但是仍旧抓着小孩的一只手,“说。” 他发现这孩子手背上有块淤青,皱了皱眉,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这是皇子们上课的地方,你这个小娃娃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太傅上下打量着他。 这小孩约莫才两三岁,瘦瘦小小,穿的衣服……看不出来什么料子,但是有点旧,他另一只手把桌子底下的其他东西也掏了出来。 包裹里零零碎碎。 半块被啃的坑坑洼洼的糕点,一根半的炭笔,三张纸,稍微值钱的只有两本旧书,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 《三字经》折了页,方太傅摊开发现,这正是他刚才讲到的位置,前面还用炭笔圈圈点点了不少,还有些奇怪的蝌蚪文,像是小儿胡乱涂画,又像是一种标注。 这架势,似乎是来这里偷学来的。 方太傅越看表情就越发奇怪。 曲渡边心中哀嚎。 出师不利! 第一天就被逮了! 都怪这不中用的身体,不然他怎么会睡过去?曲渡边怕被揪着打屁股,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不过透不透露的好像并不难猜?宫里的小孩一共加起来才有几个—— “你是那个宫女私通侍卫生下的孩子?” 曲渡边眼睛稍微睁大:“宫女……?” 方太傅肃着脸跟他说了一件事。 先帝私德不修,后宫乱到了一定程度,至今仍遭朝堂诟病。 当今陛下刚刚登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有个到了年纪二十多岁却没办法出宫的宫女,跟一个侍卫私会,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在后宫某处废弃的宫殿里生下了孩子。 后来事情败露,陛下彻查宫内,竟然又搜出了两个这样的例子,只是那些孩子在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偷偷送出了宫里。 陛下大怒,宫女侍卫一并处死,孩子被影卫带走,不知所踪。 皇帝真正生气的不是宫女侍卫秽乱宫闱,而是活生生的婴儿在眼皮子底下出去了,宫外检查宫人进出的那些奴才竟然丝毫都没发现。 今日能偷偷弄出去个孩子,明天就能偷偷混进来叛贼! 从那以后,宫里不老实的侍卫宫女换了个遍,宫闱进出检查变得格外严格。 方太傅只简单一提,并没细讲,“你是宫女偷生下的孩子吗。” 曲渡边眨眨眼,便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若我真是这样,夫子会把我交出去吗?” 方太傅眉梢微微挑起,脸上严肃的表情已经褪去了,他捡起地上的《三字经》,随手翻了翻。 “偷来学堂多久了,可认得字?学了多少。” “今日刚来,以前……学过一些,不过最多就到夫子讲的那里。”曲渡边谨慎给出了个进度。 方太傅记得,他三字经讲字意,只讲了三分之一,其实主要是给进度最慢的六皇子听的。 “讲的,都会了吗?” 曲渡边装傻:“有些会有些不会。” 方太傅似笑非笑,“那我考考你,如果你答对了,我就放你走,权当没看见,宫里的事情跟我这个外臣关系不大,老夫不想管。当然,你要是答错了,我就只好把你交给这里上值的宫人。” 被方太傅发现是意外,但是倒也不算糟糕。曲渡边想了想,答应了,指不定还可以在便宜爹那里多刷点存在感。 他道:“说话算话,以先祖起誓,谁说话不算话,谁先祖地下变没老伴的穷鬼。” 方太傅手一抖,胡子揪掉了两根,猛地咳嗽几声。 “……” 乙十二斟酌许久,还是把这句话也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