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厅商讨了明天准备要做的事情之后,第一天活下来的六个人吃完了晚饭,便准备各自回替代的原主人的家里。 夜逐渐深了,但此刻的霓虹奈何县街道上,仍久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放纵的欲望和快乐,空气中甚至可以感受到浓郁的荷尔蒙伴随着酒气在飘动。 “我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樊仁站在街边,借助路灯看向身旁秋川友香。 在淡黄色的路灯光晕下,这时的气氛有些莫名暧昧,只不过樊仁和秋川友香同样没有表情的脸,将这种气氛直接打破。 路过的行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可以称得上郎才女貌的男女。 他们嘴巴里嘟囔着,像是八卦心犯了,不断讨论着站在街边的两人。 因为诅咒之地的缘故,樊仁听得懂路人低低的说话声。 无非在说他和秋川友香是情侣关系,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 大概率是他渣男,见异思迁,想甩了秋川友香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友,而作为女友的秋川友香则是在苦苦哀求不要分手。 听上去真是狗血到了极点。 有时候,樊仁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人类的八卦心和想象力,明明他和秋川友香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关系,充其量只是刚刚认识,却在他人口中被编造成为了情侣。 “街边打车,你不也是在打车吗?”秋川友香看着指指点点的行人,脸上还是毫无表情的样子。 “.....” 樊仁哑口无言,怎么有一种是他在自作多情的感觉。 两人一下子很快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见鬼,是太晚的缘故嘛,为什么还没有的士,樊仁看向路灯下道路的目光有些焦急起来。 他很不擅长应对这些事情,只觉得自己尴尬到脚趾能在地面,抠出三室一厅。 “你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嘛?你心里面应该很好奇我之前说的那些才对。”秋川友香挽了挽额前的发丝,她的视线落到樊仁身上,带着某种审视。 “我问了,你会说嘛?” “.....应该不会......” “那不就行了。”樊仁感到莫名的烦躁。 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状况,最近发生地越来越频繁了。 “也不是全部不能说,有些可以。” “好,那你今天说的那些听到亡者低语声的事情是真是假?” “真的,你应该也听到才对。” 秋川友香微微颔首。 “可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樊仁和身旁的冷面女人对视,他产生了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只不过镜子里的那个,更像是以前的自己。 “大概,是因为你还没有苏醒过来吧。”秋川友香语气有些许的不确定。 “苏醒,那是什么意思?某种指代词语?” 樊仁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我现在可是醒着的,否则不可能和你说话。” “我说的是你也不是你。”秋川友香的回答莫名其妙。 她用意味深长又有点可怜的眼神看着樊仁。 “......” 在今天的接触下来,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樊仁也稍微摸了摸底。 秋川友香这个女人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至少脑子绝对是够用的,只不过说话过于直接,没有太多的绕绕弯弯,和人打交道不懂得给台阶, 所以评价对方是一张白纸倒也没错,秋川友香很像是那种古时候被眷养在闺房里的小姐,没和人有过多的交流。 “行吧,我不是我。”樊仁最后妥协,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马路上。 “如果有一天,我说的事情成真了,你会怎么办?” 听着这个拗口的问题,樊仁皱了皱眉: “在这种地方,讨论这样哲学深奥的事情,真的很奇怪。” “所以你的答案?” 樊仁忽然被秋川友香眼里的那种怜悯给刺痛了,这种眼神他很熟悉。 小时候在交到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就曾经把通灵体质的事情告诉对方,结果对方没有害怕,而是用和秋川友香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到底在怜悯什么啊? 明明我比你们都聪明。 樊仁恼怒地抓住秋川友香柔软却没有什么温度的手: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这样的可怜。” “至于你要的答案,如果我不是我,那我会把另外一个我毫不留情地杀掉,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 “好。” 秋川友香脸上居然绽起了笑,尽管看上去苍白,却有一种别样无力的美感。 “加油。” 听到这声加油,樊仁怔了怔,缓缓松开对方的手,他垂下眼帘: “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希望我能活到看着你实现自己说过的话。”秋川友香收敛笑容,还是那般谜语人的说辞。 “车来了,先走一步。”樊仁向远处马路驶来的车辆挥了挥手。 的士开了过来,而后停下。 樊仁径直把车门打开,钻了进去,就在他准备把车门关上时,一只手抓住了车门。 “怎么了?” 秋川友香歪着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一起吧,我身上没有回去的钱了。” “我记得我们应该不顺路才对。” “哎呀,小哥,就算情侣之间吵架,也别这样啊。大晚上的,你让一个弱女子自己打车,真的大丈夫嘛?” 司机大叔操着有口音的霓虹语: “过来人经验,互相理解一下,把彼此矛盾说开就好,要不然到时候追悔莫及哦。” 说着,他还点起了一根烟,脸上写着我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几个大字。 喂喂喂,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吗? 樊仁面皮抽搐,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司机大叔的胡言乱语。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就算了吧。”秋川友香再次开口。 他要收回白纸评价,樊仁如是想道。 “小姑娘,你这是遇人不淑啊,还是赶快分手吧。我是司机,我做主,快上车。大半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闲逛会出事的。” “谢谢大叔。”秋川友香眨了眨眼。 “等等,我还没说话,怎么就......我又没拒绝......” 樊仁吞吞吐吐地说。 “行吧,我错怪你了,上车,小姑娘。” 秋川友香答应了一声,而后钻入后车座。 司机大叔随即把烟掐灭,开始启动汽车: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动不动就闹别扭,把感情当儿戏,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老一辈,认定了谁谈恋爱,就不会轻易说分手。” 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听着司机大叔的教导,樊仁忽然感觉头疼,他交代完地址后,用手捂住了双眼,假寐了过去,而坐在一旁的秋川友香则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一路上,司机都没有停下嘴巴,像是老爹附体,孜孜不倦地给后车座上的两人灌输着人生大道理。 终于,车子在刹车声中停止。 樊仁这才如释重负,他快速地打开车门,看了看面前的老久公寓楼: “谢谢,我到了,车费多少?” 秋川友香也跟着走了下来,站在一边。 “你怎么下车了?” “你忘记了嘛,我也住在这里。” “什么?”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摇下车窗,他报了个数,接着说道: “你是人男朋友,住你家不是很正常的嘛?好事多磨,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樊仁无奈,只得掏出原主人的钱包,把车费递给司机: “大叔,你还对古诗有研究啊?” “那当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 没等司机大叔说完,樊仁转头离开。 “切,臭小子。”司机重新发动汽车。 “你究竟要干什么?”樊仁走了几步,而后站在原地,他的眉头紧皱。 “你不怕被诅咒之地抹杀掉吗?” 面对着樊仁的质问,秋川友香脸色不改: “我忘记了原主人的住址。” “......” “别担心,我替代的人是独自居住的,没有和家里人有来往,邻居也不认识,我是不可能会被熟人给识破的。” 她语气平淡地补充了几句。 “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没关系的,我睡客厅。” 樊仁无言,招了招手,带着秋川友香往破旧的楼房里走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有好几层都是坏的,他们只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慢慢攀爬楼梯。 几分钟后,樊仁用口袋里早就带着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你也看到了,客厅没有沙发,根本睡不了人。” “那我不睡了。” 秋川友香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行吧。” 随着咿呀一声,房子的大门被关上。 进入到房子后,秋川友香没有丝毫拘谨,她直接推开了樊仁的卧室房间门。 “里面空间挺大的,其实我们可以分别睡在不同的角落里面。” “随便你,反正我今晚不睡了。”樊仁没有再管这个过于开放的女人,独自先行,走进了卧室里面,然后把电视机打开。 电视机还是关闭时的新闻频道,里面似乎正在重复播放着一条紧急的新闻消息: “据报道,今日,中午本国前任首相安贝尽叁,在街道上演讲时,被退役自卫队士兵用自制手枪击中胸部,生命垂危,遂送进医院急诊室抢救。 下午时分,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享年六十七岁,现正式宣告死讯,以悼亡人。” “这个人莫非你认识?”樊仁见秋川友香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气氛。 “我是在霓虹国出生的,当时,正好是这个男人执政做首相。” “你是霓虹人?感觉你的国语挺流利的。” “严格来讲,我身上确实有霓虹人的血脉,但那并不重要。” 秋川友香跪坐在了榻榻米上: “我对霓虹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归属感,在我眼里,这个国家早就已经腐朽没落,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与其说国家,还不如说是圈养人的大笼子吧。” 樊仁看着电视机新闻频道不断循环播放的消息。 “嗯。” 秋川友香表现得毫不在意,她似乎真的如自己所言,对霓虹国没有任何归属感。 “这些政客早就变成别国的走狗,死亡是对他们最大的怜悯。” “或许吧。”樊仁搭着话,拿起遥控器转到了动漫频道。 动漫频道仍然在播放着死神小学生的电视剧版,这一集樊仁看过,他一眼就看到了显示屏上的凶手。 “如果困了,就去睡吧。” “没困。” 秋川友香好奇地看着电视剧里的动漫。 “你没看过吗?” “没有,这不是应该学习的知识,父亲不会允许我看这些的。” “你的父亲究竟什么人?我真的很好奇。” 樊仁拿起还装有一点水的花洒,把里面的水倒进窗边枯黄的植物中。 干涸的泥土,瞬间便将倾倒而下的水分吸收得一干二净。 “他可能是任何人,你甚至可能见过他。” 秋川友香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的视线如同吸铁石,被死神小学生给牢牢吸引住了。 “任何人?我见过?”樊仁仔细咀嚼着得来的答案,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嘛?” 他小声抱怨了起来,心中的疑惑已经够多了。 “父亲教我这么说的,你的脑子应该能想明白。” “哦。” “那个戴眼镜的秃顶老男人画家是凶手,受害者是他的情妇,动机是因为情妇在帮忙作画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独有的标记,而作案的手法是使用鱼线.....” 秋川友香兀然瞪大美眸,她没想到身旁这个看起来还算有操守的男人,竟做起了丧尽天良的剧透: “你......” “提前知道剧情不好吗?正好节省时间,你的脑子应该能想明白。”樊仁把手中的花洒放下,嘴角微微勾起。 “我......谢谢.....你.....” 秋川友香好像不懂得骂人的词汇,憋了半天,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但很明显,她生气了,眸子里满是不满。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樊仁没有在意女人的不满,他坐在另一边榻榻米上,靠着墙壁,抬头看向窗外早已黑了下来的天色。 两人没再交流,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动漫播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