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秦时风韵(38)一更
秦时风韵(38) 过一小城,找一食肆中要汤饼五碗。 四爷招手叫店中伙计:“粟米汤一盆,干粮十斤。肉食只管上!” “肥鸡尽有,需等些时候。” “不急!”正好歇歇,“炖烂了端来。” “诺!” 汤饼未见,粟米汤先来了,此时喝米汤果然最是舒爽。 食肆中热闹非常,桐桐正要说话,就听到几个人在另一张案几上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他们说的是春申君的事。 “那李园之妹早前便是春申君妾室……其入宫后不足八月余生下熊悍……此乃移花接木之策……” 蒙恬和蒙毅同时瞪大了眼睛,嬴政也不由的侧目。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桐桐端着粟米汤慢慢的喝着。 此流言必是吕不韦安排的! 他很聪明,未从咸阳着手,亦未从楚国着手,而是四下里传开了,而后从别处传到了秦国,传到了咸阳。 敢问,谁会想到这事是咸阳城中人做的?谁又能将其与秦国联系起来。 唯有如此传播,才能更取信于人,使得人相信,这并非出于特定目的的诬陷,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那边还在讨论:“春申君何至于此?此言不可信。” “楚王无子,多少美人不得一男半女,为何李环入宫,便诞下一子……且只这一子,这些年再未生育?” 桐桐点头:是啊!李环进宫与楚王熊完生下了熊悍,熊悍便是历史上的楚幽王;李环与熊完确实有个次子熊犹,不过有意思的是,熊犹是遗腹子,是在熊完薨逝之后,李环才生下的。 熊完死,李环的长子熊悍即位,为楚幽王。楚幽王年纪轻轻便也薨逝了,而后,他弟弟熊犹继承王位,为楚哀王。 还有人辩论:“楚王有一庶子,名负刍。此子比楚太子年长。” “此子乃楚王多年不出所立嗣子,并非亲生。若不然,为何天下皆称楚王无子?” 桐桐抱着碗又喝了一口:熊犹继位两月,这位长公子负刍的门客便刺杀了熊犹,说熊犹亦非熊完亲生。而后楚国被秦所灭,负刍也成为最后一任楚王。 而今,熊犹还未曾出生,熊完还活着。事实上,熊完除了李环生的这个儿子之外,再无其他亲生子嗣。 这么一对比,这流言可信多了呀! 再加上孟尝君被骂死的事,这事叫世人皆知,孟尝君乃一伪君子。 那同为四公子的其他人呢?比如春申君,是真君子吗? 不!能做出这般之事,何谈君子? 食肆中来往之人,有人听,有人说,一时之间,尽皆讨论之声。 肥鸡送来,几人分而食之。 蒙毅一边啃鸡腿,一边低声问:“这等密事,如何传出来的?” 桐桐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四公子声名极盛!孟尝君在邯郸出事,李园李环兄妹,乃赵人。世人皆骂孟尝君,难免提起了其他三人。平原君已经作古,孟尝君已死,还能说谁呢?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亦或者楚国春申君黄歇?” 蒙恬便明白了:“魏无忌或是无污点,或是赵人尚且不知其有甚污点!但是春申君则不同,李园李环本就是赵国人。此消息必是从赵国传出的!” 桐桐一副你说的对的样子,而后又道:“世上哪有秘密?做过必然就有人知道。”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所以,现在你不怕人说嬴政不是嬴子楚亲生的。 第一个爆出来的,只要做的真,那就是真相。 第二个爆出来的,那就是诬陷,就是想拉其他人下水的不择手段。 要是爆的节骨眼选的好一点,人员选好一点,那就更好了。 桐桐朝四爷挑眉:赵姬和吕不韦那点过往人尽皆知,这件事迟早会有人拿出来做文章的。既然都是做文章,那怎么做……就得争取这个主导权了。 嬴政嚼着嘴里的肉,嚼的格外慢。 在蒙毅蒙恬去喂马,吕四子起身去结账的时候,他一把拉住阿姊:“阿姊——” “嗯?”桐桐看他:“何事?” 嬴政朝那些尚在议论的人看了一眼,而后看向阿姊,阿姊又黑瘦了起来,狼狈不堪,跟当年从邯郸逃出来的样子莫名的重合了起来。 他不由的笑了笑:“无事!” “无事!”嬴子楚揉了揉鼻子,只是有些鼻塞而已,之前丑儿用的法子便极好,热气熏蒸一刻钟,自然就通畅了,实不是什么病症。 韩氏忙道:“秋里了,寒气起了,怎能大意?”说着忙道:“妾这便传侍医!” 嬴子楚:“……”罢了!他起身去梳洗,出来之后侍医已经候着了。 他坐过去,叫侍医诊脉。 侍医沉吟:“有些风寒!一剂汤药,服用三日即可。” 小症候而已! 嬴子楚未曾放在心上,韩氏忙起身:“大王定要按时服用汤药。” “记着了!你安心吧。” 国事繁忙,嬴子楚起身去忙去了。 韩氏松了一口气,幸而只是微微有些风寒。 到了服药的时辰,韩氏起身去催,才到了书房,便看见成蟜捧着药碗进去了。她皱眉,脚步急促,成蟜在念书,谁让他来此地的? 成蟜才六七岁大小,他捧了药碗过去,放在嬴子楚手边的案几上,然后从怀里掏啊掏啊,掏出红彤彤的枣儿来:“父王,儿子为父王摘枣子了!这枣子甘甜如蜜……” 说着,就捧着枣献宝:“父王想不想尝尝?” 嬴子楚刮这孩子的鼻子:憨儿一个!这般大了,整日里逃学贪玩。 他抬手要拿枣子,成蟜一躲:“父王先服药……莫要怕药苦!儿这不是摘了枣儿候着么?父王乖乖喝了药,儿便给父王吃甜枣子。” 嬴子楚看那药碗:“好!好!为父服药。” 他端起药碗送到嘴边,才含了一口,外面便响起大喊之声:“不可——” 韩氏从外面闯了进去,一巴掌将嬴子楚手里的药碗打翻了:“不可——不可——” 汤药撒了一地,韩氏紧张的看向嬴子楚,而后朝外喊:“侍医——侍医——侍医呢?”说着,就看向成蟜,抓着成蟜的肩膀不住的摇晃:“谁给你的汤药?谁给你的汤药!” 成蟜吓的脸苍白,手里的枣也掉了。 他指向外面:“嫡祖母叫孙儿来侍疾……茶汤房有人奉嫡祖母命给孙儿的……” 韩氏攥住儿子的手,一脸哀求的看向大王。 大殿里侍奉的仆从都乱了,嬴子楚眉头皱着,忍着腹中剧痛,还是面无异色的吩咐侍从:“无碍!寡人还未饮。” 正说着呢,外面来人禀报:茶汤房中有人饮鸩自戕了。 韩氏一把抱住儿子,惊恐的四下里看。 嬴子楚摆手叫人下去,将大殿里的人都打发了,等剩下一家三口了,他才猛的一口血喷出来,韩氏吓的不住颤抖,“大王……大王……” “别叫嚷!”嬴子楚摁住韩氏:“清理血迹!” “诺!”韩氏一边颤抖着清理,一边道:“传侍医……” “不得声张!”嬴子楚的眼神有一瞬狠厉,而后才平静了下来,政儿未归,此时若是传出自己中毒,事情便会失控。 他抬手安抚的拍了拍韩氏,又笑着叫成蟜近前:“不可声张……若不然,你和成蟜可怎么活?” 韩氏眼泪滂沱,伏在嬴子楚身上:“大王……妾糊涂!太后只说……只说让您风寒即可……说太子和女君被刺杀……已然……已然……” 正儿和丑儿是被刺杀,但今儿还有密信传来,人已经距离咸阳不远,最多三日可归。 “妾糊涂!妾糊涂!”韩氏看着大王,“妾万死难恕其罪。” 嬴子楚安抚的拍了拍她:“你与成蟜留于寡人身侧……寡人有差遣……” “诺!诺!”韩氏说着就去拉儿子,“走!” 成蟜懵懂的看着父亲,嬴子楚拍了拍孩子的脑袋,捡了掉落的枣子塞到嘴里,告诉成蟜:“果然甘甜如蜜。” 成蟜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韩氏去汤药房,在罐子里看见了菉豆,此物质硬、色绿、甚小,宫中不甚喜食此物。但女君常在汤房,此物为女君常用之物。 熬煮为汤,盛夏常饮,据说可解毒。 她不假人之手,亲自熬煮起来。 大王腹痛,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她快速的扇动起火焰,不住的朝里面探看。半个时辰,汤好了。她端着罐子进去,看见大王将袖子都撕破了:疼!很疼吧。 嬴子楚看着韩氏:此时能托付谁? 吕不韦出征在外,蒙骜秘密跟随,需得一举灭国。朝中忠臣多,可能一心为正儿谋算着,有几人? 这毒……自己是否还能活,尚不得知!若真不能活,谁能帮自己隐这死讯,等正儿归呢? 嬴子楚盯着韩氏的眼睛,韩氏舀了汤出来,不管烫不烫,只管往自己嘴里倒:大王!大王!无毒!无毒。 嬴子楚摁住她的手:“寡人信你!汤放着……去办事……” “诺!” “一切如常,寡人一切如常……你只管去找华阳夫人,质问她……为何要诓骗于你……理直气壮一些……叫她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她所谋划之事……不成……”嬴子楚说着,就艰难的吞咽:“而后……去找刘姬!” 谁? “刘姬!” “刘姬?不是赵姬……王后么?” 嬴子楚摇头,“找刘姬……丑儿之生母!”此女聪慧隐忍,可托付! 韩氏急道:“宫中侍卫……” “速去!听令!”正儿不在,成蟜弑父,若是露出一星半点异样,宗室与朝臣便能扶持赢傒,你懂什么? 韩氏不敢再问,急忙起身,整理仪容,强压下恐惧:“妾这便去。” 嬴子楚笑盈盈的叫成蟜:“来!到父王这里来。” 成蟜跑到父亲身边,韩氏扭头去看,就见大王抱着成蟜,看着她。 她当时心里就一哆嗦:事若不成,成蟜必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