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平息了下来,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一丝红色,当天的白昼已经到了尾声。周可成走到柴堆前,高声道:“诸位,这些死去的人们是我们的同伴,他们曾经与我们一同欢笑、一同歌唱、一同划桨、一同战斗,与我们分享同一块鱼干、一壶酒、一条毯子、一顶帐篷。我们一同建立了击败了强大的敌人,建立了伟大的功勋,赢得了丰厚的报酬。但由于命运的安排,他们先我们而去,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割裂了我们与他们的关系。我们是伙伴,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死亡并不是我们活下来的人拒绝履行义务的理由,作为同伴我们必须将他们的尸骨带回家乡,将他们辛劳的酬劳带给他们的家人,并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在远方的英勇和功勋!” 人群一片寂然,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满含泪水,刘沿水想起一路上的辛劳和危险,喉咙已经哽咽。 “把火把给我!”周可成的声音肃穆:“都单膝跪下!” 人群都跪了下去,周可成将火把投入柴堆,浇了鱼膏与油脂的柴堆顿时火焰飞腾,将尸体吞没。周可成也退到一旁跪下,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火焰渐渐平息,人们上前将骨灰倒入事先准备好的陶罐之中,标记上名字。这些陶罐将被送回战死者的家乡,假如家乡已无亲人的,则会埋葬在圆堡不远处的公共墓地之中。 当完成这一切之后,开始发放薪饷,每个人都得到了三个月的薪饷,战死者加倍,除此之外,每个人还分到了一个奴隶,按照安南的法律,除非家人出钱来赎买,那么被俘者将沦为胜利者的奴隶。那天的战场上,大量跳水逃生的叛军士兵都沦为了周可成的俘虏,士兵们可以在升龙城将其出售也可以运回淡水,那里的劳动力十分紧缺,无论是出租给种植甘蔗的糖庄,还是让其为自己开辟田地干活都获利匪浅。不过赚的最多的还是周可成自己,除去莫敬典给予的粮食、煤矿和其他恩赏之外,他还俘获了大小三十多条敌船,上面的武器、军资都为其所有,而且当时安南人还有一个风俗,他们习惯用金银等贵金属装饰战船的外表,以此来炫耀武力,威吓敌人。打完仗后周可成搜集了不少船只的残骸,从上面回收了不少贵金属。 “周先生,多谢您的慷慨!”西拉斯深深的向周可成鞠躬。 “这是你们应得的酬劳!”周可成笑道:“如何,在我手下干不比为你们国王效力差吧?” “当然,我还没有见过像您这么慷慨大度的君主!”西拉斯心悦诚服的低下头,刚刚周可成给他一口气发放了半年的薪水,六百金杜卡特,这相当于一个出色的船长两到三年的薪酬,而他不到一个月就挣到了。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大人!” “这一战我们有十几个伤员,我估计他们也不能再打仗了,我把他们交给你,再留给你一条小船,成立一个兰芳社驻安南办事处,你就是这个办事处的主任!” “办事处主任?”西拉斯茫然的抬起头,他完全不明白周可成刚刚说出来这一连串新名词的含义。 “就是商站的头!”周可成解释道:“将来每隔两到三个月我就会有几条船来升龙城,你平时要搜集各种情报,然后交给他们带回淡水同时维持好与莫敬典的关系;还有,如果你发现有特殊的人才,比如欧洲铸炮匠、天文学家、星象学者、船长、懂得使用火器的军官,你就替我招揽过来。还有”说到这里,周可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这张纸条上列出的植物种子,优良种畜,只要遇到线索的,不论价码,尽量收购!” 这下西拉斯兴奋起来了,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有油水的位置,他恭谨伸出双手接过清单,小心收好,低声道:“是,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升龙城,码头。 码头上人声鼎沸,人们驱赶着牛车、大象,将一只只装满稻谷的草袋、装满战利品的木箱运上船,士兵和水手个个行囊饱满,落在最后面的是被绳索系住双手和颈部的奴隶,这些不幸的人们将被运到淡水作为即将开辟甘蔗庄园的劳动力。围观的安南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些奇异的船只,他们都知道莫敬典就是凭借这些被称为兰芳社的雇佣兵击败范子仪的。 “周,这些奴隶你打算投到新的种植园去吗?”米兰达艳羡的看着被赶上船的奴隶,仿佛这是一群移动的小金人,作为集团的高层他知道周可成已经在浊水溪南岸开辟了一块实验性的甘蔗种植园,收获极丰,相比起淡水河流域的台北盆地,土质肥沃,气候炎热的台南平原地区更适宜甘蔗的种植。 “不,暂时还不打算!我打算把他们安置在淡水河两岸,教授那些土著人种植水稻,如果他们好好工作,十年后便给予他们自由。”周可成摇了摇头:“至于糖的问题,这要等我们把铁矿、煤矿的来源都稳定下来,并把淡水要塞化、并至少有四艘以上三层战舰以后再说!” “还要这么久?”米兰达沮丧的低下了头。 “您也不希望自己的辛苦经营的种植园被海盗洗劫一空吧?”周可成笑了笑:“爵爷,发财的机会多得是,您应该耐心一些!” “好吧,你说得对!”米兰达叹了口气,突然他低声道:“那个安南向导过来了,好像是找你的样子!” “周将军!”当距离周可成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黄安德便单腿跪下行礼:“末将奉谦王殿下之命,前来送行!”说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这是殿下命我转交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