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一个乘火打劫的盗贼!”由衣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周防、长门、博多、平户、对马这几个港口,石见银山、别子铜山!” “就这些?”由衣吃了一惊。 “就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周可成笑道:“占领土地需要士兵,而士兵就需要军饷,我在士兵身上花的钱已经够多了!” “你可以把土地分封给麾下的武士,然后让他们效忠于你不就行了?”由衣好奇的问道:“或者你在直属的领地收取年贡,那肯定比发给士兵的军饷要多得多。” “如果我只想当一个西国探题,那这么做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花费五年到十年的时间,战争、联姻、阴谋,最后赢得胜利,当个幕府管领或者新将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意味着我必须舍弃更多,更重要的目标!” “更重要的目标?”由衣闻言一愣,旋即问道:“你想当大明皇帝?” 噗! 周可成险些将口中的酒水喷出来,气急败坏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大明皇帝了?” “你说比公方殿下还要高,那除了大明皇帝还有什么?” 看着由衣一脸茫然,周可成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对于一个生活在十七世纪中叶的日本女人来说,比公方殿下还要高的目标恐怕还真只有大明皇帝了,毕竟就凭当时天皇连丧葬费都没法自理的惨样,说周可成打算篡天皇的位谁也不会信呀。 “我没打算当幕府将军,更没打算当大明的皇帝!”周可成压低声音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更加高远的目标!” “那更为高远的目标是什么呢?”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可成惊讶的扭过头去,看到近卫前久用折扇挡住侧脸,对自己微笑道。 “不好意思,虽然有些失礼,但在下还是不小心听到了探题殿下与御台所(当时对大名正室的尊称)!没有办法,宫里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久而久之便耳力也就特别好了,还请殿下见谅!” 周可成张了张嘴,强笑道:“在下与拙荆的几句玩笑话,想不到让您听到了,见笑了!” “探题殿下,听说您的茶艺别具一格,可否在宴会之后让前久品尝一番呢?” 周可成低下头去,他知道已经无法推诿,便抬头笑道:“既然近卫殿下都开了口,那在下也就只好从命了!” “请坐!”时间已近凌晨,周可成神情疲惫:“近卫殿下倒是好精神!” “在下不像探题殿下这样身兼重任,自然精神会好些!”近卫前久微微一笑:“再说您现在一言一行都关乎到朝廷的存亡,前久又岂敢无视?” 周可成低咳了一声:“近卫殿下请放心,在下并无对朝廷动手的打算!” “呵呵!”近卫前久笑了起来:“探题殿下是明国人,想必看到我国这样的朝廷会觉得很可笑吧?” “那倒不会!我国亦有周天子之暗弱,唐末藩镇之跋扈。太阿倒持,人臣篡主哪朝哪代都是有的。” “这样就好!”近卫前久笑了笑:“不瞒探题殿下,前久倒也没有‘王政复古’的妄想,只是不希望朝廷断绝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罢了!” “这个倒是无需担心!”周可成笑了起来:“天下武家虽乱,但争的只是将军之位,对朝廷还是尊崇的!” “是吗?连天子的丧葬钱都要向四方诸侯乞讨的尊崇吗?”近卫前久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激愤之情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探题殿下,我今日厚颜求见,就是想知道您的未来目标之中可有朝廷的位置?” “这个——”周可成张了张嘴,他原本可以随便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搪塞过去,但近卫前久的眼睛里某种莫名的东西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敏感神经。他点了点头:“是的!” “那可否问一问您未来的计划呢?” “其实再过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会知道!”周可成笑道:“简单的来说,我打算做两件事情:第一、检地;第二、减免年贡。” “检地?减免年贡?”近卫前久瞪大了眼睛,如果说绝大部分战国大名都会想方设法对统治下的土地进行勘察作为征收年贡的凭据,那么减免年贡就是闻所未闻了。数百年来,武士们都在想方设法的从农民身上榨取更多的财富,以豢养更多的军队来保卫自己或者扩张领地。周可成这么做可谓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可以问问为什么要减免年贡吗?” “近卫殿下您知道大明的税赋是多少吗?” “不知道!”近卫前久摇了摇头:“不过《汉书》中提到贵国乃是什一而税,文景时天下大治,三十而税一,实乃少有的盛世!” “殿下果然博闻强识!”周可成笑道:“不过汉代什一而税只是田租,除此之外还有口赋,劳役,兵役,加起来就远不止十分之一了。我大明与其相仿,大概也就百分之十五左右。” “贵国天子如此仁爱,倒是远胜我国了!”近卫前久叹道。 “仁爱倒也说不上,其实这对朝廷更有利!” “为何这么说?” “据我所知,大唐时贵国也曾经派人远渡重洋来我国学习律法,回国之后仿效我大唐施行律令,制定户籍,记账,授予百姓班田,征收田租之法。不知是真是假?” 近卫前久叹道:“确有此事,可惜这班田之法施行不久便名存实亡,百姓逃入山中为贼,而贵戚却占田以为庄园,豢养武士,朝廷是以衰弱!” “那您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如此呢?” 近卫前久想了想答道:“想必是人心败坏,神佛也不再护佑朝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