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巨兽开始浮出海面,它畅泳于大海之时,波涛亦为之逆流。口中喷着火焰,鼻子冒出烟雾,拥有锐利的牙齿,身体好像包裹着铠甲般坚固。性格冷酷无情,贪婪无餍,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圣经约伯记》 呜、呜、呜! 织田信长是被甲板上传来的响亮号角声吵醒的,他翻过身,小心的从吊床上趴下来。船舱里的空间很狭窄,每个人的位置有六尺长、两尺多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旁人的手脚甚至脑袋,引发一场殴斗。不过即便他如何小心,脚还是踩到了某个人的胳膊,引来一声痛呼。 “对不起,二郎三郎!”织田信长赶忙向同伴道歉,一同报名的他也和世良田二郎三郎被安排在一条船上,于是两人便成了邻居。 “没事!”世良田二郎三郎爽朗的笑了笑:“这怪不了你,野口君!我想那位周大人这么安排我们是有特别的用意的!” “特别的用意?”织田信长好奇的问道。 “让我们早点习惯,这样我们死后就不会嫌棺材(棺材也是六尺宽,两尺宽)太狭窄了呀!” 世良田二郎三郎的话引起了一片哄笑声,底舱的人们友好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织田信长惊讶的发现即便是船舱口的老兵也没有呵斥他们这些募集来的工匠们,只是催促他们快点穿好衣服到甲板上吃早饭。 “二郎三郎,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织田信长压低声音问道。 “有什么奇怪的?”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明明对那位周大人颇为不敬,可是这些士兵却没有把你抓起来,莫非他们不是那位周大人的家臣?” “呵呵!”世良田二郎三郎笑了起来:“野口君,你这种出生在武家的人是不明白我们这种无上之人的呀!在我们这些无上之人眼里,那位周大人出钱,我们就为他打工、当兵、种地,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交换,他不是我们的主君,我们也不是他的家臣,双方的身份是平等的。我方才那些话也并非不敬,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难道没有和别人开过玩笑吗?” “这个——”织田信长皱了皱眉头,他当然和别人开过玩笑,但却没人敢和他开玩笑。当时的武家礼仪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德川幕府时候那么繁琐严苛,但等级之森严却已经不亚于后来了,原因无他,在残酷的战国时代只有建立了森严的等级制度的武士团才能生存下来。 第二声号角响起。众人的行动速度变得迅速起来,每个人在上船的时候都被警告过,早上必须在三声号角停止前到甲板上集合,只有负责倒马桶的人除外,否则就没有早饭吃。织田信长飞快的穿好鞋子,跟着世良田二郎三郎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月桂树”号的甲板上。 月桂树号是一条两桅纵帆船,和他的姊妹舰一样,二十五米的修长的船身,锋利的空心船首,两层甲板,满帆如同张开双翼的飞鱼。按照过往的惯例,这种类型的船只将用某种鱼类命名,但造船厂的每个月四条的下水速度太快了,杨彻决定把鱼类的名字留给更大的盖伦三层甲板船。不过这对于织田信长来说,月桂号已经足够大了——尤其是身处甲板之上的人群之中。 海面上的空气湿润清凉,织田信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深呼吸声,他自己也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和一百五十个大男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呆一晚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呜呜呜! 第三声号角响起。织田信长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通道口,他看到一个家伙连滚带爬的跑上甲板。幸运的家伙!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老兵粗鲁的吼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所有人都听好了,路上的时间对于你们每个人来说都很宝贵。一上岸,社团就会付给你们薪水,换句话说,上岸后你们就要配得上那份薪水。所以在船上你们必须学会听懂别人对你们说什么,还有简单的回答。上船之后就没有人在乎你们过去是什么,一切都由你们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 “很好,看来这一次我选对了!” 织田信长耳边传来世良田二郎三郎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同伴的脸上满是兴奋。是的,在这里我也不再是织田上总介,而只是野口平一郎了。 在吃完早饭后,众人就被分成若干小组,跟随着水手们执行任务,这些水手将不会用日语,而用汉语、手势和拳脚来教会这些学生。凭借会写字,织田信长很快就脱颖而出,他被分配到大副的手下,学习如何指挥操纵这条漂亮的帆船。 “记住,你这个幸运的家伙!”大副倨傲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织田信长:“你们脚下的船是全天下最好的船,从堺到淡水,一共只需要十二天。当逆风的时候,他还能抢风航行,坚固而又轻捷,下层甲板的火炮足以摧毁三倍于他的敌人。而这一切的奥妙,全都在这些桅杆、缆绳、和船帆上!如果不是急缺人手的话,你至少要从最底层的见习水手做起,花费五年时间才能站在这个位置。” “是的,大人!”织田信长应了一声。 “很好,让我们从船首桅开始吧!”大副走到船首桅旁,开始指出每根缆绳所代表的意义,收或者拉代表着什么,而织田信长则竭力记忆,待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已经头晕目眩,觉得脑子已经被各种陌生名词给塞满了。 “野口君!”世良田二郎三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他将一个递给织田信长:“第一天的学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