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本官晓得!”胡宗宪笑了笑,周胡两人分宾主坐下,张经在一旁打横作陪,随意寒暄了几句,胡宗宪突然笑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大首领现在家大业大,肯定是越发的忙了,怎的有时间来我大明,还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莫不是打败了弗朗基人,来耀武扬威了吧?” “胡大人说笑了,在下这点家什在大明面前又算的什么?”周可成笑了起来:“我听说胡大人从去年来造船铸炮,整顿海防,据说还要在澎湖修建水城,派战舰巡航。照在下看来,胡大人着实用不着这么搞,有谁不服王化的,就叫人送一封信到金山卫来,周某人自当效力,何苦弄得大张旗鼓,劳民伤财的?” “原来周大首领是如此恭顺,倒是本官多虑了呀!”胡宗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牙齿却咬得咯吱咯吱的响:“只是口说无凭,周大首领应该不会只会以口击贼之人吧?” “胡大人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周可成笑道:“且不说曾一本、徐海、汪直这几人,就在几个月前在下还在马刺甲大破对朝廷不恭的弗朗基人,令其交还强占的马刺甲城,俘虏、甲仗、俘获的战船都送到您这儿来了呀!” 胡宗宪闻言脸色一僵,强笑道:“周大首领说的是,本官这些天事务繁多,倒是将此事给忘了!” “胡大人管着东南半壁江山,乃是朝廷干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天大的事情,记不住我这点小事倒也正常!”周可成打了个哈哈,转向一旁的张经:“张先生,这次我从南洋那边带回来的上好龙涎香还有不?取二斤包好了待胡大人回去的时候一起拿走,那玩意最是提神醒脑的!” “多谢周大首领了!”胡宗宪咬着牙关,却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他知道这龙涎香乃是从巨鲸体中取出的,最是珍贵,便是宫中拿来赏宗亲贵戚、阁老大臣也就一次半两一两的,哪像周可成一次拿出来两斤送人的。虽说这做法土得很,但那股子“豪气”着实直冲人顶门,让你不得不佩服。 周可成摆了摆手:“谢就不必谢了,这一年多来金山卫没人来找麻烦,多亏胡大人的庇护,二斤龙涎香也算不了什么!我这次在马刺甲把弗朗基人的脊梁骨都彻底打断了,着实找到不少好东西。我周可成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张先生有一份,胡大人也有一份,回去的时候就顺便一起带走,不过东西都比较醒目,胡大人赶快让人送回老家去藏好,莫要露了风声,被御史弹劾就不好了!” 胡宗宪越听越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海瑞那种清流,官当到这个地步还不捞钱?现在又不是洪武年间,被御史弹劾又算得了什么,做到这个级别的官儿,谁还没被那些乌鸦弹劾几次过?弹劾归弹劾,做官归做官的道理谁还不知道。 这时张经从袖中取出一张礼单来,周可成接了过去,在上面写划了两下才递了过来,胡宗宪接过眼睛一扫,心中咯噔一响,他这才明白方才周可成说的东西比较“醒目”是什么意思:猫眼原石四十颗,鸽血红红宝石原石四十粒、紫珍珠一百粒、无色水晶一百块、金沙十斤、弗朗基大金币一百枚、及膝盖高金银佛像各一具、珊瑚二十枝、各色香料各十斤……,在礼单的最后却是周可成那撇脚的羽毛笔字——龙涎香两斤。 “这,这个——”仿佛那份礼单是烧红的铁片,胡宗宪右手一抖,将那礼单掉了下来。周可成眼疾手快,一手接住,塞回对方手里:“羞刀难入鞘,礼物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若是胡大人觉得这次同来的人口风不严,那也好说。您给家里人写一封手书,我让人直接送您家里去就是,反正您是徽州人,路途也不远!” 听了周可成这番话,胡宗宪鬼使神差的便将那礼单塞入袖中,脸上神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强笑道:“周先生这般重礼,本官实在是受之有愧!” “胡大人也别客气了,这些都是从弗朗基人那里夺来的,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周可成笑了笑:“接下来我们兰芳社要劳烦胡大人的事情还多着呢!只要您稍微高抬贵手,这份心意便都在这里了!”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高抬贵手?”胡宗宪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什么事?若是有害朝廷、大明的可绝对不行!” “哎呀胡大人,我周可成是这样的人吗?”周可成叫起撞天冤来:“您就坐在这儿听,我周可成要做的事情要是有半点对大明不利的,您就当面指出来,我立刻就改,您看成不?” 胡宗宪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第一桩事便是想要请朝廷派出天使,前往南洋宣慰诸国。仿造三宝太监旧例,将那马刺甲城还与当初马刺甲苏丹的后裔,使我大明是声威,重现于南洋诸国之上,这个对大明不利吗?” “你要将马刺甲城还给马刺甲苏丹的后裔?”胡宗宪闻言吓了一跳:“你不会在哄骗朝廷吧?” “千真万确!”周可成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占据了半个日本,还有东番,缺的是人又不是地方,要那个马刺甲城作甚?我将城还给原主,这样南洋各国都会知晓我兰芳社不像弗朗基人那样凶狠诡诈,这样我才好和他们做生意呀?你若是不信,今天正好张先生也在这里,便请他替你我做个见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