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撑下去,必须撑下去!否则死后也无颜再见久幸叔父了!”尼子晴久叹了口气,艰难的踢了一下马背,他的大腿内侧不断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只能竭力将其无视,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地方,比如接下来围攻三泽城的策略。 作为“尼子十旗”之一,尼子晴久自然知道三泽城的险峻难攻,他的祖父当年是使用苦肉计才拿下迫使当时的三泽氏家主三泽为国开城投降,一统出云国的。但是现在自己别无选择,只有必须带领疲惫的士兵,围攻坚固的城墙,想到这里,尼子晴久就感觉到口中满是苦涩。远处的地平线升起了三泽城的天守阁,直逼斐伊川的城墙仿佛一条巨型的石船,沐浴着夕阳的金红色阳光,仿佛比以往更加高大厚实。 当太阳坠落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尼子军的营地并没有恢复宁静。木锤的敲打声响彻了两天两夜,各种攻城器械正在建造中,最主要的是一座攻城塔,用生牛皮掩盖,塔下悬挂着一根撞锤,用大树树干制成,铁索固定,顶端削尖后用火淬硬,上面蒙有顶盖。在这段时间里,坏消息不断传来,毛利元正领军尾随而至,吉见正赖攻下了银山城之后,开始向出云国进攻,出云国内的国人众态度也越发暧昧,越来越多的人逃离了营寨,尼子家的军队就好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缓慢的,但不可抗拒的瘪下去。而尼子晴久好像全然没有看到这一切,天刚刚亮就拖着疲惫的双腿,催促着士兵们制造攻城器械,直到深夜来临,他才回到帐篷里,深沉睡去。 “大殿!” 尼子晴久睁开双眼的第一个反应是抓住枕旁的刀柄,他坐起身来:“是谁?” “是我,河副久盛!” 尼子晴久松了口气,对于这位爱将他还是十分信任的:“进来吧,什么事?” 帐篷被掀开了,尼子晴久惊讶的发现帐篷外面满满当当的站满了十几个人,都是军中的将领,他的神经一下绷紧起来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赤穴盛清已经向毛利元就开城了!”河副久盛低声道。 “什么?” “赤穴盛清已经向毛利元就开城了,就在昨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河副久盛脸惨白,犹如腐败的牛奶。这一瞬间,尼子晴久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副重担消失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 “大殿,大殿,您没有事情吧?”河副久盛惊讶的看着尼子晴久,说实话,无论尼子晴久此时做什么,吼叫、咒骂、疯狂的砍杀,绝望的哭嚎他都不会惊讶,但对方却平静的让人恐惧。 “不,我很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尼子晴久突然笑了起来:“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出于多年的习惯,众人退了下去。让尼子晴久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放下帘幕。几分钟后,帐篷里传出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河副久盛这才觉得不对,赶忙冲进帐内,只见尼子晴久躺在地上,钢刀穿喉,面露微笑,已经没有气息了。 严岛。 周遇吉飞快的穿过走廊,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周可成从信纸上抬起头来,心里想:“又有什么事情吗?” “义父!”周遇吉有点结巴:“尼子、尼子晴久他死了!” “死了?”周可成放下手中的信,伸出右手:“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看来墙倒众人推是全人类的本性呀!谁杀他的?” “是自杀!”周遇吉将信笺双手呈上:“他回到出云后,出兵讨伐叛变的三泽氏,在围城的时候另一个部下赤穴盛清向毛利元就献城投降,他得知之后就自杀了!” “这样就自杀?还真是一个性急的家伙呀!我原本还以为他还能坚持到夏天呢!”周可成笑了起来,突然他脸色微变问道:“对了,尼子晴久是什么时候死的?这信是谁发来的?” “好像是五天前!”周遇吉答道:“信是吉见正赖殿下的信使送来的!” “吉见正赖?为什么不是毛利元就?不对!”周可成跳起身来:“现在岛上有多少兵马?” “四个联队的步兵,六百骑兵,十头战象!”周遇吉有些疑惑的问道:“义父,怎么了?” “毛利元就有问题!传令下去,立刻渡海,进攻吉田郡山城,记住,带上人质!”周可成飞快的走出门外,留下一连串叮嘱和呆若木鸡的周遇吉。 周可成的行动很快,在他接到尼子晴久身亡消息的两个小时后,第一条满载着士兵的船就离开了严岛的码头,驶向不到两公里外的草津城,这座扼守着海峡的小城现在也在兰芳社士兵的控制之下,当夕阳沉入大海,夜幕重新笼罩大地的时候,三千大军已经渡过海峡,整装待发了。 “把阿克敦叫来,让他的探骑连夜出发!”周可成一手拿着饭碗,一边发号施令:“最重要的是切断吉田郡山城和出云国的联络,我可不希望在吉田郡山城下被毛利元就杀一个回马枪!” “是,大人!” “告诉刘沿水,让他的人今晚轮流休息,现在我们在敌人的地盘上,一定要万分小心!” 周遇吉站在周可成身旁,有些局促不安,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是太清楚周可成为何在对攻打尼子晴久时表现的那么悠闲,而当尼子晴久身亡之后却又这么紧张,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到了合适的时候周可成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半个小时过后,周可成终于发号施令完毕,重新在饭桌旁坐下,他抬头看了看周遇吉,笑道:“遇吉,不错,耐性上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