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落水,不至于让赵绣绣病的起不来。她这场病之所以来势汹汹,用大夫的话来说是长期忧惧过重,心肺受损,才在落水后齐齐发作。 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再耽搁一晚上,怕是小命儿就要没了。 秦老爷子想不通外甥孙女才七岁,父母亲人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秦家对待她跟对待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她究竟在忧什么,又在惧什么。 难道是预知梦?就算是这个能持续几年的预知梦,赵绣绣这么小,口风上总会露出点什么,可是这几年来,家里谁都没有察觉到,秦老爷子不信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掩饰,且不露一丝异状。 秦老爷子理不清头绪,就决定等赵绣绣病愈后,把事情彻底弄个清清楚楚。为此,在赵绣绣醒来前,他特意嘱咐秦山和秦川,让他们不要在找赵绣绣面前提起昨晚的事。 赵绣绣还小,大夫不敢下猛药。直到第二天中午,高热才慢慢退下来,人也悠悠转醒恢复了神志,完全看不出昨晚疯魔的模样。 赵绣绣的病要慢慢养,期间可能会出现反复,待在医馆直至病愈最好不过。只是医馆里每天人来人往,不可能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赵绣绣住。 大夫推测了赵绣绣的病情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情况,给她开了三副药性不同的药,就把秦家人和赵绣绣打发出来了。 护送他们进城找大夫的几个村民,天一亮就赶回去了。眼下走在山道上的,就只有秦家父子仨、赵绣绣和大黄了。 赵绣绣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也没力气走这么远的山路,一路上都是被秦山和秦川抬着的。 这会儿日头烈的很,哪怕有大山和树木遮挡,秦老爷子等人的衣衫还是湿透了。大黄更是热的直吐舌头,看到水塘或是小水坑,就往里面跳,非要把皮毛打湿透了才肯起来,好歹没有中暑。 相比起来,躺在担架上的赵绣绣就舒服多了,可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从医馆出来之前,就一直留意秦家父子的言行,眼底时不时溢出几丝心虚和忧虑。 昨晚她烧的迷迷糊糊,醒来后对自己做过的事隐约有些印象。只是她不确定是自己做梦,还是真正发生过,心里一直忐忑的很,就怕暴露了那些不能暴露的秘密。 虽然秦家父子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但是她始终不能放心。本想试探着问一问,又担心在秦家父子面前,尤其是秦老爷子面前露出马脚,就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身心煎熬的回到秦家,赵绣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叫来雪丫,跟她打探昨晚的事。 雪丫扭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绣绣姐,昨晚我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爷爷大伯还有我爹已经带你进城了。” 赵绣绣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自己落水又生病,她没说陪在床前不说,竟然还有心思出去玩!得亏自己对她好,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 雪丫没有看懂赵绣绣的脸色,连忙说道:“昨晚笑笑在家,她应该知道。待会儿她放羊回来,我把她叫过来,你问问她吧!” 没想到赵绣绣脸色大变,失声尖叫:“不要,不要找她!” 雪丫吓了一跳,焦急的问道:“绣绣姐,你咋了?” 赵绣绣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直到心底的恐惧渐渐消散,才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担心笑笑还小,说不清楚。” 雪丫愈发疑惑了,笑笑是还小,又不是傻子,几句话的事哪会说不清楚。 心里这么想着,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昨晚大哥二宝三宝还有晴晴都在稻场上玩,家里就剩下笑笑在,你不问她的话,就只能爷爷奶奶他们了。” 这几天月色不错,村里的孩子们都会跑到稻场上玩耍。雪丫就是被小伙伴叫去丢手绢了,胡晴晴和三宝觉得好玩也跟去了。 就连大宝和二宝也各自约了伙伴,跟一大群半大的孩子斗鸡比赛,只有秦笑笑怕村里的猫摸黑缠上来,就窝在家里没有出去。 “行了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你也别跟其他人多嘴,把我问你的事说出去。” 赵绣绣根本不敢问家里的大人,更不敢问秦笑笑。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烦躁,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不好了。 雪丫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看着赵绣绣阴晴不定的脸,到底没有说出口。 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咩咩已经吃得肚子鼓鼓,秦笑笑一行就提前回到了家里。 大人们还在地里干活儿,大宝雪丫也不在家,就只有赵绣绣一个人在,院子里便显得静悄悄的。 一进院门,秦笑笑就看到坐在枣树底下的赵绣绣。她的小脸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 昨晚赵绣绣的那用力的一推,以及恶狠狠的辱骂,她还牢牢记着呢! 随即小丫头又想到奶奶说过的话,是绣绣表姐病糊涂了,不是有意推骂她,她觉得自己可以大方些,不跟生病的人计较,于是走上前问候道:“绣绣表姐,你的病好了吗?” 赵绣绣正在琢磨事儿,没有注意到秦笑笑他们回来了。被秦笑笑在耳边一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秦笑笑,她的脸色不受控制的阴沉下来,内心更多的是恐惧。 “绣绣表姐,你为啥这么看着我?”秦笑笑看出赵绣绣不高兴,对她的那点恐怕又冒了出来,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离赵绣绣远了点。 赵绣绣看到她的动作,内心无比讽刺。 从昨日落水,到夜里发病,与三年前被黑野狸挠,被土布袋追咬何其相似?都是在她对秦笑笑出手之时,恶报就紧随而来,即便她对秦笑笑的伤害没有成功! 三年前,她惧怕秦笑笑的气运,就不敢再对她出手。恐怕是这个原因,她才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昨天在水塘边,她没有忍住,以为只要借助雪丫把秦笑笑撞到水里,恶报只会报应在雪丫身上,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还没等她撞上雪丫,就一头栽进了水里,差点就活不成。 在水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她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跟三年前被土布袋蛇追更让她害怕。那灭顶的窒息感,让她每每想起来都浑身发抖,恨不得逆转时光回到没有对秦笑笑出手的那一刻。 秦笑笑的气运,分明比三年前更厉害了,不然这次在对付她的时候,也不会遭受如此严重的反噬。 如果说以前她畏惧又嫉妒秦笑笑的气运,恨不得将它据为己有,昨日之后,她就再也兴不起这种念头,恨不得离秦笑笑要多远有多远,再也不沾她半点。 看着秦笑笑小心翼翼地模样,赵绣绣没有感到得意,随口敷衍道:“刚刚在想事,你突然出现把我吓到了。” 秦笑笑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不对,应该站远点跟绣绣表姐说话的。” 赵绣绣冷冷一笑: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会装相,哄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见绣绣表姐又变脸,秦笑笑就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便也不想跟她说话了,转头对胡晴晴和三宝说道:“咱们去大沟里找大哥哥二哥哥吧,他们在捉泥鳅呢!” 胡晴晴和三宝老早就想去了,听秦笑笑这么说,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快走快走,我看到有很多人在抓,也不知道大表哥和二表哥捉的多不多,够不够咱们晚上吃。” 秦笑笑很喜欢吃香喷喷的干煸泥鳅,盼着大哥哥二哥哥能多抓点回来,于是带着胡晴晴和三宝直接跑起来了:“大沟那么大,泥鳅窝一定很多,咱们过去帮大哥哥二哥哥找找,这样能捉到更多。” 她的提议,立马得到了胡晴晴和三宝的认同。怕去晚了,泥鳅窝会被被人找到,三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 大黄见他们跑,也吐着舌头跟上了。咩咩也没老实在家待着,颠颠的跟在几个小家伙后面。 他们一走,院子里一下子冷寂下来。 赵绣绣看着他们欢快的背影,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大沟是青湖大堤下的一条水沟,这条水沟连接着下游的十几个村子,每逢旱季,这条沟就变成了那十几个村子的活命沟,全指着它从青湖里导下水来灌溉庄稼。 眼下没有到旱季,大沟里暂时没有过水,里面都是膝盖深的淤泥。这淤泥很肥沃,呈深深地青黑色,谁家要栽树就会到水沟里挖淤泥。吸取了淤泥里的肥力和水分,树很容易成活。 这种淤泥里面,别的东西不多,鳝鱼泥鳅十分常见。谁家的男人要是想弄点鳝鱼泥鳅下酒,多是打发孩子到大沟里来捉。 今儿个下午,一群半大的孩子相约着到大沟里,来了一场捉泥鳅比赛。大宝和二宝对捉泥鳅非常在行,拎着水桶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有大人膝盖深的淤泥,到了他们这群半大的孩子这里,就直接到了大腿处了,行动起来十分不便,他们索性把外裤给脱了,一个个赤裸着双腿,双手熟练的翻着泥巴,利落的捉着被翻出来的泥鳅。 秦笑笑三个来到大沟的时候,大宝二宝已经捉了不少泥鳅了,脸上、身上更是沾满了黑乎乎的泥巴,险些让他们没认出来。 见弟弟妹妹们来了,大宝把装泥鳅的桶放到他们的眼皮子下面,得意的说道:“看,都是哥哥跟二宝捉的,待会儿让奶奶她们做泥鳅汤还有干煸泥鳅,让你们吃个够。” 秦笑笑站在埂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桶里看。见桶底已经被钻来钻去的泥鳅铺满了,估摸着能煎两大盘,不禁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大哥哥二哥哥真厉害,别人都没有你们捉的多呢!” 大宝被妹妹夸的通体舒泰,顿时干劲更足也不觉得累了:“这里的泥巴差不多都翻遍了,待会儿哥哥跟二宝换个地儿,一定能捉到更多。” 秦笑笑点点头,又把大宝夸了一通。 这时,靠近另一边埂子的二宝突然叫道:“大哥,快,这里有个大家伙,别让它跑了!” 大宝一听,顾不得跟妹妹说话了,放下桶就去帮二宝捉大家伙了。 泥鳅的个头就那么大,最大的只有巴掌那么长,跑了也就跑了,再寻下一条就是。二宝之所以这么激动,却是在翻泥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条足有他手腕粗的大黄鳝。 这么大的黄鳝至少在一斤以上,跟十斤重以上的大鱼一样难得。要是能捉住拿去卖掉,能卖不少钱。就算不卖留着自家吃,也是极好的。 “在哪儿在哪儿,哪儿有大家伙?” 其他人听到二宝的叫喊,纷纷停下手看过来。还有几个直接凑上前,看大宝二宝能不能顺利的抓到大黄鳝,却是没有动手捉。 这就是捉泥鳅的规矩了,谁发现了泥鳅窝,这泥鳅窝就是谁的。其他人想捉,就得自己去别处找。要是强行到别人的泥鳅窝捉泥鳅,那是找架打呢! 秦笑笑的记忆里,没有黄鳝这种东西。见大家都这么激动,不禁问道:“晴晴姐姐,你见过黄鳝吗?它长啥样呀?” 胡晴晴点了点头:“之前我爹挖过几条,长得像蛇一样长长的,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是味道很好呢,用辣椒炒了,喷香喷香!” 回想起那诱人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笑笑被小表姐说馋了,好奇的问道:“啥味道呀?比干煸泥鳅还好吃吗?” 胡晴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吃过,爷爷不让我吃,也不让我娘吃。” 秦笑笑一听,连忙安慰小表姐:“待会儿大哥哥二哥哥捉到大黄鳝,咱们就有得吃啦,一定比你家的黄鳝还要好吃。” 胡晴晴开心的笑了,对晚上可能吃上那道用黄鳝做的菜十分期待。 大宝和二宝对捉泥鳅捉黄鳝果然有一手,泥巴这么深,黄鳝藏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他们顺着黄鳝逃跑时留下的痕迹,迅速的摸清楚黄鳝逃跑的方向。于是兄弟俩一前一后的开始翻泥巴,渐渐将黄鳝堵在了硬实的埂子边。 就在秦笑笑和胡晴晴说话的工夫,有个人突然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大宝抓住大黄鳝了!” 秦笑笑急忙看过去,就看到大宝双手抓着一条长长的、黄黄的,比自己的手腕还要粗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黄鳝的真面目,果然跟见过的蛇长得很像。 “娘哎——这黄鳝也太大了吧,看着至少有一斤半。要是能拿到城里卖掉,一定能换好几斤猪肉回来。”有孩子惊叫道,羡慕极了。 “快,二狗子,快把你的鱼篓子拿来!这黄鳝太大了,大宝的桶困不住它!”又有孩子帮大宝借来鱼篓子,生怕慢一步大黄鳝跑了。 名叫二狗子的孩子没有小气,直接连鱼篓子带泥鳅递给了大宝。 大宝道了谢,指着自家的木桶说道:“这里面的泥鳅比鱼篓子里的只多不少,咱们就换过来吧,待会儿我把鱼篓子送到你家里去。” “那是我得便宜了。”二狗子嘿嘿一笑,拎起木桶就走,半点没跟大宝客气。 捉到这么大一条黄鳝,大宝和二宝很是高兴。见弟弟妹妹闹着要看,他们就带着鱼篓子爬上埂子,让他们看个够。 鱼篓子的口很小,要凑近了才看的到里面装的东西。三宝第一个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连连后退:“蛇,这是蛇!” 跟蛇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长长的,都有尖尖的尾巴! 大宝摸摸弟弟的脑瓜,安慰道:“它就是样子长得像蛇,没有牙齿不咬人的,别怕!” “嗯嗯!”三宝胡乱的点点头,却不敢再凑过去看了。 他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蛇跟黄鳝到底有什么区别。在他看来,黄鳝也是蛇,只是它不咬人罢了! 秦笑笑不怕蛇,也就不怕跟蛇长得很像的黄鳝。她两只手扒着鱼篓子,正要往里瞅呢,那条大黄鳝竟然蹿出个头来,险些撞到她的脸上。 小丫头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动作比大宝还要快,整个人扑在鱼篓子上,用小小的身子将鱼篓子堵住了,没让大黄鳝蹿出来逃走。 幸亏她人轻,鱼篓子够结实,不然被她这么一扑,非得压扁不可,那里面的黄鳝泥鳅就要倒霉了。 “妹妹,噗,哈哈——”大宝几个纷纷被她这副四肢朝地,跟只小王八似的姿势逗笑了。不过他们不敢说她像小王八,怕被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回来。 秦笑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连声催促道:“大哥哥,快想法子把口子堵住呀!” 大宝一听,顾不得笑话妹妹,连忙将脱掉的裤子拿了过来,在秦笑笑退开后,迅速用腰间部分将口子盖住,又用两条裤腿紧紧地缠了一圈打了个结,这样大黄鳝怎么也逃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大宝和二宝要是继续下沟捉泥鳅,泥鳅就没处放。 鱼篓子里的泥鳅倒是够一家人吃一顿,大宝想了想决定直接回去。秦笑笑巴望着早点吃到黄鳝,当然没有意见了。于是大宝二宝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湖里清洗身上的泥巴。 有赵绣绣落水的事在先,又有家里的大人耳提面命,秦笑笑几个小的不敢再靠近水边了,在大宝二宝下去洗泥巴时,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堤上。 等大宝二宝上来了,秦笑笑讨好的说道:“大哥哥,明天下午你带我来捉泥鳅好不好?” 刚刚看哥哥们捉泥鳅,小丫头刚看出点趣味,他们就不捉了,正意犹未尽呢! 大宝看出妹妹的心思,爽快的答应了:“行,哥哥带你到另一个地方去捉,那里的泥巴不深,你也能捉到泥鳅。” 秦笑笑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自己也能下去捉,当即兴奋地跳起来:“好好好,明天跟大哥哥一起去。” 胡晴晴和三宝见状,也跟大宝撒娇,央着明天一起去。 大宝应了下来,暗搓搓的决定明天带一只木桶,再带一个鱼篓子,没准儿能像今天这样,又能抓到大黄鳝。没看妹妹一来,大黄鳝就到手了么! 秦笑笑可想不到自己被大哥哥“算计”上了,叽叽喳喳的跟胡晴晴和三宝畅想着明天捉泥鳅的情景,听得大宝二宝险些以为整个青山村的泥鳅都要落到自家的锅里了。 兄妹五个结伴回来的时候,下地的大人们已经在家里了。 看到被倒进盆里的大黄鳝,赵草儿两眼放光:“这黄鳝太大了!比前几年老牛家抓的还要大!老牛家的那条可是卖了五十多文钱呢,咱们这条少说能卖个六七十文。” 正在跟娘亲讨论晚上怎么做黄鳝的秦笑笑一听,当场就急了:“二婶,黄鳝不是可以吃么?不要拿去换钱好不好?” 赵草儿面容扭曲了一瞬,试着哄小侄女:“这黄鳝的肉太少了,不够咱们家这么多人吃,可要是拿去城里换成钱,再用钱买几斤猪肉回来,咱们就能吃好几天了。” 秦笑笑吃过猪肉了,也喜欢吃猪肉,但是跟没有吃过的黄鳝比起来,猪肉就显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听得二婶的话,她瞅了瞅大黄鳝,好像肉肉确实不太多的样子,就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有吃过黄鳝呢,今晚咱们就把它吃掉,明天我跟大哥哥他们一起去捉泥鳅,再捉回一条更大的黄鳝,让二婶拿去换钱买猪肉行不?” 行啊,必须行啊! 赵草儿心花怒放,在小侄女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吃!今晚就吃!二婶亲自下厨,用这条大黄鳝,给你做道爆鳝片,保证鲜的你吃了还想下回!” 小侄女都发话了,还怕明儿个不能捉到更大的黄鳝?这样黄鳝肉也吃了,卖猪肉的钱也有了,实在是太好了! 其他人哪里看不出赵草儿为什么高兴,不由得无语。只是秦笑笑话都说出去了,就算明天她不去捉泥鳅捉黄鳝,被她许诺的某条黄鳝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倒霉的出现在家里。 赵草儿的厨艺算不得好,爆鳝片算是她能拿的出手的寥寥几道菜之一。她指使秦川把黄鳝宰了切薄片,又弄了清水将泥鳅养起来吐泥。 跟黄鳝不一样,泥鳅清理起内脏来很麻烦,通常会让它们吐一天泥,第二天直接拿来烧汤做菜。这样泥腥味儿会少许多,吃的时候再把内脏挑出来就好了。 在宰杀黄鳝之前,秦川特意拿秤称了一下,竟然有一斤六两。这种个头的黄鳝,拿到城里卖卖个七八十文确实不成问题。要是能找到门路,卖到那种大酒楼里,赚个一百文也不难。 想到秦笑笑说过明天会抓一条更大的黄鳝回来,秦家人不由得同情那条倒霉的黄鳝:能长这么大,定是活了不少年头,可惜很快就要葬身五脏庙了! 有一道爆鳝片,对晚上不能能吃到干煸泥鳅,秦笑笑就不在意了。自赵草儿拿着洗干净的鳝片去了灶屋,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赵草儿转,看的大家好笑不已。 只是刚处理好的黄鳝滑腻腻的特别腥,秦笑笑闻到了很是嫌弃,怀疑这么腥的东西,是不是真能做出比干煸泥鳅还要鲜美的美味来。 赵草儿笑道:“味道越重的东西做出来就越好吃!二婶还在娘家时,做出来的爆鳝片香的你几个舅舅为多抢到一片打起来呢!” 赵家赵草儿这一辈,亲兄弟堂兄弟加起来有十多个。赵草儿出嫁前,赵家好几房几十口人挤在一起住。兄弟多有兄弟多的好处,至少时不时能捉到泥鳅黄鳝鱼什么的,让全家人沾点腥味儿。 赵草儿做的爆鳝片之所以好吃,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被她这么一说,秦笑笑立马不嫌弃难闻的腥味了,望着盆子里被切的薄薄的鳝鱼片直咽口水。 为了去掉黄鳝的腥味,赵草儿很舍得下料,像自家种的葱姜蒜就不提了,酱油料酒等也没少放,还加了半个干辣椒。 要不是秦笑笑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干辣椒只会放的更多,这样吃起来才过瘾。即便是这样,做出来的爆鳝片也是色香味俱全,馋的秦笑笑踮起脚尖扒在灶台上往锅里看。 看着小侄女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赵草儿连忙用锅铲铲起一块鳝片吹了吹,将里面的脊刺挑出来,塞到小侄女的嘴里。 “唔唔,好次,太好次了!”入口的鲜香滑嫩,让秦笑笑瞪圆了眼睛,一边猛点头,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得到小侄女的称赞,赵草儿格外有成就感,手脚麻利的将爆鳝片装盘,还特意用一个小碗单独装了一份儿塞到秦笑笑手里,让她捧着慢慢吃。 在院子里乘凉闲聊的秦家人闻到浓烈的香味,也一个个被勾起了馋虫。秦山搓搓手,腆着脸对拿着捶背有一下被一下的敲着背的秦老爷子说道:“爹,难得有道好菜,咱们晚上喝一盅呗!” 秦老爷子也被爆鳝片的香味勾起了酒瘾,正要点头应下来,就想起大后天是个好日子,三儿子会回来,大女儿大女婿也会过来,就说道:“大后天再说吧!” 秦山一时没想起大后天是什么日子,刚要说大后天没好菜下酒了,秦川赶紧说道:“就大后天吧,明儿个要是笑笑他们能捉到黄鳝,后天正好拿去城里卖掉买些好菜回来。” 说罢,小声提醒自家大哥:“大后天是爹的生辰,爹这几天又一直念叨老三,怕是有啥大事。” 秦山恍然大悟,没再提喝酒的事,转而问秦老爷子:“爹,您念叨老三是为啥事啊?” 秦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等老三回来你就知道了。” 秦山越发好奇了,越发觉得不是什么小事。只是他想来想不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总不可能是为他闺女吧?她闺女也没啥事要等到老三回来了才能说啊! 这天晚上,秦家的饭桌上因为多了一道美味的爆鳝片。除了赵绣绣,每个人都多吃了半碗饭。 不是亏待赵绣绣,谁让她还在病中,沾不得半点荤腥呢!不仅今天没口福吃不上爆鳝片,大后天秦老爷子生辰,桌上难得出现的荤菜,她也一样吃不上。 这会儿,她抱着只有米饭和黄瓜茄子的饭碗,嗅着满屋子的鲜香味愤愤的扒着饭。看着吃鳝片吃的满嘴油光的秦笑笑,一不留神就被来得及咀嚼的米饭死死地堵住了喉咙。 秦家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被噎的涨红,急忙倒来一碗水给她。 一大碗水灌下,总算把堵在喉咙的米饭冲下去了。大约是赵绣绣心里憋着气,喝水也没有留神,米饭刚被冲下去,又一下子被水呛到了,咳了好久才把气管里的水咳出来。 这样一折腾,让胃口不佳的她彻底不想吃饭了。剩下的半碗米饭,她一口也没有动,任别人怎么劝也不肯吃。 到了后半夜,在其他人陷入深睡后,赵绣绣却饿醒了。胃里的灼热感,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故意把雪丫也给弄醒,希望她能去灶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知道她是饿的难受,雪丫没有多想,打着哈欠说道:“晚上煮的饭都吃光了,你剩下的半碗饭也倒给了大黄。还是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说着,她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发出细微的鼾声。 赵绣绣一听,气得差点把雪丫踹下床去,对着雪丫的后脑勺,狠狠地骂道:“冷心冷肺养不熟的东西!” 要是雪丫听见这话,定要大声喊冤。 前几年秦家的日子不好过,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吃的都是稀饭,哪像现在这样像吃就能多吃半碗米饭?以前雪丫没少在半夜里饿醒,多是忍着饿睡着的,所以在她看来饿一饿不是啥大事。 也就是秦家从来没让赵绣绣饿过肚子,才惯的她饿一顿也要迁怒到别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