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太后歇晌醒来,知道了锦绣假借自己之名干的“好事”,当即怒不可遏,命人将重伤的锦绣带到殿上。 覃嬷嬷福了福身,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锦绣伤的颇重,您未醒之时就在殿外跪着了。” 景太后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在为她说情?” 覃嬷嬷一惊,急忙跪下来:“老奴不敢!锦绣犯下此等大错,娘娘如何严惩都是她咎由自取!” 景太后似乎信了她的话,淡淡的说道:“这罪奴在哀家跟前服侍多年,平日你待她颇有几分情意,想为她说情也在情理之中。” 覃嬷嬷连道不敢,始终没有表露出对锦绣的怜惜,更没有承认是她给锦绣支招,让她强忍着伤痛跪在殿外。 景太后也没有细究,挥挥手让人把锦绣带上来。 锦绣伤势颇重,不仅肩胛骨断裂,肋骨也折了四根。万幸没有扎伤肺腑,否则这条命实难保住。 医侍坦言她的伤势好了也会落下病根,而且左手臂不能使力,总之算不得健全人了。 锦绣是被一个小宫女扶上殿的,只见她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两腿发软的跪下来行礼时,她的嘴唇更是变得灰白,不见一丝血色,,再不见平日里的娇柔妩媚。 此时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顶着景太后阴沉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跪拜道:“罪奴犯下大错,求太后娘娘恕罪。” 在假借景太后的名义跑到碧水阁爬床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那时她想的是只要自己成功了,求得了景珩的垂怜,便能得偿所愿成为他的妾侍,到时候景太后顺水推舟把她赐给景珩,甚至会赏她一副妆奁,根本不会计较她私自爬床一事。 如今算计失败,不仅落得一身伤,还要面临景太后的严惩,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先前躺在床上,她越想越害怕,害怕就此死在这深宫大院里。 现在见到了景太后,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只剩下磕头求饶的念头,不惜听从覃嬷嬷的话使上了苦肉计,不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什么。 “求哀家恕罪?你假借哀家之名做出这等混账之事,怎没有考虑过后果?” 景太后冷冷地看着一动不敢动的锦绣,眼里不见半丝怜惜:“不争气的东西,枉哀家昔日对你多有荣宠,竟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算计哀家的鲤儿,简直死不足惜!” 锦绣浑身发抖,连连求饶:“太、太后娘娘,求您、求您看在罪奴、罪奴服侍您多年、多年的份上,饶了罪奴一命,罪奴再也、再也不敢了!” 景太后眯了眯眼,冷笑道:“服侍哀家是你的本分,若是以此宽恕你,怕是人人以为服侍过哀家便能肆意妄为,这宫里要乱成什么样子?” 锦绣愈发恐惧,口不择言的说道:“太后娘娘,罪奴、罪奴不一样,原本、原本您是要把罪奴赐给侯爷,若非、若非侯夫人善妒容不得人,罪奴早已经是侯爷的人了!” 一旁的覃嬷嬷脸色大变,偷偷的看向景太后,心里大骂锦绣蠢笨愚钝,白费她的一番苦心,暗暗压下了为她求情的念头。 “好,好!事到如今你不思己过,还敢诋毁笑笑,哀家岂能饶你!”景太后也没想到她蠢到如此地步,猛一拍扶手喝道:“来人,把这罪奴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撵出宫去!” 三十大板打下去,体格健壮的男子也要半残了,更何况是本来就一身伤的锦绣。怕是挨不过十板子就要一命呜呼了,最终只能一张破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锦绣终于意识到自己犯蠢了,几欲晕倒。可是她不敢晕,也忘却了剧烈的痛楚,嘭嘭嘭的磕头求饶:“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饶命,罪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景太后厌烦不已,挥了挥手:“押下去!” “是!”两个内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丝毫没有顾及她的伤势。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用不着他们怜惜。 “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罪奴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唔……”锦绣哀嚎连连,死命的挣扎着,刚叫喊到一半,就被内侍死死的堵住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内侍架住的左胳膊无力的垂下来,撕裂般的剧痛险些摧毁她的神志。 此时此刻,锦绣深深地后悔了,悔不该爬床,妄图飞上枝头;悔不该忘记了覃嬷嬷的叮嘱,作死一样的为自己辩解。如今性命不保,说什么都晚了。 大殿里恢复了安静,景太后抬手支撑着发胀发疼的额角,眉间是散不开的郁气。 覃嬷嬷压下种种念头,来到景太后身后,轻轻的为她按揉起来。 景太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又睁开来,止住了覃嬷嬷的动作:“去吧,盯着他们打十板子,再将那罪奴逐出宫去,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覃嬷嬷震惊了,想不到景太后会放过锦绣,一时忘记了反应。 景太后淡淡的说道:“今日饶她一命,当是为哀家未出世的曾外孙积福积德。” 覃嬷嬷恍然大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急忙跪下来谢恩:“老奴替锦绣多谢娘娘开恩,有娘娘为小主子积福,小主子定然康安和顺,聪慧灵巧!” 景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覃嬷嬷不敢耽搁,爬起来就往殿外跑去。 她到的及时,锦绣刚好被夹在板凳上,正准备行刑。 有了景太后的口谕,这十板子打的不算太重,没有伤及锦绣的骨头。在听覃嬷嬷说了绕她一命的缘由后,她愣怔了一下失声痛哭,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从此以后,永宁宫再无锦绣,谁也不知道她是是死活。 景太后命人将她惩治锦绣的结果传给了景珩,景珩没有置喙什么,第二天抽空去了永宁宫陪景太后用膳,以示他对这样的惩罚没有意见,让景太后无须放在心上。 倒是其他宫里有所耳闻,私底下议论了一番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传到了宫外,让那些还在惋惜景珩这样的乘龙快婿被一个村姑勾走的人家愕然不已。 在男人们看来,这件事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换作他们大概会顺水推舟与美人成其好事,事后向景太后把人讨回来就是了,往后院一塞又不是养不起。 却没想到南溟侯年纪轻轻,竟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把好好的美人重伤了不说,还由着景太后重惩一番,这不是存心要把美人逼死?这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在女人们看来,觉得身世复杂的秦氏果然有手段,嫁入护国公主府成为超品侯夫人就罢了,还能把南溟侯管的死死的,让他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这样的手段心机谁不想学上一招? 于是,这些夫人纷纷往护国公主府下帖子,邀请秦笑笑过府赏菊品茶。得知秦笑笑已经回了娘家,且待了近两个月不见回来,她们更是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笑笑远在青山村,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议论了。 不过这件事扩散开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在旁人眼中成为不能轻易招惹之人,让那些意图打景珩主意的人不得不好生掂量一番,免得落得跟锦绣一样凄惨的下场。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地里的农活差不多做完了,也到了景珩来接秦笑笑回京的日子。 这天下午,景珩安排的轿子先一步到了秦家。夜里,他放衙后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几日不见,夫妻俩卿卿我我了好一阵。 顾及秦笑笑的肚子,景珩没有做出格的举动,只是虚虚的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待二人的喘息声平息下来,秦笑笑问起了景太后对锦绣的处置。得知她被打了板子撵出宫,不由得点了点头:“虽然她犯下大错,但是罪不至死,这样的惩罚刚刚好。” “嗯,以后无人再敢惦记你夫君,你可以放心了。”景珩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怕她心里不安,隐瞒了锦绣在受罚之前,已经被自己踹了个半死的事。 秦笑笑斜了他一眼,嗔道:“话不能这么说,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母老虎,唬的你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呢。” 景珩忍俊不禁,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比母老虎厉害多了!” 秦笑笑佯装大怒,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明明是你不解风情,辜负了美人的一番情意,偏生要赖到我的头上,平白让我担下善妒的污名!” 景珩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点火:“那些说你善妒的人定是嫉妒你,你理会她们的闲言碎语作什么。” 秦笑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有人说我善妒呀?” 景珩忙的连多喝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哪里知道有没有人说她善妒,便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便是有人说起,你也无需担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 秦笑笑原本也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遂豁达道:“放心吧,我不会为这种事烦扰。”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上面:“你摸摸看,有没有觉得不同?” 景珩轻轻地摸了几下,语气肯定的说道:“大了,还有点硬。” 秦笑笑无语:“我当然知道大了,可是雪丫姐说这是胖了,天天叮嘱我少吃,免得胖成球将来孩子也不好生。” 三个月大的肚子,看起来还是平的,只有动手摸的时候才能感觉出不同来。这阵子她没有贪食,而且是少吃多餐,身子仅仅比孕前圆润了一些,并没有胖的夸张。 就是这肚子比雪丫怀孕满三个月时大了不少,才让雪丫怀疑她吃胖了,且吃下去的东西都长成了她身上的肉肉,没有多少给腹中的孩子。 “她在胡说八道,你不胖。”景珩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腰身,手感确实绵软无比,但是这话万万不能明说。 秦笑笑松了口气,安心道:“没胖就好,不然我都不敢多吃东西了。” 景珩如何看不出她在怕什么,一边心疼一边安抚道:“母亲在物色产婆了,会提前将稳婆接到府里住着,不会让你有事的。” 被他看出了小心思,秦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鲤哥哥,我是不是太娇气了?你看村里的妇人怀胎七八个月还要下地干活,有的累着了把孩子生在地里也是常有的事。我这样被娇生惯养着还怕这怕那,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景珩心底泛起一阵怜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生育子嗣并非易事,你只知道她们把孩子生在地里,又怎知这要吃多少苦?若是不生孩子,你就不必受罪,这和出息与否有何关系?” 秦笑笑窝在他的怀里,无比安心:“咱们想要孩子,就得承受这份生育之苦,只是看雪丫姐一点也不怕,就显得我太没用了。” 景珩安慰道:“不用同她比,你便是怕到不愿意生,也没有人会笑话你。若是我能生孩子,就不用你遭受这样的苦楚了。” 秦笑笑噗嗤一声笑了:“说的你生孩子就不会痛一样。” 景珩认真道:“至少你不会痛。” 秦笑笑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身子是不痛了,心一定会痛,这不是一样嘛。” 景珩手臂收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秦笑笑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不由得笑道:“若是人有轮回,下半辈子就换你做女子,由你生儿育女呗。” 景珩轻笑:“好。” 秦笑笑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愣怔过后兴致勃勃的说道:“弄不好上辈子你是女人,也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所以这辈子咱们性别互换,由我来承受生育之痛。” 景珩觉得不大可能,却还是说道:“这算是你对我许下了来世之约?” 秦笑笑的脚丫子翘了翘,语气透着几分傲娇之意:“你说是就是叭。” 有个待她这么好的人,提前定下来世她不亏啊。若是不趁现在先下手为强,下半辈子他跟别人凑一对儿,她可就亏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