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两三次了，我每次都是到十三层，那层住了一个小姑娘。”我不相信一层楼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和保安争辩着。　　保安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脸色一下子变得和蔼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四月一号愚人节，我智商低，一个人都木有忽悠到，逗你玩儿呢。”　　逗我玩儿也不用这么吓人吧？　　但是保安已经从旋转门的方向走了，我回过头再去看电梯，亭亭玉立的小鱼站在里面，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她甜甜的对我笑着：　　“留在这里等着帮我倒垃圾呀？”　　这声音里面有荷尔蒙和多巴胺，我保证。我居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垃圾袋，丢在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一阵风把我吹醒了，我回去之后先问小鱼我朋友死了，和她有没有关系，为什么她给我吃的东西都没有一点儿味道。　　小鱼按了十三层，电梯迅速的升起，冷嗖嗖的，她温柔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说我到了她家坐坐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我有点儿发憷，她不会是想要把我吃了吧？如果小孙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那我不是也倒霉了？　　但是万一她就是个正常的普通的女孩子，我就这么落荒而逃，岂不是太可惜了？　　毕竟小鱼这么漂亮，我做梦都想要和她发生点儿什么。　　然而，当出了电梯，我想跑都来不及了。　　小鱼走在我前面，我看到了她高跟鞋鞋跟底下钉着铜钱，上面康熙通宝四个字在灯光底下闪闪发亮。　　我看着没有关上的电梯里的楼层数没有13。　　也就是说，我现在没有退路了。　　我怕小鱼一生气就把我给弄死了，所以只能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她的门，她笑着递给我一双拖鞋让我换上：“我是个做魔术主播的，我给你看看我的道具。”　　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盘子，五颜六色的蜡烛和纸片。　　“你尝尝。”小鱼递给我一个苹果，我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尼玛的，蜡做的苹果，吃的人恶心。但是小鱼笑的好开心，又欢欢喜喜的递给我一杯水，我接过来就去漱口，才发现，这杯水也是透明的蜡。　　好吧，她赢了。　　“现在你知道了，我给你吃的是道具。有的做的逼真一点，有的做的假一点。我直播的时候就把食物点燃，大家会特别的嗨皮，有很多人从我这里订购蜡做的模型。”　　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两个人关起门来，玩儿点儿滴蜡，小皮鞭什么的情调，难免用点儿不一样的道具。　　小鱼的房子装修的非常古典，茶几和书架都是紫色的木头，看起来很贵的，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滴上水，赶紧用袖子抹干净。看着我的囧相，小鱼笑的乐不可支。　　眉眼弯弯，让我心痒痒的，但是有心没胆。　　“你说你朋友死了，我也不知道。这年头过劳死的，抑郁症跳楼的，得了大病治不好的死了多了去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小鱼说话的口气软了下来，也没那么尖酸刻薄了，还让我一定注意安全。　　看来小孙的死和小鱼确实没什么关系，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去送另外一单了。小鱼送我出门，她还从小钱包里掏出来三张红彤彤的新钱递给我：“你这送一单也不容易。”　　“男子汉大丈夫，我都说了请你吃饭，不能食言呀。”我是心疼钱，但是不能言而无信。　　小鱼说：“以后我这里都让你送，你速度快点儿就行了。”　　小鱼这是给我留面子呢，就算她不催我，她的单子我也会马不停蹄的奔过来。　　我坚决不要钱，但是小鱼坚持给，她说如果狗狗没人照顾，就送到这里来，这三百块钱就当是信息费了。　　小鱼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要就是我小气了。　　她送我进电梯，我看到了十三楼的按键又出来了，我揉了揉眼睛。可能我也是太累了吧，有点儿眼花，毕竟愚人节，那保安也是逗我玩儿呢。　　电梯门慢慢合上，小鱼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觉得特别的难过。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同事死了，还是因为我见不到小鱼了。　　小孙的死，让我觉得生命特别的脆弱，人的力量特别的单薄。　　送完了这一单，我就去了医院的太平间，小孙的家人需要坐二十七个小时的火车翻阅大半个国土才能来。所以今天晚上的守夜是我们这些同事。　　太平间门口，陈经理一个人坐在条凳上，怀里抱着那个白色的博美。她的眼角带着泪水，看样子是刚刚哭过，我把擦鼻涕没用完的纸递给她，她低沉的说了句谢谢。　　“孙明，明天开始你也别再去丽苑小区送外卖了。我给你再安排个地儿，那边儿的生意我们不做了。”　　陈经理声音里带着点儿抽泣的声音。　　“为啥？这是在郊区丽苑小区双休日能送七八十单，其他新修的小区里没人住，没这么大的量呀。”我疑惑不解。　　“其他小区没人住，你以为丽苑小区住的就是人吗？”陈经理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她的手机响了，是老板打过来的：　　“小陈呀，我后天结婚，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一定要让家属满意，小孙跟了我很多年了，我不能让小孙不明不白的走了，他父母来了，我们该赔钱赔钱，该给买骨灰盒就买骨灰盒。可不能赔的超过二十万，这事儿我信你……”　　老板的大嗓门在这空荡荡的太平间门口有点儿让人发憷。但是我怕陈经理骂我，赶紧去买纸钱蜡烛了。　　一条人命，就只值二十万吗？　　二十万在深港的郊区，连个坟地都买不起。　　第二天，小孙的尸体就被他的家人急急忙忙火化了，他老爸是后爸，着急用钱回去给亲儿子买房结婚呢。　　刚参加完小孙的简单送别，就直接去了老板的豪华婚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板。有钱人的婚礼就是不一样，光奔驰车就在门口停了十几辆，这气派，我估计只能等着下次投胎的时候才能有。　　都说老板这次找的是个嫩模，二十出头，嫩着呢，老板这大半个月光靠床上运动就瘦了七八斤。　　然而，一阵警报声压过了鞭炮声，四五辆警车过来了，上来十几个警察把正在敬酒的老板给带走了。　　罪名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