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暖看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眸色深沉凝重,里面就像是藏了幽潭一般。 她想,墨权也有难言之隐,但凡可以选择,他也不会过这样被人作践的日子。 她跟着喝酒,喝得不多,就当是陪陪他。 他越喝越清醒,不断地让服务员添酒。 酒量好是一回事,酒喝多伤身又是另一回事。 “别喝了,你喝的够多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你是在担心我?我如果出事,再也没人阻拦顾希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或者,你可以等我睡着了,一刀结果了我,那才叫永除心腹大患。” “我不会的。” “那你会后悔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顾希,墨尔德只能存在一个继承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这是命,我跟他的命,长子养子的命。” 有时候,他多么羡慕顾希。 同样是给人做养子,顾家众人对他亲厚,是真的把他当家人看待,从不亏待,也不会让他冒险。 可是自己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人,他拼命地去揽那些又苦又累的活,还有可能危及性命。 他顾不上了,要想人上人,必须苦中苦。 所以得知哈尔的亲生儿子,就是顾希的时候,他的心态瞬间崩了。 心底的天平已经彻底打破。 同样是养子,他活的战战兢兢,生不如死。 从小到大,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经常失眠心惊。 同样是养子,他不敢觊觎一切,因为哈尔一直防范着自己。 他做任何事情,在哈尔看来都是应当的,这是在偿还他的养育之恩。 他不敢在人前叫他父亲,恭恭敬敬的叫家主。 他不是儿子,而是墨尔德的奴才。 一想到这儿,握着酒杯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玻璃杯竟然应声而碎,碎片深深地扎入了皮肉。 顾念暖心惊,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先去医院包扎吧。” “我还没喝完。” 他用没受伤的手,直接拿起了酒瓶子,也懒得倒出来一杯杯喝,直接抱瓶喝了起来。 “你不要命啦?的确,你是顾希的敌人,但同样我也感谢你没有伤害我。我救你的时候,也没有存着必须让你回报的心思。所以你没伤害我,我很感激。” “现在,我们没有敌对的身份,只是普通的两个人,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在这儿喝酒罢了。我看你也是有雄心抱负的,你要是喝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着急的说道。 墨权听言,深深地看着她,那眸光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穿透一般。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在思量着什么。 良久,他才开腔:“你说得对,人要是死了,那真的什么都没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死,走,去医院。” 他站起来,步伐有些踉跄,跌跌撞撞。 他竟然笔直的朝着人堆里扎了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不然肯定要引起纠纷。 他栽了回来,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是那样沉重。 “墨权……” 她正要推开他,但是却被墨权死死地按住。 “别推开我,好久……没人抱过我了。” “我永远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流浪街头,吃不饱饭,在冬日的街头瑟瑟发抖。是哈尔把我抱起来,带回了墨尔德。我至今记得……他就抱了我那一次,说从今开始,是我的父亲……” “可他,根本没做到父亲的职责,什么养父子?只不过是为了拴住我们打的感情牌而已。可我……真的想把他当做父亲,可他眼里没我,从来……都没有我。” 他痛苦的闭上眼,好在她看不到自己的脸。 一颗晶莹的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顾念暖静静地听着这话,可以想象到墨权一路走来,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所以才生出了害人的心,原生态的家庭真的很重要。 他和顾希都是在别人家当养子,如果他遇到的是爹地妈咪,他一定会很幸福。 她没有推开他,他虽然高大威猛,但是身子却冰冷一片。 鼻息之间全都是酒精的气味,有些醉人。 他足足抱了很久,才松开了身子,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她正要跟上,却被他呵斥。 “滚,别跟着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刚刚……” 她的话还没说完,墨权已经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她站在门口,看他上了计程车,才安心下来。 她一个人走在曼尔顿的街头,秋天都不知不觉过去了,街头的梧桐树高大,树叶簌簌落下。 原来,距离自己毕业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之久,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殊不知,墨权的车去而复返,看着她离开,才安心离去。 他回到家中,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 没人上门打扫卫生,也没有女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动手,屋内的陈设也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放的。 他平静的清理伤口,疼的满头大汗,面色微微苍白。 没有吃止痛药,全靠着惊人的毅力。 处理完一切,他虚脱一般的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 顾希昏迷了一天才醒来,只需要静养就好。 因为乔治娜亲自跟哈尔说,那些照片都是合成,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一起,寸步不离,这才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 两人也算是订了婚,关系名正言顺起来,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 因为克莱德和墨尔德联手,显得跟皇室的关系日益紧张。 而至始至终,皇室都没有出面回应过,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在医院,也没忘处理公事,开始调动资金,形成内部亏损。 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毕竟要让那么多高层看不出问题,所以必须小心谨慎,一点都不能马虎。 哈尔也经常来探望他,见他一醒来就在看合同,吩咐秘书怎么办事,不禁有些心疼。 “你才刚醒,公司的事情先放放,还有那么多人帮你处理,你何必那么辛苦,让人看着心疼?” “我知道自己回墨尔德晚,很多事情他们都不信任我,不做出成绩,他们怎么可能心悦诚服?我也不能给父亲丢脸,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