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州换上了无菌服,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许意暖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服,还戴着氧气罩。 一旁的生命检测仪波动平缓起伏,发出滴答的声音。 顾寒州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冰。 她很怕冷,所以每天晚上和他睡觉的时候,都很积极主动地朝他怀里钻,想要取暖。 可现在,许意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也不会粘着自己,像个猫儿一样撒娇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对自己笑,还咋咋呼呼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闹不笑了。 他伸手挑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她的脸很小,不过巴掌大,带着点婴儿肥,所以显得十分可爱。 她从未如此乖巧过。 以前生病了,也会迷迷糊糊的闹一闹,喊喊疼什么的。 可现在…… 他知道,她一定很疼很疼。 她是个不能怕疼的人,后脑勺重创,皮下组织多处淤血,怎么可能不痛? 他的心,也快要疼死了。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我应该跟着你的,怎么能让你独自下去呢?” “你是不是怨我恨我来迟了,那你起来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你不是怕冷吗?这次怎么不往我怀里钻了?” “你一定很疼对不对,你别忍着好不好?” 顾寒州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很想她回应自己。 可是没有。 她就像是一尊搪瓷娃娃,很脆弱,仿佛碰一下就会破碎消失一般。 顾寒州亲吻她的小手,眼眶红润起来。 此刻,他不能倒下,他不相信许意暖就这样离开自己。 就在这时,体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声音。 危机! 顾寒州急忙叫人。 医生匆匆赶到,这一次厉训都换上了白大褂,参与此事。 有他在,顾寒州也能稍稍安心。 “术后发炎,病人陷入了高烧,求生意志薄弱,已经陷入休克。” “准备电击疗法。” 厉训冷静的说道。 随后所有医护人员都赶紧准备,顾寒州不得入内,只能在外面看着一切。 厉训显得冷静很多,全程都是他在操控。 他一面看着体测仪,一面不断尝试。 许意暖那单薄的身体弹起落下,弹起再落下,如此往返。 她的身子就像是一叶孤舟,在大海中飘零,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 厉训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只能心里不断祈祷。 许意暖不能出事,不然顾寒州真的会丧失理智,什么事情都做出来。 能不能拯救他,也只能看许意暖了。 许是许意暖听到了他的祈祷,体测仪的数据开始正常跑动。 虽然还没有完全走出危险,但这一次总算是抢救过来了。 他们还需要等待那灼心难熬的二十四小时。 厉训出来后,道:“随时叫我。” “多谢。” 顾寒州匆匆说了一声,就赶紧进去。 许意暖牵引并发症,开始高烧不断,小脸通红,不断冒出汗珠。 她烧得有些糊涂了。 她好像掉入了一个无底洞,是深渊,不见天日。 她求救无门,仿佛都看到了牛头马面。 她是死了吗?所以来到了阴曹地府? 牛头马面大哥来到面前,道:“许意暖,你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 “等等,我是个好人啊,这辈子没做过任何坏事,而且还经常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 “老奶奶你也敢扶?”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不是应该上天堂吗?为什么我会去地府?” “你说的和我们家是一个业务吗?天堂那是西方的好不好?”牛头马面很鄙视的说道。 “也对哦。”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出来,反正说了也没用。” 心愿…… 她有什么心愿?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顾寒州了,她如果死了,他会怎么样呢? 许意暖以为自己看到牛头马面,肯定会吓得两腿发软,哭哭啼啼的。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冷静。 如果是别人,还会回顾自己一生,可是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活了十八年,似乎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事情。 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遇见了一个好友白欢欢,还遇见了最好的男人顾寒州。 如果自己走了,顾寒州肯定会找个更好的人相伴一生吧? 她斗胆请求,能不能看看顾寒州以后的样子,会找什么人相伴余生。 结果牛头马面说,顾寒州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 许意暖闻言顿时急了:“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孤独终老呢?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我们怎么可能弄错,你就是他最后一段情缘,赶紧走。” 牛头马面催促道。 “走个屁,我走了顾老三就没老婆了!我不能走!” 许意暖开始挣扎起来。 “你刚刚不是想开了吗?那是他的事,与你无关了。” “你说无关就无关了,那是我男人好不好!滚边去,我要回去。” 许意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和力气,直接朝着他们的面门,一人给了一拳。 两人不堪一击,落地打滚。 许意暖赶紧逃跑。 她要回去。 她不能让顾寒州孤独终老,一个人活完那么长的岁月,肯定会很寂寞。 他如果找个更好的,那她肯定心甘情愿的走了。 他必须活得好好的,才能让她安心。 她拼命地跑,可是却陷入一个死循环。 跑不出去…… 她很害怕,也很无助。 她突然不想死了,她想要和顾寒州好好活着。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寒州从出事后就一直守在医院,不吃不喝。 别人劝了也没用,他坚持等许意暖清醒过来。 二十四小时渐渐逼近,可许意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难道老天爷就这样残忍,要将他在乎心爱的人都一一带离吗? 二哥走了,难道许意暖也要走吗? 那为什么他还好好活着。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顾寒州幽幽的说道,声音低沉悲凉。 整个病房,都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顾寒州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儿,眼神没有半刻离开过。 这张脸怎么也看不够,镌刻生命力,无法抽离。 “许意暖,我顾寒州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非你不娶。”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