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牛肉放进简约面前的吃碟里,她却没有动筷子,低下头,眼圈跟着就红了。 我意识到这个习惯动作可能让简约想起曾经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情绪也随之低落,叹口气,不再看她,闷头吃起来。 于是,这顿饭做的热闹,开始时温馨,吃的时候却伴随着沉默。 也许我们都意识到,尽管这次我能做到不顾一切跑到京城找她,但我和简约的关系已经发生本质变化,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的卿卿我我了。 十几分钟后,我撂下筷子,勉强将面前的米饭吃完。 简约几乎没有怎么吃,呆呆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起身,我手脚麻利收了饭菜,去厨房洗好碗,回来的时候,简约抱着一个毛熊的布艺玩具缩在沙发里,手中不停转动手机。 在她对面坐好,我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又客套。 她看了看我,身子甚至下意识向后移了移,问,“潮潮,你这次匆匆忙忙来北京,只是为了找我吗?” “你觉得呢?”我认为简约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比废话还废话。 “唉!” 简约摇摇头,默然片刻,又说,“潮潮,一大早雨茗就给我打电话了,打的是那个老号码。” “老手机号?” 我有些诧异,“老号你不是停机了么?” “没有,我只是将你的手机号拉黑了…北京移动这边提供订制服务,可以将某些来电设置为无法接通、不在服务区或者停机提示,但其他人还是可以联系到我的。” 我差点没被简约气死! “你…够狠!” “嗯,是够狠!” 简约笑笑,看着凄然,“有段时间我不想和你再联系,索性就拉黑了…后来为省钱办了本地号,结果你又死皮赖脸从燕姐那里打听到。我想反正你能找到我,也就没有解开老号的黑名单。” “哼!”我哼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 “雨茗告诉我你连夜来北京找我,说你的情绪很不好,希望我最好主动联系你一下,所以…” “您可算有一次大发善心啊!” 我的语气更不善了,“燕然打电话你接,岚澜打你也接,甚至雨茗的你同样接,就是不搭理我…简约,至于吗,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 简约直接承认了,冲我伸手,却在将将碰到胳膊的时候停住,又有些尴尬地收回,“潮潮,以后你想找我就打吧,我看到肯定会接的,再也不会躲着了。” “哟!” 我马上问,“这是咋地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啊,想通了?” “是,想通了!” 见我伸手掏烟,简约将毛熊放下,顺手把烟灰缸推到我面前,“潮潮,做不成情人就一定不能是朋友吗?我想通了,我们可以当成好朋友相处的。” 我啪地打着火机,手却一直在颤抖,也没有将香烟凑到火焰上,直到火机发烫拿不住掉落,这才意识到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心痛如割。 “你啊,还是那样失手慌脚的!” 简约苦笑着弯腰将打火机从地上拾起来,主动帮我点着烟,说,“潮潮,雨茗为人怎么样我不想评价,我对她的感观好不好也不重要,不过我觉得雨茗真的很爱你,她明明气得要死伤心透顶,但还是担心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就从这一点,我相信雨茗非常非常爱你,你们结婚了她会对你很好的。” 我狠狠抽着烟,根本接不上简约的话。 是,我承认雨茗很爱我,对我和我爸妈都非常好,但,这种话怎么可能当着简约的面说呢?我现在智商已经为零了,就别再把情商也拉低成负数。 见我不语,简约继续说,“你来北京找我,一定是岚澜和你说什么了,对吧?那好,既然她坦白了,我也不想瞒着你,岚澜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终于开口,“约儿,你回过南京,对吗?” “是。” “那次在南京市立图书馆,把《呼啸山庄》放在我桌上的,也是你,对不对?” “……是。” 简约的神情有些黯然,“潮潮,对不起,那次是偶遇,我没想到会在图书馆看见你…唉,我实在没忍住,就,就…” “可我找遍图书馆也没看到你,约儿,你跑哪儿去了,突然人间蒸发吗?” “呆瓜!” 简约忍不住嗔我一句,“笨死了你,我能躲到哪里去啊?我一直在卫生间,怕你没走,一直呆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你…” 我简直了,又气又急,“我江潮就那么让你害怕吗?我特么是洪水猛兽是不是?你见我一面,你…你能死啊!” “看你!” 简约瞪我,“都已经时过境迁的事,你听到了还跟我急呢,那你说,要是当时你和我见面,你会怎么样?你敢保证不做出失态的事吗?再说了,我回南京的本意也不是见你的!” “那你回去干吗?” “管呢!” 简约不回答,“潮潮,你现在没资格管我了吧?我想去哪去哪儿,不需要每次都向你汇报吧?” “…那我受伤的时候你回南京,干嘛不进病房见我?” “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女友?前女友?还是普通朋友?” 简约好像有些动气,又似乎更伤心,“潮潮,前女友我觉得难堪,冒充现任就更不要脸了,难道你希望我们像同事或者普通朋友那样见面寒暄,然后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屁股在椅子上还没坐热就要告辞吗?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受不了。” 被简约噎得一愣一愣,我竟然哑口无言。 真是奇怪,明明每次都是我起头质问她,结果呢,最后都无一例外被简约反驳到没话说。 “好吧…” 我垂头丧气,最后决定绕开这些细枝末节,问清楚这次北京之行的根本目的。 抬起头,伸出手,轻轻摁在简约的手背上。 顿时,她打了个哆嗦,想要抽回手却被我牢牢抓住。 “约儿,我和你,我们…唉,我们的事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那好,都过了这么久,咱今天不追究这个。” “嗯,潮潮,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她的语气带着哀求。 我不为所动,盯着简约那双我百看不厌的妙目,说,“约儿,这次来我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想搞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南京来这里?你到底有什么情况瞒着我,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和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