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卖色相
虽然先前在会馆门口辨认出了他的那辆黑色吉普,但此刻他蓦然现身,阮舒仍不可避免地讶然。 其余几人亦均怔了怔,除了阮舒,只有老莫认得傅令元,最先出声:“傅三?” “嗯。”傅令元不咸不淡地点头,“进来和朋友打个招呼。” 尔后他的目光笔挺挺地望向阮舒,径直朝她走过去,止步在她面前。 他身上尚未消散的新鲜烟味儿立即萦绕她的鼻间。 “三哥。”阮舒璀然一笑。 妆容较平日有所不同,同样的笑容,此时此刻愈发地明艳。傅令元瞥了一眼她的红唇,漫不经心地问:“招待客户呢?” “是。”阮舒微微颔首。 傅令元的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划过老莫捏着阮舒手指的那双爪子上,顿住,又问:“敬酒呢?” 老莫有所察觉,当即缩回手。早在听闻阮舒对傅令元的亲昵称呼时,他的心头便骤然咯噔,随后他们俩又聊得熟络,更加预感不好,纳闷傅家老三和这位林家的继女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那你们继续。” 傅令元讲出这句话之后,阮舒以为他要走了,结果他的下一句是:“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阮舒:“……” 傅令元似毫无察觉一般,兀自询问原本坐在阮舒左手边的助理:“我能坐这里吗?” 他唇边勾着的斜笑令助理愣了一愣,连阮舒的意见都忘记征求,立马点头:“可以的可以的,您坐。” 旋即立马拎开自己包,还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挪走,给傅令元换上一套新的。 傅令元当真神情放松地坐下了。 因为原本阮舒正和老莫讨价还价着敬酒的事情,都站着的,导致现在一屋子的人,只有傅令元一个是坐着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令阮舒根本无法和老莫及任主编继续。 老莫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傅三过去的“光辉事迹”固然令人生惧,但在多数人眼中也就是个纨绔子弟,问题在于人家再混,硬邦邦的背景摆在那儿,谁要敢招惹? 没多想,老莫便反客为主地招呼阮舒她们三个女人道:“别干站着,咱们坐着吃菜。吃菜!慢慢聊!” 瞅着他一脸的谄媚样儿,阮舒心底暗暗觉得好笑,睨一眼身边的这尊大佛,放下酒杯和酒壶,泰然地落座。 任主编不认得傅令元,可既然老莫的态度大转弯,料定对方必是个不可得罪的人物,没有多言。 气氛却是一时诡异了下来。 拿着筷子扒拉着菜的傅令元像是刚察觉大家的拘谨一般,看向老莫:“怎么?不是要敬酒吗?” 未及老莫回应,傅令元又偏头问阮舒:“你敬他对吧?喝多少?” 阮舒不太确定傅令元一系列行为的真正目的,心思飞快地流转,考虑该不该再承一次他的情。 助理却在阮舒的沉默中替她回答:“我们阮总说,喝到破了她曾经两斤白酒的记录为止。” “两斤白酒?”傅令元重复了一遍,眸底顿生兴味儿。 老莫吓得冷汗涔涔,忙不迭接口:“玩笑,阮小姐在开玩笑。我们哪里会让阮小姐喝两斤白酒?只是两三杯意思意思罢了!” 傅令元仿佛没听见老莫的解释,笑着问阮舒:“你能喝两斤白酒?” “三哥不信?”阮舒的眉目间添了似衅意。 “改天还真得见识见识。”说着,傅令元顺走阮舒的那杯没喝的酒,对老莫和任主编示意:“我正好口渴,替她喝了这杯。” “傅三你随意就好!”老莫立马起身,双手端酒杯,朝坐定在椅子上的傅令元躬了躬背,神情十分地紧张。 傅令元仰头喝掉杯子里的液体。入口的瞬间,他极轻地顿了一秒。放下杯子后,挑着眉峰看阮舒。 阮舒别有意味地笑笑,主动拿起酒壶,给傅令元重新倒了一杯酒:“三哥,说好了我得喝三杯。还有两杯。” 两人的互动在老莫的眼中全然是**,赶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说:“不用不用!” 傅令元凝一眼阮舒,仰头喝掉酒,又一次挑眉――已不是上一杯寡淡的白水,而确实是酒。 “三哥一会儿还得开车吧?少喝点,最后一杯。”阮舒笑意更浓,给他倒第三杯酒。 傅令元的视线霎时落在了她手里精致的酒壶,像是古玩,壶柄上装饰一红一绿的两颗小珠子。他清楚地看见她给他倒酒时,拇指轻轻压在了绿珠子上。 傅令元眯了眯眼,瞬间明白过来其中的奥秘。而喝到嘴里的第三杯变回了和第一杯一样的寡淡白水,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这是一只阴阳壶。 注视她含笑的面容,傅令元坐姿随意地往椅背一靠,勾唇道:“我相信你能喝两斤白酒。” 阮舒微弯唇角,但笑不语。 “好了,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傅令元起身。 老莫连忙跟着站起来:“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阮舒哪里没看见他分明一副“你赶紧走”的表情,主动接过话头对傅令元道:“好的三哥。麻烦三哥来这一趟了。” 而随着他的离开,她的这顿饭局,火速般地加快了进程,阮舒连嘴都未张,老莫便率先替任主编松口。 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和上回药监局的卡审批一样简单。 全亏了傅令元的帮助。 助理和公关总监都特别开心,趁着兴头儿打趣阮舒有这么棒的关系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用。 阮舒感觉得到她们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她和傅令元的关系。 她无力回答她们。她只觉得伤脑筋。 上次是她“利用”的傅令元,最后得便宜卖乖给混过去了。这次,是傅令元主动来帮忙,她尚未琢磨透他的用意,有点忐忑。 出来会馆门口,准备去停车场,耳边骤响三声车子的鸣笛。 阮舒下意识地抬头看,熟悉的黑色吉普顿时映入眼帘。 驾驶座上的车窗摇下半扇,露出傅令元沉笃的脸廓。 阮舒把车钥匙给助理和总监,让她们先去拿车,然后自己走过去问候傅令元:“三哥,你也要走了啊?刚刚真的谢谢你。” 傅令元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湛黑的眸子瞅着她:“上车,我送你。” 阮舒自然是拒绝:“不用了三哥,我自己开车来的,两个同事还在等我。” “既然感谢我,那就上车。” 傅令元噙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给阮舒感觉一副“请用实际的行动而不是口头的虚伪来证明你对我的由衷感激”的表情。 阮舒抿抿唇,最终选择了上车。 车上,阮舒给助理和总监打去电话,让她们直接开她的车回家,明天一早顺道来接她一起上班就好。挂断后,车内恢复安静,见傅令元的目光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好像并没有要讲话的意思,阮舒当然也沉默。 气氛还和上一回坐他的车一样,虽沉默,但不尴尬。 这样维持了一路,直到抵达她家的住宅区门口,车子停下。 “我到了,麻烦三哥送我回来。回头见。”阮舒道了别,准备下车,发现车门还是锁着的,狐疑地扭头看傅令元,用眼神询问他。 “等一等,陪我抽根烟。” 完全没有征询她的意愿。阮舒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傅令元倒是记得她闻烟味咳嗽的事情,将四面的车窗全部降下来,旋即抽了根烟卷出来点燃。吸一口后,他夹着烟卷的那只手臂撑在车窗外,尽量不让烟气飘进来。 “三哥的烟瘾很大?”阮舒随口寻了个话头。 傅令元应声偏过头来,并未回答她,而是打量了她两眼,扬扬下巴,嗓音比以往要沉:“你就是这么出卖色相和人谈生意的?” 话里俨然兜着看低她的意味。 阮舒的眸光闪烁两下,没有生气,反问:“你觉得见客户的时候打扮得漂亮一点,就是出卖色相?” 傅令元斜勾嘴角,不语,不知是默认,还是在等着她继续说。 阮舒拨了拨耳畔的头发,轻笑:“好,就算是牺牲了一点色相。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耻的。漂亮同样是种资本,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起来,给自己创造条件?” 刚接手公司那会儿,没人领着,她想拉人脉,根本就没人正眼瞧她,毕竟商场里大家都是唯利是图。彼时她便认清,要想结识朋友广交人脉,只能先靠广大单身男青年的猎艳心理。所以,她不是在狡辩,她讲的是真心话。况且现在不少公司,连某些岗位都暗示性地标注了“五官端正”的优先。 阑珊的灯光下,她的凤目很干净,很清深,与烈焰红唇的妆容形成反差。 傅令元微眯着眸子凝注片刻,忽然朝她倾过身,低头。 带着烟草味的薄唇封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