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依然是那丛树林,黑衣人已守候在那里多时了。 云生向前施礼: “先生,蓝衣病的很重,是否可以暂停行动?” “不,他病的还不够重!” 黑衣人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把这个给他服下,几天之内自有分晓。” “这、这、这是什么?” 云生接过纸包,不由得疑虑。 “这些只是加重症状,却不会要他命。” 他踱到云生身前,拍拍他的肩: “云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龙脊虽开,但势未成,如不趁此再做刺激,久而久之,龙脊破绽愈合也为未可知,蓝衣此举实是明智。” 云生依然不放心: “想那大皇子为人狡诈,冷酷无情天下皆知,更兼他母亲张贵妃等人,对待每一个接近大皇子之人,手段严苛残暴!即便蓝衣此计得逞,接下来的路,也必艰辛难行!父仇应报,但舍身之举不可取! 更何况,报仇之路并非仅此一条,弟子实是不明:如此舍弃蓝衣,却是为何?” 黑衣人冷哼一声: “妇人之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点,蓝衣心里比你清楚的很! 男子汉大丈夫,应行事果断,如此顾虑重重,大仇如何得报?” 他扳过云生的肩,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云生的眼睛不大,却深邃如墨,将腹中心思隐藏的滴水不露。只是在不经意的眼神环顾之际,有一道如电般犀利的锋芒闪过,给他俊美的脸庞平添了一种执着的坚毅色彩。 黑衣人细盯半天,不由得暗自点头: 自小便看不清他眼中所思,如今年长,更是难以琢磨,此种缜密心思之人,一旦遇上契机,自会大放异彩,自己的计划中的另一部分还要靠他完成。 怨不得那人如此大费周章,嗯,嗯,值得、值得,可惜,可惜! 心中暗叹,却开口发令道: “你先依照蓝衣所想行进,待有疑问,再来禀报。” 说完,身形一晃,便自消失了。云生静立半响,也满腹疑虑的回去了。 ...... ...... 大皇子一早先是差遣几个心腹到西郊守军那里查看,最近那里发生几起骚乱。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太子当初趁京畿守军兵权收回之时,在西郊守军那里也同时留下了不少暗线,随时鼓动军士闹事。 自己的心腹领域,竟被安插附骨之蛆,这步步紧逼的节奏,也令大皇子愈加戒备,出手狠辣: 想山东、河北一带的兵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且西北边陲连东南角均是自己人控制,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相国虽然过世,但近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是跟自己有多重纠葛的人。 虽然父皇时日无多,即便太子顺利登基,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倘若撕破脸,就。。 他接着又处理了几件公文,到正午的时候,依然没有消息,终于忍不住派人唤汪泉回话。 汪泉刚从花舞坊那里过来,带来一个令他紧张的消息: 蓝衣貌似病症更重了。 他“蹭”的站起,再也不顾伪装,一叠声的吩咐: “找御医,多找几个!” 几个御医循环不断的在蓝衣房里问诊把脉,心中也不禁纳罕: 这一小小的男舞姬竟能让汪大人如此上心,也是绝了! 但,几番诊断下来都不明所以: 脉象不过是感染风寒,却怎的如此严重? 几个人商量一番均觉得,问题应该是在环境太嘈杂,病人不能静心修养。 不妨换一处清净的地方将养可好? 可是,云生和蓝衣都是外地流落到此,虽红了几日,但与花舞坊拆账分成后,也留不下几两银子。 云生提出搬到客栈,但被御医否决: 客栈嘈杂,只怕有过之无不及,不妥不妥! 几番商议,汪大人提出:不如送到自己的一处宅子将养几天。 云生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目前也别无他法: 自己还要继续挣些银两,以备蓝衣抓药和早些返乡。那就劳烦汪大人多费心了,一旦好转即可接回花舞坊来。 如此决议之后,汪大人派车将蓝衣接走。 临出门时,在门口遇见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素语。 她依然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只是在告别时,看着汪泉的眼睛,却道了声: “平安!” 汪大人知道: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她。 车辆幽幽的向西方向行驶了半个时辰,接着,趁夜黑无人又东行了一个时辰后,悄悄拐进了王府后花园。 大皇子早已候在那里,见到马车进来,忍不住抢先上去打开轿帘,看着熟睡中的蓝衣并未有异样,舒了口气,吩咐道: “送进本王的卧室”。 转念一想,又命: “走漏消息者,斩!” ...... ...... 冥界,薛均仍在白芍的房门外,尝试着解释。 而被送出门后,并未离开的五殿郡主包芷妤,听到此番解说,心内悲伤,思虑再三,也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那屋内的白芍也自难以平静,倚坐在窗前,暗自忖道: 仙、冥两界不得随意通婚。 即便你求的十殿阎君同意,而王母也开恩放我,我俩也必得放逐人间历练三世考验。 倘若心意不改,归来之后也必须有一人放弃终身修为,方可在一起。 如此硕烦,生机却是渺渺。 她抬头望望天空,这里看不到仙界阳光的边缘,却偏偏称作“天空”,而冥界的天空,黝黑,青白,让你有种沐浴在星光下的错觉,所谓的月光也只不过是鬼魂的磷火而已,这就是所谓的归宿? 千余年来,多少仙界姐妹被这所谓的一线希望,诱骗堕入往生空间,黄泉道、彼岸花。 每一世都是满怀希望的投生,死后,黯然神伤、孤独归来,周而复始。。 所谓的前世约定,在俗世凡间经历了声色犬马、万般诱惑之后,又有几人能真正记得呢? 而最终,侥幸留存下来的姐妹们,废弃一身修为,屈做妾室,受尽妻室的凌辱,郁郁悲切,自杀者有之,仓皇逃离、再次修术聚元神者有之。 这些再世为仙者一定后悔: 即是如此,何必当初呢? 自己的姐姐,黄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自己曾被派遣驻守候彼岸花千余年,从这条获得幸福的仙魂,从未见过,何以敢言自己就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