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隗姑!” 有人指着那具尸体,说只有隗姑脖子上会套着个长命锁,虽然尸体早就面目全非,可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村长的声音,尖利地很,他浑身颤抖:“隗姑不在吗?”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隗姑,顾玄武的脸色也变了,隗姑是村口樟树下那间破屋子里的一个聋哑人,平日里帮人测字,帮人叫魂的事情。 跟村子里不是很熟络,也没有丈夫,就一个人住在村口。 村长急了。说隗姑算得上是半个上道人,跟普通村民不一样。 我们跟着一块儿去了村口那棵樟树下,樟树身上有个大洞,常年堆积着村民不要的破衣服跟啤酒瓶子,旁边低矮的房子就是隗姑的。 刚靠近,就一股陈味儿扑面而来,村长进去,看了一遭。 隗姑果然不在,村长这回彻底地傻眼了,他沉声道:“野庙不才祭祀过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村长脸色惨白,却也不敢忤逆,说阴帅的坏话,看来他心底也清楚得很,原来并没有那样的虔诚。 顾玄武皱眉:“祭祀之后不出一个月,就接连去了两个人,他究竟有没有把杨家村村民放在眼底。” “顾先生,不能乱说!”村长焦灼的很,脸色煞白,他们得罪不起阴帅,便只能貌似虔诚。 可是连隗姑这样半个上道的人都被阴帅给了断了,这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有些恐慌。 “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村长当即想到要封锁循序。 顾玄武自然不会乱说,他点头,村长说是要去村子里找人一起下湖去看看。 “等这场雨过去吧。”顾玄武轻声道,他也没什么把握。 村长颤巍巍地开口:“你说,隗姑好端端地去竹林做什么,肯定是昨夜,她不规矩。” 有人在隗姑的房间里转悠,忽然那人尖叫出声。让村长过去,在隗姑那个老旧的皮箱子里找到不少金灿灿的首饰,一整套,码地整整齐齐。 村长脸色大变,顾玄武赶忙过去,他也跟着变了脸色。 “隗姑不老实啊。”顾玄武轻声道,村长低头,说没想到她竟然做这样的事情。 我皱眉,顾玄武跟我说,隗姑怕是私自进山,这套东西肯定是从墓里弄出来的,隗姑一个单身孤寡中年妇女,还是聋哑人,本就生活困苦。 村子里人偶尔也会救济她,众人只知道隗姑脖子上套着一个金的长命锁,可是如今这整套的金器摆在这儿。 他们都明白了,隗姑怕是进墓里给弄出来的,她是半个上道人,可是杨家村有规矩,不能对那些古墓动手,也不清楚隗姑动的是哪个墓。 “她连夜入山,指不定就是去墓里,这个女人!”村长咬牙,啐了一口。“亏得我还替她抱不平,简直活该!” 村长面目狰狞,我皱眉,顾玄武却说竹林那一带,再往深处也没有好的墓穴,全都在坟山靠里头一代。隗姑要真是想入墓地,不该走那条路。 “除非,隗姑昨夜是去竹林湖的,恰好碰到了那位。” “嘿。”村长声音变得有些大,“不管隗姑去哪里,她这就是自作孽。杨家村谁都知道,不该私自拿墓里的东西。” 我站在旁边,听到村长说“私自”二字,心底便也了然,加上沉砚在耳边说,杨家村村里有一群是专业的土夫子,常年在外“征战”,极少出现在村子里。 他们对外人的祖先墓动手,独独不会对自己的祖先墓动手,说是规矩,其实不过尚存了良心。 村长连眼皮子都懒得再抬一下,便叫那些人。把隗姑的尸体收拾收拾,送到乱葬岗去。 这隗姑的待遇,可比杨雪绒祖孙二人差多了,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我心里不禁唏嘘不已,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自然不能沾手。 我瞧着隗姑那张老皱的皮囊,被人抬来抬去,完全没有丝毫的尊重,听沉砚说起杨家村的发迹史,便也不惊诧他们对待阴阳之事完全适应的态度。 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快雨就停了,顾玄武跟着村长去找精壮的男人。说是要下竹林湖一探究竟,我站在祠堂跟前,听萧玥的戏班子在那儿唱戏。 萧玥扭着腰肢,朝我走过来。 “师父要我还给你的。”我将那些渗了血的丝线递给萧玥,顾玄武从手里和脖子里牵出来的丝线,一晚上忍着剧痛将这些丝线拔出。 顾玄武很清楚,这些丝线若是留在身体里面,依旧会被萧玥控制。 “白费心力。”萧玥接过那些丝线,手都在颤抖,“他以为断了这些丝线,我便没有办法,只要他心底有顾小楼,我便可以让他重蹈覆辙。” 萧玥说顾玄武是个执拗到骨子里的薄情人,她盯着我看,捂着嘴巴笑:“我说得是顾小楼,可不是你。” “我知道,你没必要解释。”我皱眉,略微有些不解。“就算师父见死不救,你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不是我,终究不知道我的痛。”萧玥勾唇,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穿红裙的娃娃,她笑得妖娆,“傀儡师最爱的便是这手里的傀儡。只有傀儡最中心。” 她手里的娃娃,瞪着大眼睛,在萧玥的操控下,在那儿跳舞。 “我说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你说呢?”萧玥勾唇,看着那在舞蹈的傀儡娃娃,兴许她说的没错。 但世上的人,不可能都成为傀儡,萧玥抱着那个小娃娃,将她贴在脸上,她满眼爱意。伸手轻轻地抚摸娃娃的身子。 萧玥轻声道:“竹林湖那儿,只怕就是顾长彦的墓地,此人阴狠,你该让你的玄武师父,当心一些才是。” 萧玥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她说不恨我昨晚搅了她的好事,她侧过身子:“他早晚都是我的人。” 我的心蓦地被攥住了,萧玥的眼神太过渗人,沉砚说萧玥是怕是没想要顾玄武死,而是要将他制成傀儡。 “什么?”我惊恐地出声,他说萧玥是那种爱人爱到骨子里。会走极端路子的女人。 她绝对是想把顾玄武制成傀儡,控制在手里,这样便可以长相伴了。 这样的爱意,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地起。 我心底惴惴不安,沉砚却笑了:“就想娘子现在,可以把我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别胡说。我可不是变态。”我嘶了一声。 “娘子不要客气,该对我变态的事情,就尽情蹂躏吧。” 那笑声,尾音上扬,这人完全在撩我啊,见我不能拿他怎么样,便放肆嗤笑,那笑声简直太过魔性,扰地我快要疯了。 我承认我是个声控,也快是痴汉脸了。 “闭嘴!”我咬牙,简直太过分了,我往竹林湖那边去。顾玄武要我把那沾血的丝线送回去给萧玥,也不过是给个下马威,震慑一下萧玥。 可他也清楚,萧玥的性子,根本不会轻易后退。 我到湖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试着往水下去。可是那幽深的湖底,像是有个漩涡一样,稍稍靠近,人就会被吸进去。 “顾先生,不行。”就算身上被捆上绳索,只要靠近那个地方,便会被吸进去。 完全来不及闪躲,人就被吞噬干净。 顾玄武皱眉,他掐指在那儿算什么,视线落在四周的山水上,他怕是也清楚,这里头是谁的墓。 一般人也不敢在这样的极凶的地儿安置自己的墓。不被盗墓贼叨扰,倒是先被厉鬼控制,可是顾长彦不是普通人,他肯定能做到的。 我往前面走了几步,再去看那湖底。 总觉得特别的诡异。 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 顾玄武说他要亲自下湖一趟,我站在岸边。盯着他,他一脸凝重,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顾玄武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沉默。 我站在岸边,那村长怕得很,哆嗦着问我:“顾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让我们在岸边等着。”我轻声道。 村长表情奇怪,也是那种很凝重的神情,浑身哆嗦,害怕得很。 他说顾先生这几日,可曾跟我提起过野庙。 我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顾先生年纪轻轻,不比顾长彦稳重,他是怕顾玄武顶撞了阴帅吧。 我眼眸含笑,村长喃喃,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村长往后面走了几步,在那儿徘徊。 胆小鬼,我暗暗咒骂。 “顾玄武倒也甘愿。”沉砚轻声道,“身上怕是背负着血咒,才被拿捏在股掌里,就这么个破村子,偏偏把我也给囚在里头了。” 沉砚喃喃,我原以为他会说,就这么个破村子,也想囚住他们。 没来由觉得好笑,可我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沉砚喃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湖底的漩涡越来越深,沉砚眸色越发深了,他说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顾玄武也算是有本事的人,要真冠上欺师灭祖的名号他估摸着也不干。”沉砚在我耳边道。 可这如果是顾长彦的墓,就算是将棺材从底下起出来了,他也得背上这个罪名,可若是置之不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