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陈氏族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协助我们清楚邪祟,甚至找到潜伏极深的那只魔,将之除去。 仇家一开始还派人来找我们这支“反叛军”,待邪魔清理得差不多后,他们居然派人来求和,那时候我们知道,这场战斗,差不多要结束了。 其实我知道,我们现在清理的这些邪魔,不过是小兵小虾,真正的boss,在仇寒尘和陈澜一死了,小宝在大阵里沉睡后,大魔们的计划就等于失败了。 我们在等五百年后,大魔同样也在等五百年后,新的仇寒尘的后代降临,跟拥有让大魔觊觎的身体的小宝苏醒。 那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仇家没办法,既然他们跟大魔合作,自然也得听从大魔的意见,让这一切恢复平静,如此,方才能得到后世的降临。 跟仇家讲和自然是不可能的,双方谈判的结果就是,仇家接纳仇寒尘的弟弟和妹妹,会分出一定的资源助他们成长。 这话其实很搞笑,因为原本应是仇寒尘分点资源给他们,现在倒变成他们施舍一般地对待仇寒尘的弟弟妹妹,可有什么办法,仇寒尘的部下,就只剩下“反叛军”这支队伍里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樊轩带来的人马,其余的,早在之前,被仇家狠心地斩草除根了。 仇寒尘的弟妹势弱,仇家现在又不能除掉,便也只能依附。 樊轩怕他们留在青城会被欺负,原想带他们走,谁知道,他们竟然选择留下。 “既然小宝就在祖地里,若他真的有一天会醒过来,我们就得守在这里,免得被仇成安他们先一步把他抢去。” “是啊,小宝要是醒过来,看不到娘亲爹爹,一定会害怕的,我们得守在这,我们等不到,就让我们的孙子,我们的后代等下去。” 记得死人告诉过我,小宝醒来聪明地逃离祖地时,他就有一姑姑偷偷给他打电话,让他找到小宝。 五百多年,对那些仙人来说可能不过弹指一瞬间,可对人类来说,可不是传个五六代人那么简单,出个意外,可能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若平均寿命达到个七十岁,八代人才五百六十年,再有个子孙不孝,将事情忘掉,都可能将此事中断。 想想这些,就不得不佩服现在的这对弟弟妹妹。 我赶紧将玉佩的样子告知他们:“将来,你们哪个后代要是遇到了拥有这块白玉的姑娘,一定要他好好保护她,因为她会是他媳妇,这很重要很关键,是……是你们嫂子交待的。” 我厚颜无耻了一把。 之后,小舞等人守在仇寒尘弟妹身边,樊轩兄弟带着剩余的部下离开了,我下意识地就跟着他们。 樊轩拿着个罗盘,带我们进了山,他似早有目的一样,找寻着什么,最终,他选择了一处山谷。 我一看那地势,心头震惊,这地势,这山头,这从山间吹过来的阴阴冷风……这里是养尸之地啊! “仇家现在不得不讲和,但一定不会放过仇寒尘的这群部下,我打开布一个阴阳转换大阵,让这群兄弟能在这里安家,等将来大哥的儿子醒来,还能……” 话虽没有说完整,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我听闻,最近这两兄弟都在研究养尸道法,在这年代,养尸还属于较为邪门的东西。 我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碰巧这时候听到有人问樊轩:“给这地方取个名字吧?” “就叫无曲吧,无曲村。” 我脑袋轰了一声,站前一步拽住樊轩的手臂:“你说什么,无曲村?” “嗯?”樊轩诧异地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好吗,五百年后,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灭了,尸体排了一整条街的好吗? “不&……%¥” 我捂着嘴,不明白刚刚怎么打了嘴瓢,说了一堆自己都听不懂的鬼话。 果然,樊轩十分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 依然是一堆仿佛被打了马赛克的话语,我愣怔在原地,忽然有点明白,是命运规则不愿让我说出来。 想也是,卦者因为泄露天机会得到天谴,到最后几乎灭族,我这个未来的人,又怎么能把这既定的命运对他们讲出来。 我顿觉得很泄气,那种无力感深深地涌上心头,犹如亲眼看着前世和仇寒尘的死,看着小宝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我明知道结果,却一点改变的办法都没有。 不顾樊轩疑惑的眼神,我一个人走到边远的地方去,看着远方层层峰峦,心情无比的渺茫。 听到声响,我回头,发现是跟来的陈氏老人,大概因为他们也是外婆的祖宗,我对这老人感到颇为亲切。 “孩子,你在烦恼什么?” “我在想,你们卦者如果预知到最好的朋友可能会死,却无法告诉她时,怎么办?” “其实,无法告知她,反而是最好的。” “这是为何?” “假如,这位朋友原先会被敌人一刀斩首而死,那么死亡对她来说可能也就一瞬间的事,并不会太过于痛苦,可若你告知了她这个必然,她躲过去了,那么她很可能在另一个将来被敌人抓走,经历过一番折磨,剥皮削骨后再死,那么你觉得,是不是不说,反而更好呢?” 怪不得陈澜一早预知到仇寒尘会死,却未曾告知他。 假如我今天可以告知樊轩,无曲村五百多年后发生的事,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换了个地方后,会遭遇到更痛苦的事? 比如半途被仇家找到暗杀,又比如后来暗杀无曲村的人,依然好巧不巧地再次碰到他们,又为了其他原因杀了他们? 我垂着头:“都很糟糕,预知,真不是什么好事。” “凡事没有绝对的事。”陈老人语气祥和,“在人命这种事上,预知到的可能没办法改变,但命运这种事,并非绝对的,在以前,我们卦者当过国师,也被当过巫师,还是有不少关于我们祖先,因为预知,而让国家少了许多灾祸,只是后果,往往由我们卦者自己承担罢了。” 他长叹一气:“澜一的死,我们都料到了,之所以能那么快地封印魔窟,没让幽涅之地的恶魔残害到天下苍生,就因为澜一预知到了,用她的聪明才智从旁的方面告知了大家,让仇寒尘等人,能够先一步得知。但结果你看到了,她救了天下,然而,下场是她和自己的夫婿包括独子,全都不得好死,换做是你,你如何选择呢?或许有人觉得澜一做的不值,可你知道吗,若这天下被魔统治,还有后世之人的太平吗,还能有……你的存在吗。” 我被这好似看穿我身份的话语一惊,但随即又放缓下来。 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看似死了,可她也给自己换得了另一种生机,对吗?” 我点了点头,想明白后,又点了点头。 虽然我也死了,可我却仍旧以魂的方式生存着,我的意识,我的思想还在,陈澜一就还在。 等仇寒尘的部下安顿下来,陈家一大一小两人就告辞了,而我也该走了。 “你的后人,一定会等到夫人和家主的后人,带着少爷来到无曲村的。”我交待着最后能交待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樊轩兄弟,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脸上看出哪部分,跟后来守着无曲村那群僵尸的樊老相似的。 当时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现在想来,更是人为的一代代推进,才能让我和仇诗人,带着小宝到无曲村,虽救不了那些村民,可至少在最后护住了那些僵尸。 这次回去,我想再去看看它们,还记得小宝在那交到的朋友,少年僵尸小华。 “怎么了?”樊轩不解地摸了把自己的脸。 我摇摇头,最后望了眼古代没有受到污染的锦绣河山,转身离开。 我回到了青城,将自己转化为幽灵状态,在来古代时,我都做不到这点,经过前世的调教,倒轻松得很,然后,悄无声息地进了仇家,进了祖地。 可笑,他们竟然无人发现我,亏仇家,还是捉鬼世家来着。 通往远古大阵的那扇门只有两个守卫,不是他们松懈,而是,现在已无人敢靠近那扇门了,更何况是进去,那个原本秋高气爽的空间,之前仇家还想着改造大阵呢,抓了不少工人在这,还有看管的人员,所以大阵底下真算不上冷情。 这次,整个空间里,只有冰雹般的大雨跟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雷电,神仙来了,都能把你劈死。 可因为我前世跟大阵融为一体了,这让魔都畏惧得逃掉的雷电,每每快碰到我时,都会自己歪向一边,雨滴也从我身体上穿过。 我来到大阵塔中顶层,轻轻触碰石棺,心里默默感念着,那往上的阶梯,再一次出现,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光圈。 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上,最后消失在光圈里…… …… 发生在仇家所谓长子嫡孙仇子安的生日晚宴上的事,都是一瞬间想起来了。 我们当时被迎进宴客厅里头,仇家长辈歇息的小厅,一开始大家还保持着面上的虚假客套,聊着聊着,一只纸鹤越过重重防卫,飞到了仇诗人面前。 那是传信飞鹤,仇诗人当着仇家人的面,毫不遮掩地去接纸鹤,才刚让纸鹤落在他掌心中,下一秒他脸色就变了,当时仇子安正在显摆着一样法器,就站在我们身旁,说这法器存在的年代久远,还是五百年前的老祖宗,从一个墓穴里拿到的,可以攻击防御两用,现在爷爷将其作为成年礼物送给他,他一边说受之有愧,眼神有透露着得意,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仇诗人穷,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也就只能制作几张符箓用用了。 下一秒,仇诗人猛然朝他出手,仇子安吓一跳,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法器当盾牌用,连怎么启动都忘了,那法器直接就被仇诗人劈到一边角落去当个垃圾,仇子安本人被仇诗人抓在手中,他一手勒着仇子安的脖子,一手竖起一张符箓,符箓一边无火自燃,被仇诗人拿着逼近仇子安的眼睛,让仇子安痛得当下喊出声来。 仇诗人冷笑:“我只会制作符箓又怎样,足够让你死一万次了。” “仇诗人,你放肆。”五百年前应是仇诗人伯父的仇子安父亲,这辈子成了仇诗人的堂兄弟,他见自己儿子被挟制,当下就拍了桌子,其他人看向仇诗人的目光也十分不善,而仇子荣的父亲,则和着稀泥:“哎呀呀,诗人,你别气啊,子安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仇诗人脸色可以说分成冷了,“抓走我儿子,也是玩笑吗?” 我原本只站在仇诗人身后看个热闹,闻言,一把揪住仇诗人的衣角:“你说什么,他们抓走小宝了?” “刚刚胡子给我来信了,有个很厉害的人,竟能打破结界,钻了洞,将小宝带走了。” “王八蛋,”我立马“唰”地拿出乙木对准仇家人,“你们把小宝带去哪了?” 这些仇家人,有的装得若无其事,有的脸色有几分怪异,有的十分地理直气壮,特别是仇子安的爷爷,现任仇家家主,双手拄在拐杖上,老神在在地说:“诗人,仇家这几年对你们这一脉可有不少扶持啊,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扶持?你好意思说,”我可无法对这样的老人尊敬起来,当场骂道,“一群不要脸的,抢了人家的东西,再分给人家两个子,好意思说扶持?” 仇家主阴冷地目光朝我扫来:“这可没你说话的份。” 说话间,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符就朝我打了过来,我能感觉到那就是克制魂魄的,那符还没到,我眉间就阵阵发痛,能够当上仇家家主,没两把刷子怎么行,随便在空中画个符都能有这样的威力。 仇诗人第一时间挡在我身前,为我化去了那道符术,可下一刻,在我身后竟然升起了红色的网,网组成的红线上好似还滴着血,给我的气息,跟夏左夏右用过的红网完全不同,这张阻挡了我后退路的大红网,充斥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到这时候,仇家人请仇诗人和我来参加晚宴的目的真正的露了出来,他们不止要抓小宝,还要抓我们两个,整个小厅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俩自己跳下坑来。 为了小宝,仇诗人只象征性地打了两下,就和我假装不敌地被捕捉,被他挟持的仇子安也被他放走了,但他悄悄地注入了暗力在仇子安身上,可怜仇子安还不知道,在我和仇诗人被捕后,他不客气地嘲讽着我们,骂我们垃圾。 我当时真想说,不愧是狗娘养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随后,我和仇诗人就被悄悄带到了仇家宅院里,听说仇家从第一代开始,就没换过家,顶多也就是修缮一下房子。 不过经过时代的变迁,如今仇家的宅院在这座新青城的郊外,从好几公里外的林荫小道开始,好像就归入在仇家的地盘,占地面积好比一个大型的旅游度假村,仇家之所以年年走下坡路,依然能够保住个二流偏上的世家地位,就因为这底蕴,还有年代,不是其他新兴世家能比的。 而那座主宅,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古风古韵,但也有很多新时代的科技。 我和仇诗人这对夫妻被关在笼子里运了进去,那辆运送我们的车,在主宅里又开了许久,我在车厢里头什么都看不到,仇诗人手伸出笼子,在车厢壁上画着什么,不一会,车厢壁上就跟装了面单面玻璃,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可以看到外头。 所以我看了大半的主宅风景,发现车子里驶进了一片竹林里,竹林里的竹子长势很好,根根拔得很高,还很挺直,几乎看不到几根弯曲的,除此之外,第一眼还觉得很普通,多看几眼后发现,这些竹子怎么好像偏紫色的? 过了竹林,车子终于停下了,我们面前的“镜子”在司机把后车门打开时消散,我俩倒在笼子假装昏迷,被人扛着出了车。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一座宛若宫殿的大屋,心里头微惊,且有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大屋里头弯弯绕绕和迷宫似得,我们最后被放在一个殿厅里,仇家主跟他两个最看重的儿子早早在这等着,仇子安父亲拍了拍手,就有另一个笼子被抬进来,我不用睁眼,都能闻到小宝的味道。 “醒了,你们也不用装了,这么久都没醒,你仇诗人可不像这么没用的人。” 听到这揭穿的声音,我和仇诗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我第一时间就先朝另一个笼子看去,果然看到小宝静静地躺在里面。 “小宝!”我着急地用双手去抓笼子的铁栏,手刚碰到就发出“滋滋”地声响,逼迫我的手松开,松开的当会,可以看到我的掌心黑了两道。 “你们到底对小宝做了什么?”我痛恨地瞪着他们,被仇诗人安抚地搂着肩膀。 “与你何干呢。”仇子安父亲仇长铭冷讽地道,“再怎么说,小宝也是我们仇家的,根本不是你们儿子,既是我们仇家的东西,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他们的脸皮:“照你这话的意思,我可跟你们仇家无关,你们把我绑过来又什么意思?” 仇长铭又笑:“当然,你现在可是我们的猎物,自然也归我们管。” 妈的!逼我飙粗话是吗? “行了,”仇家主发话了,“别浪费时间了,既然都到手了,就开始吧。” “是!” 仇长铭启动了一个机关,殿厅最里头的一道刻画着龙纹的墙,忽然朝两边打开,露出里头的另一个空间。 而几乎在门开启,有缝隙的时候,我就隐隐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待两扇大门都开启后,那血腥味浓郁得让我作呕。 然后,我就看到里头的空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血池,血池里,还有个人靠着池壁,就像每个在泳池里泡着的人一样,闭着眼睛,肩膀露在外头,不同的是,普通泳池里的水要么无色要么淡蓝色淡绿色,而这里的池子里,是红色的。 还有,这个人,他已鸡皮鹤发,白发稀疏,皮肤皱巴巴的,看着比仇家主还要老很多。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隔得远了,我都能看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妖贻的蓝光,而眼白的地方则布满血丝。 “都准备好了?”十足苍老的声音,虚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断气,偏偏有极强的威压,压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太敢大声哼哼。 在仇诗人面前趾高气昂的仇家所有人,包括那仇家主,都十分恭敬地对那老人弯着腰说话:“是的老祖宗,三味主药都到了。” 三味主药?不会说的我们一家三口吧? “那就带过来吧。” “是!” 就在仇家主让人来抬我们时,他的另一个儿子有点迟疑地对老祖宗说:“可是老祖宗,他们也是我们承诺给下面那位的,我们现在就……到时候如何交待啊?” “弟弟你想岔了,”仇长铭道,“等我们老祖宗有班澜修补了自己的魂,用仇诗人增强了自己的灵力,再用仇小宝当自己新的身体,只要能成功,到时候谁给谁办事,还不一定,别忘了,谁的拳头大,谁才是能说话的人。” “就是这个理。”仇家主应着,然后让人赶紧抬,生怕老祖宗生气。 然后,我们两个笼子被抬到了里面,放在血池边,我这才发现,在里头,居然还有一个两米高的药炉,炉中还燃着火焰。 那个老祖宗动了动,浑浊的眼从我们一家三口的身上一一扫过,就跟在看那只鸡好吃似得,最后居然停留在小宝那里:“先将他丢下来泡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