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公所?”我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村公所是以前的老建筑,公社时代,这里专门用来放置农具和公粮的,已经荒废多年。不过现在又被启用,古月道长和五位中邪昏迷的婶子就被安置在里面,正在接受救治。 那古月道长修为高深,自然不会受到迷魂大阵的影响。 “走,去看看。”我拉了汪瞎子一把,走向村公所。现在村子里好像精神病院,所有人甚至包括牲畜都被迷了魂,到处一片漆黑,唯有村公所还亮着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 另外,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高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好大的雾啊,三伢子跑哪儿去了?” 身旁传来周大娘苍老的呼喊,老人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摸索前行,神情焦急。其实一片清明,哪里来的雾?就在她不远处,她的孙子正在和不存在的小伙伴玩丢石子。 走过一处处古怪的人群,我俩来到了村公所,往门里看,只见大堂亮着一盏电灯,灯下,古月道长正静静盘腿打坐,雕像一般。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五张竹床,我那五位恩母并排睡着,看上去还算安稳。 看见这一幕,我犯了愁,原本还想去请教下他,可人家好像正在入定,不好打扰。 “算了。”汪瞎子似乎有点怕古月,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在耳边轻声说。 我正准备转身,忽然心有所感,看向墙角,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东西。 是那条熟悉的小白蛇,它悄无声息,正在沿着竹床的脚往上游。我吃了一惊,猛然瞪大了眼,它要干什么?! 紧张的注视中,小蛇缓缓游上竹床,盘在了麦香嫂子的胸口,正对着她的眉心,缓缓张开嘴,露出一对晶亮的毒牙! 我紧张到了极点,想要呼喊,可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喊出口,眼睁睁看着小蛇咬了下去。 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小蛇并没有能够咬住,它的毒牙刚接触到麦香嫂的眉心,犹如钢针扎在了铁板上,发出“铿”的一声,竟然擦了过去。 “什么人?!” 闭目入定的古月道长被惊醒,睁开眼厉声大喝。 这时再看,麦香嫂子胸前空空如也,那条小蛇已经消失了。 汪瞎子连忙应答:“道长,是我们。” 古月回头看了眼五位妇女,然后转向我们,脸上涌出微笑,和蔼道:“原来是汪道友和丁小哥,外面不安生,进来说话吧。” 看来,他早就察觉到了村子里的异状,大概是因为不敢离开五位妇女,才一直守在村公所,没有出去破阵。 我对汪瞎子暗暗使了个眼色,当先跨进去,在古月对面坐下,和他攀谈起来。汪瞎子会意,装作探望五位妇女,实则去探查阵眼在不在这里。 刚一坐下,古月就看出了我的状态,诧异问:“丁小哥,你没有服下我给你的药吗?” 说到这事,我叹了口气,“道长,遇到点事耽搁了,误了时辰……” 古月表示了一番惋惜后,对我伸出了手,说:“既然误了时辰,此药不得再服用,小哥还给我吧。” 我掏出药丸,递过去的时候,看了汪瞎子一眼。他站在古月背后,微微对我摆了摆手,表示这里也没有异常。 “道长,这个迷魂阵是什么人布下的?您看阵眼在哪里?”我转而请教古月。 古月闻言沉吟起来,面色凝重,片刻后不确定道:“此阵不凡,非一般人所能为,村子这么大,很难说在哪里。” 闻言我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古月颔首相送。 出了村公所,走远了些,我把汪瞎子拉到一旁,小声商量起来。现在麻烦了,根本就毫无头绪,这个阵眼该上哪儿去找? 汪瞎子也挠起了头,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古怪的声音,“在我这里。” 我俩被吓了一跳,往那边看,声音是从一处幽暗的阴影里发出来的。 “谁在那里?”我拔出斧头,厉声喝问。 汪瞎子也掣出他的金刚伞,做好了打开的准备,凝神戒备。 这声音实在是太怪异了,虽然是人话,却不像是人嗓门发出来的,倒像是…… 下一刻,阴影中缓缓探出了一条黝黑的狗头,猩红的双目冷冷看着我俩,张开流涎的大嘴,用狗声说出了人话:“在我这里。” 看着这条狗说话,我身上一层接着一层起鸡皮疙瘩,这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了! “我说瞎子,咱们该不会是中了迷魂术,产生幻觉了吧?”我颤声问,面对着这条狗,比看见鬼魂还要让人害怕。 汪瞎子瞪着眼摇头,“不可能,中了迷魂术,我俩不会看见同样的东西,这孽畜是真的!” 说话间,那条狗完全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与我俩相对。 这狗我认识,村长郭家柱家养的,头高超过了一米,生得很健壮,不过性子温顺,无论见到村里谁都摇头摆尾的。可现在,它眼神犹如鬼魅,龇牙咧嘴,口涎横流,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声。 “当心!”我手持斧头,把汪瞎子挡在了身后。 对面恶狗的威胁,千万不能转身逃跑,那样它肯定会追着咬你,人是不可能跑过这畜生的。 我的话音刚落,那条黑狗后腿一蹬,闪电般窜起,扑向了我的面门。 它的来势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张血盆大口就已经到了面前。慌张之下,我来不及反击,抬起斧头柄横在了面前。 一股大力袭来,黑狗一口咬在了斧头柄上,我被撞得连退了两步。与此同时,汪瞎子在我身后撑开了金刚伞,一股柔和的金光笼罩在了狗头上。 黑狗被金光一照,毛发根根直立,前肢伏低,对着我龇牙咧嘴威胁,色厉内荏,一步步往回缩,想要脱离金光的范围。 汪瞎子在我身后大喝:“果然,这孽畜被邪祟附身了!” 金刚伞的金光只对邪祟和阴魂有效,看来,这狗绝不是疯了那么简单。 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握紧长柄斧头,一步步逼近。既然这东西摊了邪,说不定阵眼真的在它身上。 我和汪瞎子一前一后,我提着斧头做肉盾,他在我身后打着金刚伞做远程输出,配合无懈可击。那条狗既畏惧金光,又躲不开我的斧刃,被逼的不住后退,发出呜呜怪叫。 终于,黑狗被逼到了一处墙角,退无可退,对我发起了疯狂反扑。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我早有准备,斧子向上一抡,准确劈在了它的下巴上。 我原以为,被邪祟附身的大黑狗会很难对付,可出乎预料,被劈到后,它毫无抵抗,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汪瞎子愣住了。 我小心翼翼挪到狗身边,用斧刃将它翻了个身,只见它大挣着无神的双眼,舌头挂在嘴外,真的已经死了。 “快看看阵眼在不在它身上。” 我举起斧子,准备把狗尸劈开,就在这时,汪瞎子把我拉住,“别急,小心有诈。” 说完,汪瞎子从褡裢里抓出一把朱砂粉,围着狗尸撒了一圈,然后将金刚伞撑在上面,将狗尸完全罩住,这才对了点了点头,“动手。” 事实证明,老家伙虽然本事有限,江湖经验却是一等一的。 我举起斧子,重重劈在死狗脑门,却没有想象中的血流出来,倒像是砍在了皮革上,崩开的裂口里不见血肉骨头,只有黑乎乎一团,在金光下微微蠕动。 “这是什么东西?”我探出斧头想要拨下看看是什么东西。 身边传来汪瞎子大喝:“别动,是毒蛊!” 这一声喊,尖锐嘶哑,把我吓了一大跳。 吼声刚落,狗脑子里那团东西蠕动的更加剧烈,转眼炸散,化成一个个小黑块向四周飞快爬。 借着金光我看清是什么,赫然竟是数不清的蛾子,漆黑如墨,发出刺耳的“吱吱”尖叫。 “退后,这东西剧毒,沾之即死,然后会在你体内飞快繁殖,下场和这条狗一样。”汪瞎子急忙把我又往后拉了一把,退出朱砂粉画的圈。 这时再看,狗头的创口宛如黑水瀑布,数不清的黝黑蛾子涌了出来,无穷无尽,原本看似健壮的狗身肉眼可见憋下来,转眼成了一具空空的皮囊。 我看得冷汗津津,如果不是汪瞎子经验老道,我现在恐怕已经变成这样了! 看来,这条狗是对方设下的毒计,想要诱杀我俩! 这些蛾子的翅膀还是湿的,飞不起来,爬到朱砂粉边后,立刻惊慌后退,不敢触碰,在金光下躁动不安振翅。 汪瞎子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他从褡裢里一把把抓朱砂粉,对着密密麻麻的蛾子洒。毒蛾子沾上朱砂后,立刻尖叫着抖动,从外壳里渗出大量粘稠黑水,身躯转眼干枯。 一连撒了十几把,汪瞎子痛苦甩着手,惨呼道:“给我找个碗来,手不行了……” 朱砂粉烧手,汪瞎子的手已经变得通红起泡了。 我连忙去旁边人家,准备找个小碗,刚转过身,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失声惊呼:“碗!” “别废话,快拿碗!”汪瞎子不耐催促。 我霍然转身,看着汪瞎子,咬牙切齿道:“我恐怕已经找到了你说的阵眼,咱们得赶紧回去,家里恐怕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