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请抽烟！”</p> 背后一个客气的声音。</p> 心里正乱，“我不抽烟”，烦燥地一挥手。</p> “我们的大恩人，正想他的小娘子呢，呵呵呵。”</p> 后背一凉，我挥着的手突地僵住，这他妈地太平间呀，谁请我抽烟。</p> 骇然回头。</p> 原来是老者和年轻人。</p> 年轻人恭恭敬敬的，老者呵呵笑地盯着我。</p> 反倒不怕了，鬼就鬼吧，总比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风衣哥和张主任好。</p> 我没好气地说：“昨天问你你不说，差点烧隔屁了吧。”</p> “要不说叫你大恩人呢，你是好人。”老者叭叭地抽起了烟斗。</p> “这可是你们叫的，这份人情我就收下了”，我一笑说，“为毛一定要烧了你们？”</p> “看了不该看的事，听了不该听的话，留着我们，有些人心里不安呀！”</p> 老者快快地说。</p> “什么事？什么话？有些人是哪些人？”</p> “这个”，老者面露难色，“真的说不得的，狗驮鸦你见过，其实它们先前也是和我们一样，也是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事，听了不该听的话，最后变成了这个样，托不得生还瞎了眼不说，到现在还时时被人追杀着，我们只要一说，立马成那样，你好人做到底，就别逼我们了。”</p> 年轻人和老者面露哀色，不是装的。</p> 小时侯也听过些传闻，装逼的术士们在关键时侯总是一句“天机不可泄漏”，看来，这也属如此。</p> “但你放心，你只要一直保护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忙呀！”</p> 老者突地兴奋地说，年轻人也是在旁点着头。</p> “话说，你去和小娘子约会啥的，你放心，这里不用你担心，我们帮你看管。”老者似乎为他这个主意很得意。</p> 我一笑，“有劳了。”</p> 放心地去照顾周全福。</p> 他的事，我一直没问。和周春的事，我更没说。</p> 我是真心可怜他，没必要再给他精神上什么波动。</p> 我怀疑这老家伙成活哑巴了。自从那天喊过什么“我不晓得我不晓得”后，现在对我谢谢两个字都省了，看我的眼神，闪闪烁烁的。</p> 由他去，我有周春就够了。</p> 换尸风波后风衣哥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p> 心里不安时就发暧昧的短信挑逗周春，倒是条条都回，比我还火热。</p> 但说这段有事，见不了面。</p> 有时我看着手机屏傻呆呆地笑，这种恋爱还真他妈地日了鬼了。</p>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长这么大于我是最疯狂的决定：再去古碑村，到我晕倒的地方看看。风衣哥搞不清楚，青铜棺找不到，红印解不了，到头来，我真的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死），也是屎（死）了。</p> 凭记忆摸到树林子，一切没变化，失望，真如风衣哥所说，不是人来的地方。</p> 雾气又起来了，我就怕这来路不明的雾，还是快出去，免得又晕了。</p> 刚想转身，突地一道红影子一闪，跟着几团白影缠了过来，就在前面那天我晕倒的空地上。</p> 妈呀！紧张地伏下，屏住呼吸。</p> 离我不远，看得真切。</p> 周春！白纸人阴兵！</p> 心里咚咚地跳着，抓周春抓到这来了？</p> 怪异的是，周春居然穿了一身红，金色的喜冠，这和青铜棺里的女尸一样的打扮呀！</p> 几个意思？</p> 阴兵围着周春，没有马上动手，似乎在谈什么，一问一答。</p> “他是个什么东西，都死了，就他活着？”</p> “他是人，他不能死！”</p> “你当真为了他，放弃最后这次机会？你可想好了，脱衣如剥皮！”</p> “我想好了，我愿意。”</p> 我能听到纸人阴兵的叹息声。</p> 不象是来抓周春的，倒象是有个重要的仪式要举行一般。</p> 纸人阴兵沉默一会后，围起了周春。</p> 周春开始脱衣，我睁大了眼，这特么是要裸奔么？</p> 啊~~~啊~~~啊~~</p> 突起的惨叫，骇得我双手抓进了泥土里！</p> 摘喜冠，一层层地脱下红喜服。</p> 每一个动作，伴着周春撕心裂肺的惨叫！而红色的血水，浸得喜服更红！</p> “脱衣如剥皮”？！</p> 我猛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p> 惨叫声在林子中绕着，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春会选择出现在这里，这里没人！要是有人，那会吓成鬼的。</p> 喜服脱尽，血水滴尽，竟是骇人的骨架！</p> 抖索着，那吱吱的响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p> 围着的阴兵摇着头，叹息着，用大块的白纸封裹着周春的骨架。</p> 一个白纸人！</p> 我的周春不见了！</p> 我的指甲挠翻了，流出了血，却只感到了心里疼！</p> 浸着血水的喜冠还有喜服，被阴兵细心地收起。</p> 突地开始转圈，围着裹满白纸的周春疯狂地转圈，雾气冲荡！</p> 我不敢看！我怕看！我知道周春是鬼，但此时这个鬼，似乎比人受的痛苦更大。</p> 再抬起头时，雾气散去，白纸人阴兵不见了，一样的蕾丝裙，周春立在空地上。</p> 我的周春还活着？</p> 天啦！我的泪水铺天盖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老祖宗所创造的“喜极而泣”的真正含义！</p> 而突地，周春仰起头，又低下，双手捂脸，再放下。</p> “我的云云，为了你，我情愿一世为鬼！”</p> 啊？</p> 我没听错！</p> 她确实叫了“云云”！我刻在心里的声音。</p> 她是为了我！</p> 等不得了。都说冲动是魔鬼，但我心甘情愿为了这一刻，冲动一回！</p> 呼地冲出去，泪水在我的脸颊甩飞！</p> 不顾一切地抱住周春。一样的温热，一样丰润的脸颊！</p> 我想我就是魔鬼！心魔的鬼！</p> 哦不！是色鬼，我更愿我此刻就是色鬼！</p> 我想深深地吻下去，但我没有，而是伸出了沾满血泥的双手。</p> 从发梢，到头皮，再到眼眉，还有时不时性感嘟起的嘴，紧实的双肩，鼓突的双峰，浑圆的腰肢，翘起的臀部，细直的双腿，一路游走，我的双手不肯放过一丁点的地方，这是我的领地，我要疯狂覆盖，霸占到底！</p> “云云，好了么？”</p> 周春没有躲，没有闪，却是点点泪滴，滴到我再次仰起的头上。</p> “别说话！”</p> 我喘着气。</p> 窒息！</p> 是的，两张嘴贴到了一起！</p> 感谢天，感谢地！</p> 我的周春，真的还是血肉丰满，鲜然活肌！</p> “春春，我的好春春，你不是鬼么，你把我也变成鬼吧！”我冲动地大叫着，拼命地捧牢这张脸，熟悉的汗香味充满我的鼻腔，一股热流在我体内冲撞得我双目如血。</p> “云云，好云云，你是人，我不会让你成为鬼！”周春迎着我血红的眼，她的眸子此刻干净而纯明。</p> “去你妈地风衣哥，去你妈地张胖子，去你妈的烧尸体，来呀，你们来呀，不就是要我的命么，来拿呀！我只要我的春春！”</p> 放开周春，我对着空空的树林疯了般地大叫！</p> 周春又跟了我在一起，我要释放我所有的阴郁！</p> 周春的脸上，满是我双手的血泥。而她则拉起我的手说：“别疯了，你看你，都流血了。”</p> 流血！</p> 我一下回过神，“春春，你刚才，流了好多血！”</p> 周春一笑说：“没什么，那只是又一次重新成为鬼的代价。”</p> 坐到草地上，周春说：“人命天定，鬼命注定，每个鬼，都有一次转世投胎重新成人的机会，刚才，就是我的那次机会，但我觉得，还是做鬼比较好。鬼要脱下投胎衣，才会重新变成鬼，而那衣服，其实就是鬼的皮。”</p> 周春说得很轻松，我却不淡然。</p> “做人不好吗，那样我们可以更好地在一起呀！”我急了，一把拉起周春的手。</p> “云云”，周春艰难地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成为人，你会有麻烦的。”</p> 我一愣，周春又是一笑说：“别贪心了，我们不是在一起嘛。”</p> 一瞬间，火辣性感的周春又回来了。</p> 周春说有事还要处理，我径直回了太平间。</p> 走到最里间，我要打开青铜棺看看。我反正违反了张主任的规定，不过，他也以科学实验的名义违反了不能随便弄出去尸体的规定，彼此彼此吧。</p> 先前风衣哥来说青铜棺是他封的，但周春告诉我说是她封的。</p> 打开，四角八卦封印锁果然开了，预料之中。然而诡异的是，女尸竟然又在里面了？</p> 不是跑了么？我记得清清楚楚，去古碑村，风衣哥就说过女尸跑了的话。</p> 细看，金喜冠，红喜服！</p> 但，那张脸！</p> 先前只觉得漂亮，现在细看，周春的脸呀！或者说，是胡甜的脸呀！</p> 若晜！</p> 我刻在心里的一个名字，那是梦里的那个名字。</p> 棺材里不是若晜么？</p> 若晜的脸象周春，也象胡甜？</p> 满腹狐疑封好棺材。一刹间，我的脑子又乱了。</p> 那个梦，明明白白。</p> 三个女人，居然长了同样的身子，同样的脸。</p> 而周春，她“情愿一世为鬼”，只是为了我能活着？</p> 若晜在古碑村恐怖的流言中被冲喜活葬，喜贴上新郎的名字叫李青云，是我的名字。打死我我也忘不了这个梦。</p> 而主持活葬仪式的那个男人，对，此时突地想起，很象就是现在来找我的风衣哥呀。</p> 背影象。</p> 先前的风衣哥没有这么瘦，现在的风衣哥瘦了，所以与梦中人的影子重合！</p> 活葬那对男女的人是“风衣哥”？</p> 一股阴冷呼地蹿上我的心头。</p> 似乎一切的源头，指向古碑村的另一具青铜棺，而青铜棺秘密的揭开，只能是找到真正的风衣哥！</p> “张胖子，这次我可直来直去不客气了，我就想问问，与你一起搞尸体科学实验的这个风衣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p> 我心里想着，冲出太平间转身朝张主任的办公室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