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人的运气确实很好,人也很精明。”闵科长道。 “闵科长说得对,车仁贵从小就鬼得很,车儒亭夫妻俩被他骗了,什么老实、憨厚、懂事明理,全是装出来的。他早就知道车儒亭夫妻俩想收养他,所以,千方百计地讨好老两口——他把老两口哄得团团转。”顾所长道。 “我始终认为车仁贵已经出事了。他失踪已经五年多了,他这次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扔下这么大的房产不管不顾,除非他已经死了。” 这是顾所长第二次提到车仁贵失踪的事情,在车仁贵失踪的问题上,顾所长是有想法和思考的。 “顾所长,你怀疑谁?” “我没有怀疑谁,我只是觉得车仁贵的失踪确实蹊跷。” “车仁贵的老婆还在吗?” “在。今天下午,你们在勘查现场的时候,车仁贵的老婆就站在院子里面。” “她住在哪里?” “住在东院。东院有三进,老太和三个儿子住在里面。” “车仁贵夫妻俩感情如何?” “车华庭的母亲是一个老实人,要不然,车仁贵也不会甩开膀子在外面拈花惹草了。不过,老话说的好,兔急会咬人,狗急会跳墙。还有那些过去在车家做工的人——”闵科长道。 顾所长接过闵科长的话茬道:“那帮佣人——他们祖祖辈辈在车家做事,和车家的感情很深,车家这么大的家业,一下子变成了车仁贵的,车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呢?就是车儒亭夫妻俩过世以后。就是车家人能咽得下那口气,那帮佣人也咽不下啊!” “在车家做事的人,现在还在吗?” “有两个人还在。” “解放已经四十几年了,这两个人的年龄一定很大了。” “可不是吗?都是八十好几的人了。” “他们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一个叫金翠萍,住在将军庙赵举人巷358号;一个叫娄阿四,住在将军庙刘园路走马街78号。” 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信息,赵子蒙都不会忽略,他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将顾所长提供的情况写在了笔记本上。 从表面上看,顾所长所提供的情况和车仁贵的失踪无关,但赵子蒙认为它和发生在157号的案子有关——因为案子发生在车家,发生在车家大院的老宅里面。任何一个案子,都不可能是孤立存在,它一定和某些特定的环境,包括特定的背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两位老人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好着呢?什么毛病都没有,有时候在路上碰到我,多远就认出了我。” “他们一定跟你说过车家的事情。” “这倒没有,但他们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他们和车仁贵有来往吗?” “没有一点来往,相反,他们从来不提车仁贵的名字,车老太太过世以后,他们就向车仁贵请辞,离开了车家大院。我想起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比较重要,否则,顾所长不会突然提到它。 “你请说。” “娄阿四为小儿子的工作来找我,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车仁贵帮忙——车仁贵应该是能说上话的——车仁贵当时在区革委会工作,你们猜娄阿四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再难,我都不会去找他。可见娄阿四有多不待见车仁贵。” “顾所长,我们有一事不明。” “赵队长,您请说。” “车家难道就没有其它直系亲属,为什么车家的家业会落在车仁贵的身上呢?” “前面,我不是讲过了吗?车仁举这一支三代单传,仁举出国留洋以后,车老爷子才把车仁贵过继到车家大院来的,老爷子把车仁贵当亲生儿子待,老两口走了以后,车家的家业自然而然地落在车仁贵的头上了。” 在吃饭的时候,大家还讨论了案情。 经过讨论,大家形成了以下几点意见: 第一,死者遇害的时间在一九八六年前后,可将调查的时间确定在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七年之间。 调查的对象是在这个期间进住157号的所有房客,这种意见的前提是死者可能是房客,如果这一点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凶手既有可能是房东,也有可能是房客。 房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作为房东,不可能将尸体藏在自己家的砖墙立面,如果是房东的话,他也不可能将房子卖给秦作枚。当然,也不能排除车家其他人作案的可能。 第二,要让车华庭提供所有房客的资料,除了车华庭,还要找车华庭的老婆好好谈一谈,时隔五六年,车华庭也许会有一些遗漏,所以,车华庭老婆提供的信息将作为重要的补充——这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除了车华庭夫妻俩,还要到街坊邻居中去调查,在南巷口和北巷口,有很多店铺,也有很多住家户,在157号的南边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面住着几户人家,这一部分人也不能忽略。 第三,如果死者不是本地人的话,那么,他就一定是房客中的某一个人,在众多房客中,有没有年龄在五十六——五十八岁之间的人呢?顾所长更倾向于死者是房客,他的根据是: 首先,房子是车家的,车家除了车仁贵一九八六年五月离家出走之外,没有任何人失踪。 其次,他在中和街派出所所长的任上干了很多年,在当所长之前,他就在这里工作,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如果有人失踪的话,他肯定会知道。 顾所长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南巷口有一个茶水炉,一个炒货店,一个杂货铺。凡是住在这一带的住户和房客,大都会到茶水炉冲开水,都会到炒货店去买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都会到杂货铺去买锅碗瓢勺之类的生活用品。 守着茶水炉的是一个姓李的老太太;杂货铺经营的是生活用品,凡是住在这一带的房客,在刚住进来的时候,都会到杂货铺去买日用品。到李老太的茶水炉打开水是必不可少的。 在北巷口,有一个酱菜店,一个澡堂子,女房客会到酱菜店买小菜,男人会到澡堂去洗澡。 在澡堂的旁边还有一个修鞋铺,鞋匠师傅姓江,外号叫江歪子——他的头有些歪。江歪子记性特别好,他每天要修很多鞋子,不管是老顾客还是新顾客,他绝不会弄错了对象。 同志们回到157号不久,车华庭应约前来,他刚把工人们送到澡堂去洗澡,一人付了二十块钱工钱,还在附近一家饭店请工人们吃了一顿饭。 157号重新回到车华庭的手中,房子肯定要重新翻盖了——但要等到案子查清楚以后再说。 在车华庭走进客厅的时候,项代沫、萧路含和顾所长走出了小门。他们这是要到车华庭家去找车华庭的老婆了解情况。 谈话在门厅里面进行——闵科长留在了157号。 谈话围绕房子和房客进行。 “前院东门是什么时候封起来的呢?” “是一九八零年封起来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租给别人住的呢?” “一九八三年就租给别人住了。” “什么时候分给你的呢?” “这道门封起来前几年就分给我了。我在这里住到一九八三年,后来就租给别人住了。” “为什么要租给别人住呢?” “两个孩子自从住进来以后,夜里面睡觉经常做恶梦,母亲就让我们就把房子租出去。” “你母亲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错,在我们的追问下,她说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这里吊死过两个人——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从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七年,都有哪些房客在这里住过?” “你们不要急,容我好好想一想,因为住的人家太多,我要好好回忆一下。” “你慢慢想,租住的时间,姓名,工作单位,离开的时间,他们现在的住址,越详细越好。林狄,撕两张纸给他,车华庭,你把情况写在纸上面。” “赵队长,房客比较多,住的时间又比较短,所以,我可能想的不周全,在前一个房客和下一个房客之间,房子会有一点闲置期——有时候能闲置两三个月。” “本地的人只有在一时找不到其他房子的情况下才会在这里对付一段时间——你们已经知道了,街坊邻居都知道这房子出过事情,所以不怎么好租。至于时间吗?我也只能写一个大概。” 车华庭抽了几口烟,接着道:“我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在,大部分房客是本地人,如果需要的话,找到他们,问一问,他们应该能记得。” “这样吧!你分两块回忆,你先把一九八五年一月到一九八六年六月的房客写在纸上,然后再把一九八六半年和一九八七年下半年的房客回忆一下。本地的房客,如果能写出他们现在的家庭住址,那就太好了。” “行,我尽量回忆。”车华庭从林狄手上接过纸和笔,将纸放在茶几上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