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荒原一反白昼间如置蒸笼的火热,温度迅速降低到只有五、六摄氏度的样子,夜风呼啸呜咽,只要人有一块露出在外的肌肤,便像是刀砍斧削般痛苦难言。 陆远仍旧是靠坐在全地形车的轮胎边,尽可能地把自己往车底下缩去,好躲避穿过车阵的刺骨寒风,但拴住他双手的锁链却叫他禁锢住,害的陆远只能时不时把上身探到轮胎后,稍事温暖一会儿,再艰难地爬出来,把腿脚伸进去挡挡风。 他不知道明天是何光景,但不管如何,陆远总要尽一切努力恢复多一分力气,否则真有机会在手,也会眼睁睁地看它溜走。 陆远到底是捡过了土著首领送给他的蛇肉,放在膝上,一股腥搔味扑鼻,但陆远别无选择。之前被俘时,土著就已搜走了全身上下任何武器,别说荣誉短剑了,连靴筒里的匕首也没了。 而水甲蛇肉极是柔韧,哪怕不停撕咬也只能将将扯一小块下来,陆远忍着作呕冲动,强迫着自己把蛇肉咀嚼地稀烂,直到渗出股甜味来才吞下。 相比于陆远跟茹毛饮血无甚区别的样子,另一边的土著们就舒坦多了。 土著们在彻底清理了这方小小绿洲后,便用车辆把绿洲围成了圆圈,光那两辆应该是以牵引车改装而来的战车就轻松挡住了左右面。荒原夜风基本阻隔在外,没在值守的土著们皆是在忙碌地分割甲蛇、抽取潭水、清洗修补车辆,几个估计地位比较高的小头目则点了堆篝火,悠然地烤火煮食。 陆远咬住蛇肉一角,奋力拉扯,蛇肉当即拉长成一条条白亮肉丝,韧性之大差点让陆远崩了牙齿,好半天才来回咬下只有拇指头大小的肉,陆远慢慢嚼着,冷眼观察着这支土著队伍。 这支打着毒蝎旗帜的土著狩猎队仅从车辆载具多少来算,人数就起码有50到80人。两辆重战车,三辆装甲卡车,还没挂回到战车整备的越野车则有五辆,游击摩托估计有十三四辆。 陆远现在认真回想着上午与这支狩猎队交手过程,陆远必须承认,抛去陆远自己当时没能先发制人的错误,他们的确配合默契,少有破绽。 陆远的全地形车规格只比牵引战车略小,所以土著一开始就投入了四辆越野车绕后,试图钩连住全地形车放下犁爪,来拖慢目标速度。假设全地形车没吃住劲减速了,其他轻型载具会立马超车,投掷爆弹杆或是近身飞车。 别看牵引战车始终没做太多动作,但细想之下,两辆重型牵引车一直在同后方卡车保持节奏,逼迫到陆远这个精锐伞兵没法寻找机会突围冲出,这种时机把握确有可圈可点。 而且,土著就没一个怕死的。 带着爆弹杆突击杀蛇,冲到敌方车辆旁扔锁钩,那个不是一个不好就丢命的活?偏偏这群土著简直闻战则喜,玩命也要抵门强攻,最终迫使陆远必须转身应付,落了个如今俘虏境地。 陆远擦了擦嘴,随手扫去一团白腻腻的蛇肉结缔。远处的土著猎手们料理收拾地极快,几十个人齐心协力间,落日后不到两小时就把两条体态修长的甲蛇剥了个干净。这会儿在兴高采烈地把装桶的蛇零碎搬运上战车。 但搬着搬着,土著们似是发生了些争执,好像是战车仓储满了,不能容纳更多的桶装蛇肉。而不愿放弃自己战利品的土著则在大声咆哮着,要求战车上的人收进去。 没法放进去的蛇肉桶应是不少,五六名土著神情激愤地叫嚷着,陆远的翻译耳机进了水有点不畅,大概意思说:“你们战车小子捡了我们机车小子的便宜,现在连位置都不肯给?” 显然土著们历来是不靠嘴巴讲道理的,一言不合就挥拳头招呼,问题是双方对垒人数可不少,很快就演变成了群架,而这不消说,是任何一个首领都不容许的禁忌。 “砰砰!”在烤火的土著首领鸣枪两次,不过这并未阻止住群架,毕竟这可事关自个战利品。首领也不废话,带着亲卫便冲进战团,一阵乱战好打,几个率先挑事的土著被揍得滚地求饶。 首领直接脚踩着求饶者的脑袋,几乎把他们踩进泥地里,首领吼叫着,土著们当下缄口不言,但陆远隔着这么远,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的不满情绪。 “这是块儿宝地!可以做咱们的绿洲!”耳机如是翻译道。 首领提起堆着的蛇肉桶,亲手放进战车,再提出一个漆成草绿色的箱子,喊道:“蛇肉全部进车!咱们把子弹家私藏在这儿!这儿从此以后,就是咱们毒蝎的私有绿洲!” 挨了大棒但给了甜枣,土著们浑然忘却不久前还被首领结实胖揍过,轰然称是,在首领亲卫的监视下,以更大的热情开始搬运冗余军备埋藏到绿洲各处。 陆远颇有兴致地看完了这场闹剧,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往他这儿奔来,陆远当即人一瘫,装作熟睡模样。这些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最好给少点理由在折腾。 这几个摸过来的土著并没有注意躺在阴影中的陆远,钻进全地形车的车厢,搬出了好几个来自夕云号的军械箱,然后就地埋在了绿洲树木下,换上了塞进标有毒蝎记号的军备箱。不过猜都不用猜,里头肯定是蛇肉蛇鳞蛇骨之类的值钱玩意。 这玩意吃了是能壮阳吗?陆远不禁很纳闷,舍得把弹药枪支形同放弃的埋在这么个荒原绿洲,也要把两条蛇搬回去,这可真是非常爱财了。 但土著们怎么闹腾也是土著的事,陆远还巴不得他们清空了军械,说不定某天他找到机会逃亡的时候能少一颗背后打来的子弹。 陆远瞄了瞄腕表,将近午夜了。所幸他的外套袖子足够长,挡住了腕表,不然腕表也得和他说再见。看土著们也搞得疲累了,爬回各自车辆开始休息,陆远也没兴趣死撑了,于是他也耷拉不住眼皮,垂下脑袋准备睡觉。 眼睛刚咪成一条缝,陆远突然心下一惊,吗的,怎么有个人提了把剥皮刀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