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老道士和机器人还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浓情蜜意之中，但是早餐刚刚吃完，白双就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机器人惊讶地问。　　白双满脸杀气，凶神恶煞盯着机器人说：“昨天我已经跟庄墨核实过了，你的确是他从木星寄来的。”　　机器人故作可怜：“难不成小姐一直在怀疑我的身份？诶呀冤枉呀！道长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呀！”　　“呵！”白双冷笑，顺手一把关上门！“既然你是从鲸落城寄出来的，那有些问题我很有必要当面跟你问清楚。”　　“双儿！”吴穹突然打断女儿的话，“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人要对付。”　　“急什么！”白双说，“风院长又没说今天就要来杀我们，反正我迟早是个死，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吴穹慌了，他知道女儿想要跟机器人说什么。　　其实从昨天开始，从吴穹见到机器人的第一眼开始，他也想问那个折磨了他一百年的问题。但是他不敢问，他怕一旦问出口，答案只剩万劫不复！　　“你现在倒是袒护起她来了！”白双咬牙切齿道：“昨天你口口声声对我说血海深仇的时候，怎么就没现在这样心慈手软？”　　“小姐别生气。”机器人站两人中间当和事佬，“道长也别急，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答，大无不尽。”　　“好个知无不答，答无不尽！”白双揪过机器人，毫不客气问出口：“李明川是不是你杀的？”　　机器人答得言辞凿凿：“是我杀的。不仅李明川博士因我而死，那次事故里的一百多名科学家也都是我杀的。”　　白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这个答案根本不能让她心平气和。　　相反，她现在好恨好恨，曾经沧海皆化虚影！　　“你倒是承认得爽快！”白双都不知道，她究竟应该用什么方法把这个机器人碎尸万段，才能消除她半个世纪的业障！　　“双儿，你冷静一点！”吴穹将白双的手从机器人身上撕下来。“现在是用人之际，我们不能起内讧。”　　“内讧？”白双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那我再问一个问题，白渊是不是你杀的？”　　这个问题就像晴天霹雳一样，五雷轰顶穿过老道士的三魂七魄！　　他的白渊，那个绝望到拖着妻儿一头撞死在乱石堆下的白渊！　　吴穹想要捂住耳朵，他不想听后面的答案！　　但是机器人的话还是快了半拍：“白渊也是我杀的。”　　老道士的手终于捂到了耳朵上，不过是慢了半拍而已，不过是听到一个他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而已。　　他蹲到地上，以后的任何声音他都不想再听了！　　“呵呵呵！”白双看着机器人笑颜不改的脸蛋：“你明明杀了人，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杀人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机器人回答得非常平静，“杀人一点也不好玩，但如果不杀他们，我就会死。”　　“别说了！”吴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算是捂住耳朵，那些恐怖的噪音还是会穿过指缝，横冲直闯跑进他的耳朵里。　　白双最是见不得老父亲逃避现实的样子！他分明知道一切，却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跟机器人在这里浓情蜜意！　　白双恨铁不成钢，她一把拉起老父亲，逼迫老父亲面对机器人说：“那你说，为什么不杀他们你就会死？”　　“这是系统给我的设定。”机器人依旧答得理所当然，“杀白渊的那一次，是白渊提前给我写好程序，我只能按照程序做事。白渊的车开到路边时，我将石堆扔到他的车顶上。”　　白双：“你就不能把自己的程序改了吗？”　　机器人：“我是个机器人，你在我的程序里输入A，我没有办法跳出B这个字符。一切录制好的设定，都无法更改。”　　“好！”白双姑且信了，“这么说，白渊的死只能算是自杀。你算不上杀死白渊的人，你只是杀死白渊的一个工具。那李明川呢？李明川又什么会死？”　　机器人还是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把炸弹从你的飞船移到另一艘飞船，我不知道李明川博士会坐那一艘飞船出任务。等我知道的时候，炸弹已经爆炸了。”　　白双：“你就没有办法让炸弹不会爆炸吗？”　　机器人：“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与炸弹之间相隔六亿公里。把炸弹转移到别的地方，是我能做的极限。”　　“这么说……”白双手上力道一松，老道士瞬间跌落到地上。“这么说，炸弹就是小荆棘派去的人放的。”　　“是的。”机器人点头，“但是他们还没有引爆炸弹，炸弹就被我转移话了。炸弹是我不小心引爆的。准确的说，李明川博士，确实是我杀的。”　　机器人半点没有贪生怕死的想法，她大义凛然承认一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小姐现在就可以杀我报仇雪恨；也可以等事成之后，我当着小姐和道长的面自裁谢罪。”　　“自裁就不必了。”白双低头看给老父亲一眼，“至于谢罪，轮得到你来给我谢罪？”　　机器人似乎是听懂了白双的意思，她笑得格外开朗：“道歉的话我说了不算，不过多少是能顶点用处。”　　白双和机器人之间已是心照不宣，至于老道士有没有发现端倪，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白双终于解开多年来的疑惑，她释然了，也放下了。　　以前她一直怕自己杀错了人，小荆棘派去的两个杀手，直到临死的前一刻还在喊冤枉。　　开枪之前，白双笃定那两人肯定是凶手。　　可是当子弹穿过两人的头颅时，白双反而开始自我反思。　　她为夫报仇心切，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亲自枪决了两人。　　可事后她又害怕，害怕那两人当真是无辜的。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捋清所有事情脉络。　　原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小荆棘派去的杀手，杀人未遂。白鲸落救人心切，却误杀另外一百余人。　　虽然白鲸落救下白双，却害死包括李明川在内的其他人。　　为救一人而牺牲百人，是否值得？　　其中是非功过，根本轮不到白双来评判。　　至于老父亲那边，白双临走前又往地上看了一眼。　　心结宜结不宜解，都一百年了，那个心结怕是早就打成个死结，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