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元井谈话的时候,场中的气氛再度起了变化。 除了去接应瞎子的静海,目前我们本来带来的人,就只海伦娜和林彤在场。 之前在八风祠内收服的喜儿、宝儿、袁金钱和袁葫芦,两个一组分别在姐俩身边。 宝局的最大特点之一是——吆喝。 好比青楼客满,里边吆喝啥外头也听不见。 但在宝局,特别是下注和开宝的时候,那必定是要吆喝震天的。 我和元井本是坐在半中位的,这时看去,都觉得情形有些诡异。 两张台子,至少三十名赌客,除去海伦娜和林彤等,其余人就都撅着腚趴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骰盅,就仿佛被里边的赌鬼给摄了魂似的! 宝儿抬眼看向我,将怀里一个包袱抖了抖:“他们都输光了。” 另一桌上的海伦娜道:“我玩累了,他们,也没有赌本了,我怕他们不尽兴,就让他们自己‘玩’。” 自己玩? 我反应过来,这姐们儿是嫌烦了。给那一桌的赌鬼全催眠了。 “这么快就玩玩儿了。”我抬眼看向楼上,已经打算去找瞎子他们了。 哪知刚一起身,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老子还没输!老子还要赌!” 元井低头看了看,微微皱眉: “你本身赌品差就算了,一次两次耍光棍我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八尺高的莽汉不听他说完,就嚷嚷道: “给面子的不是你姓元的,是本家老孟爷!九十七年我替他当过刀,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他说过,丰源宝号有我一半!” “你那一半早在30年前就输完了!”元井沉声道。 莽汉咆哮:“我不管!我不管!老子就要赌!丰源号的规矩,但凡有赌注,就不能拒客!” “你还有什么赌本?” “我的命!” “你的命?你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命?” 元井这么说的时候,双手捂着脸。 从我的角度,看到他嘴角竟然溢出了一抹坏笑。 同时,我还留意到他的一个小动作。 看到他这个小动作,我心中的震撼一下子冲到了顶峰。 他,和她,为什么会有相同的小动作? 还有,刚才那股腥味。 貌似在我和徐洁刚刚确立关系,试图‘加进友谊’的时候才闻到过…… “好。”元井松开了脸,嘴里叼着烟,一个侧身翻下楼梯,来到大厅中间,向莽汉问道:“怎么赌,你定。” 我也已经下到大厅,而且刻意靠到莽汉身边,鼻息相闻,气势感应,心念顿时像通了高压电闪电火花一阵…… “最重要的,你的赌本是什么?”我拉开椅子,坐在了林彤身前。 “我的赌本是……是……” 莽汉两只大眼蛋子瞪得血红,但很快,还是指了指后背:“姓元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孟少和我是通家之好,更清楚那对我有多重要!” 这句话说完,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我偏过头看向了元井,而他也正叼着烟看着我。 在此之间,叫嚣着要赌的莽汉,反倒像是成了局外人。 “我……很少有兴趣,可既然都来了,那就耍耍呗。”我随手将十枚铜钱平铺在桌上。 元井点点头,随即头一次露出冷狠脸色,“被来聊得还不不错,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你知道他要赌的是什么?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是不用对旁人交代的。”我抬眼环顾四周,“谁做宝官?” “我……” 林彤刚说了一句,就被一个巨大的身躯挤到了一边。 说是宝官,但一身西装下包裹的肌肉比施瓦辛格还要狂暴,半面不同颜色的面孔中眼珠里透出的光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元井对我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般友善,甚至眼神中透着恶毒: “想玩不是不可以,但你赌本不够。” 话音一落, “哗哗哗”几声响,海伦娜和林彤都将各自的十枚铜钱丢在了我面前。 “小瘪三……”刘阿生骂了一句,把自己的铜板扣在桌上。 袁金钱和袁葫芦同时上前一步,被刘阿生双手推开: “册那,两个小囡囡,才特么来几天。回去后多交几个男朋友,哪怕是被拆白骗了,不也是一段感情和肉1身的经历嘛。” 咱赌啥!莽汉最先沉不住气了, “等等等等……”元井摆了摆手,转向穿西装的金面钟馗,“你知道我的赌注是什么。相比之下,孟少……呵,他姓徐的,赌本够吗?” 金面钟馗脸色微微一变,转向我,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含义很明显——差点意思。 袁金钱和袁葫芦立刻又想向上,这时,二楼的楼梯上群响起一个极其极其贱的声音: “诶哟,我家二弟唉,你咋还染上赌博了呢?哥哥我没把你当过外人,以前不是没有给你絮叨过,想当初啊……我不就是因为赌输了,走投无路,才自己掏腰包切去了宝贝,进宫求谋生的嘛……” 看着他一身皮衣皮裤,一手捧着个比盆儿大的饭碗,一手抄着个大少……看着他那碗超大号的‘加料卤肉饭’……他跟老板2暧昧过了吧? 看见他这副造型我就有心想跑,可有些事志在必得,再尴尬也不能跑啊! 静海一挨着我坐下来,立马就斜眼看向了元井,说话腔调没怎么变化,但是气势明显一沉: “赌本?多少是多?多少是不够?” 元井竟是铁了一条心:“你不过是凡间一徘徊老鬼,加上你,也不够!” “元井!”金面钟馗低声道,“你可知他是谁?” “知道!立皇帝,九千岁!可他不是人,更没人根!” “那就没话说了。”我起身四下寻摸起来。 顺手抓起一个厚重的花瓶,同时抽出了皮带。 静海、徐祸、沈三结义一场,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会通同月同日死。 可你当我面儿,妈我哥那样的短处,我弄不死你,我不叫徐祸。 静海皱着眉摇了摇头,刚把碗放下:“老二,你听我说……” “哗啦”一下。 那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大花瓶,已经砸碎在了元井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