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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辛夷花,折枝为君嫁 倦舞 19312 2024-06-19 18:37
  辛夷会问这个问题,并不在老夫人的意料之外,唯独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原本,她是想看着事态发展,找个好的时机告诉孙女。  在孙女知道真相前,她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了她。就是为了有一天知道真相时,孙女心志能够坚定。  辛夷将萧元祐送的蓝宝石手串紧紧的握在手中,因为老夫人的这句话,她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浮现着种种往事。  开始,她因为家中所有人的态度都很自然,以为自己是附身在辛七的身上,其实想想,正因为这种自然才是最大的破绽。  一个人,不可能真正的成为另外一个人,也不可能因为一句‘失忆’就能糊弄过去的。  下人,外人还可以说接触的时间不长。  可父母姐弟呢?徐氏就不说了,辛竹这个对她呵护有加的姐姐,难道对妹妹就那么的不熟悉么?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辛竹有任何怀疑或惊讶的地方,只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她。  还有她总是听到别人说她撞墙给明玉玨赔腿,可是短短时间,额头光洁,无任何伤疤。  她稍微表示出一点疑问的时候,大家都会用‘失忆’来为她开脱。  就是那些规矩,如果大伯真的要罚她,不可能让她去祖母别院的。  她能留下,一个是真的得了祖母的青睐,另外一个,何尝不是希望祖母能够教导她一下。  辛夷紧抿着唇,她在玉玨里发现的羊皮卷,其他的都是蝇头小楷,唯独那句‘如果找不到,就在红尘里终老,就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  已经是很深的暗示了,可她当时太过悲伤,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她根本就没有去到什么红尘俗世,因为,她根本就一直身在红尘啊。  而她的大道长生,就算真的成了,也可能见不到师父了。  至于师父的仇人……  辛夷想哭,可在祖母这里,会让她担心。  她闭了闭眼,那么多的破绽,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早早的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并不能真的找到师父。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曲折,祖母,能不能告诉我?”  辛夷握着蓝宝石手串,低声问老夫人。  老夫人拍拍她身边的榻沿,示意辛夷坐过去,  “你母亲生下阿竹后,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可怀相并不好,可谓是诸事不顺,因此就去了东岳观打醮。“  “没想到,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个云游道士,他盯着你母亲看了许久,同你母亲说腹有两朵并蒂花,枯荣此消彼长,不能长久。”  “言下之意,你母亲怀的是双胎,若是养在一起,互相消磨,两个孩子都会夭折。  本就是因为诸事不顺才会去上香打醮,你母亲听了,立刻就信了,于是就问解决方法。  那云游道士说若是分开来养,一个在家中,一个在红尘之外,离的远远的,那也就各自安好了。  你母亲当时并不相信,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哪里舍得送走,又是双胎,回家后,就把这个道士的话抛之脑后。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孩子生下来后,果然是两个女儿,其中姐姐健壮一些,妹妹却和小猫儿一样,乃水都吃不到。  小心翼翼的喂养了一个月,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刚出生的孩子,连药都喂不进去,全家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一日弱过一日,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个时候,你母亲想到了那个游方道士的话,可到底孩子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心头肉,不舍得!  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有道士上门来,说的和那云游道士大同小异,总之就是人要送走一个,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没办法,你母亲只能将人送走一个,可她舍不得孩子真的遁入空门,才刚出生不久,就做了尼姑,一辈子青灯古佛。  于是,经过族里的人辗转之下,找到了你的师父微云真人,她是个道法高深之人,本来差点可以做国师的,因为一些意外,自动放弃国师职位。  她和郑氏素有交情,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你母亲就想着把孩子托付给她总是不坏的。  当时大家都想着,送走一个,另外一个在家里养着,等到将来出嫁了,就把送走的那个接回来,养个一两年,弥补一下缺失的感情,然后在寻一门好亲事给她,也算此生圆满了。  到底送哪一个,又成了问题,最后,大家争执来,争执去,决定把健壮些的送去跟着微云真人。  把一个送走后,另外一个眼看不行的孩子竟然慢慢的好转起来!  这样的奇迹不得不让家里人相信,真的是两人不能在一处呆着,对那云游道士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此后,为了让两个孩子各自安好,就是再想孩子,也不敢贸然的去见她。  然而,前几年,突生变故,不知为何,养在家里的那个孩子把明玉玨的腿给打断了,受了呵斥惩罚后,竟然不忿,撞墙自残。  虽发现的及时,到底孩子还是香消玉殒!  你母亲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就昏死过去,卧病在床,本就不太康健的身子越发的虚弱。  这个时候,你父亲来信提到送出去的那个孩子,两朵并蒂花,自然是一模一样的。  家中这个没了,那就把另外一个接回来,正好也可以抚慰你母亲受创的心。  大约这一切都是天注定,正好微云真人那边也让人送了信过来,说让家里去将寄养的孩子给接回来。  她什么都没说,只说机缘到了,可经过你祖父的查证,发现你师父不知是不是惹了什么人,竟然被人给弄伤了,没办法继续照顾你。  于是家里人就去将你接了回来,可没想到,去接你的时候,发现你竟然昏迷着。  人接回来后,你母亲忽然就好转了,也暂时忘记了丧女之痛。  只是,微云真人碰到的麻烦还没查清楚,人也不知所踪,你祖父觉得你不能被牵涉到其中,于是瞒下了原来的辛夷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让你代替了她的身份在外头走动。”  三房夫妇,大一些的辛竹是都知道的,唯独瞒了两个小的。  老夫人声音低沉,缓缓的将一切都告知于辛夷,末了,她爱怜的拍了拍辛夷的手,  “你就是辛家的孩子,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不要听其他人胡说。”  辛夷垂眸,“她叫微微,我叫什么呢?”  老夫人见她没有问别的,只是云淡风轻的问了个这样的问题,怜惜更甚,  “当时才刚出生没多久,名字哪里来得及取,更何况你是要养在红尘之外的,名字也就不该由家里人来取,而是按照你师门的规矩来。”  “你呢?你师父给你取的是什么名字?”老夫人问道。  辛夷想起师门前那几株辛夷花,“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辛夷花开的正盛,就把这个当做了我的道号。”  辛家给原来的辛七取的同样也是这个名字,辛夷觉得,也许这就是道家说的因果缘分吧。  师父说的是捡的她,怜惜她小小年纪被人抛弃,所以把自己的微字给了她做小名。  这一夜,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才如同在别院一样,同床而眠。  原本辛夷就很喜欢老夫人,这会知道眼前这个是自己的亲祖母,而不是鸠占鹊巢,占了别人的亲人。  她的心里不免就有些雀跃,亲近,两人说了一会,老夫人面色凝重的问辛夷,  “你真的看到你师门的那个人?”  辛夷这会有些不太确定了,五哥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可当时她是在桥面上看到的,人来人往,远远的认定就是守山门的老阿婆,多少是有几分凭直觉的。  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在没有确定下来,她也有些不太肯定了。  老夫人对于微云真人碰到的事情具体的不太清楚,就是听说她好像有个什么仇人找到她,趁她不备,伤害了她,这才没办法照顾微微,将她送了回来。  可如今微云真人不知所踪,就连她呆的地方她找过了,也已经被一把火给烧了。  这里头当然是有些什么阴谋,否则以微云真人的法力,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老夫人拍拍辛夷,“不要想了,你好好的睡吧,不必担忧,祖母让人去查,明日还有很多事情,快睡。”  可辛夷哪里睡得着?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五哥,让她帮着分析一下,其中隐含的深意。  还有师父,如今音讯全无,到底如何了。  还有她的师门,那个似曾相识的老阿婆背影。  她以前以为自己是附身在辛七的身上,所以当徐氏的态度那样的时候,曾经为辛七不值。  什么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  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可笑了。  确实有一个女孩是被人宠爱着长大的,不过不是她,也不需要为她不值,因为她真的得到过。  至于徐氏的态度,生恩不如养恩,无论多么牵绊的血缘亲情,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维系,也是不可能真的融洽的。  说不定徐氏看到这张脸,就会想到另外一个女孩,如此,不仅不能抚慰她受打击的心,反而让她更加的抑郁。  再加上有一个明玉善在,更加的给了徐氏借口。  她确实比不上明玉善的,毕竟明玉善从小就跟着徐氏长大,而她呢?到今日连一年都没到呢。  生恩不如养恩。  辛夷就是在这纷杂的思绪中睡过去的。  梦里光怪陆离,醒来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晨起,辛夷用过早饭。就被辛望亭身边的小厮给叫到花厅。  里头辛望亭并老夫人,以及辛季春都在,徐氏的病情越发不好,这个时候也就没在。  “给祖父,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辛夷一个个的行礼过去。  辛望亭没想到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腰板挺的特别直,老夫人坐在他对面,目不斜视,辛季春坐在右下首大气不敢喘,见到辛夷进来如同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般。  不过,他关心的是昨夜他和萧元祐遇袭之事。  “行了,让微微坐下说话。”上首辛望亭看不得辛季春那嘘寒问暖的样子,轻咳一声,大喝道。  辛季春连忙放开手,坐在位置上,有些心虚的模样。  背锅的父亲真的好可怕,不过,再可怕,辛季春还是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  “父亲,母亲,要不今日请旨进宫,把这门婚事推了?就说……就说……微微身子不好,不堪为萧家妇?”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推了这门亲事,将来微微的亲事该如何呢?外间的传言是传言,一旦自家认下来,别说世家豪门,就是普通人家,要娶微微都要掂量三分。”  “你是想把微微当做老闺女养在家里是吧?”  辛季春摸摸鼻子。  辛夷闻言,有些不太明白老闺女的意思,不过,能一直在家,这不就是她当初所想么?  可五哥……一想到不能和五哥单独见面,辛夷心头又闷闷的。  人生的选择真是太难了,她不禁感叹道。  “这事不能怪我,当时陛下简直热情的能把人烤化了,我实在无法拒绝啊。”辛季春硬着头皮解释。  辛季春本来是想把答应婚事这口锅让老父亲继续沉重的背下去的,但想想不厚道,实在有违他山长的形象。  于是只能拿回来自己背。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微微,你呢?祖母问你,你可愿和萧五郎成亲?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老夫人神色和缓,问辛夷。  辛夷坐在椅子上,看着老夫人没说话。  老夫人见她这样,慈爱地道,“你若愿,祖母自是欢欢喜喜的为你准备嫁妆,你若不愿,祖母总是要想法子把这桩婚事给退了。绝不让我的孙女受半点委屈。”  虽然昨夜她已经问过辛夷的态度,可还是不死心,在老夫人看来,萧元祐实在算得不得良配。  说不定过了一夜,孙女想通了,又不想嫁了呢?  萧元祐不是不好,可正因为太好,孙女单纯的不谙世事,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你放心,不管是谁,都不敢拿你的婚事去换取什么,祖母只希望你能够和顺一辈子。”  老夫人语气平淡,辛季春不知是喝茶还是什么,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辛夷想了想,认真道,  “祖母,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事都不懂,也不知该如何的择婿,不过呆在五哥身边,我很安心。”  五哥就仿佛定海神针一般,总是能够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又仿佛她的指路灯,指引着她应该前行的方向。  经过昨夜与老夫人的谈话,她知道自己其实是真正的辛家姑娘后,她越发的明白,将来自己是要嫁人的,拖也不过拖一时。  没有五哥在身边,她就觉得心慌,师父还是要找的,她的仇也还是要报的。  没了五哥,就仿佛要重头再来一样的慌乱。  五哥就是树,一直矗立在那里,让她回不回都,都知道他正在保护她。  话本上曾经质疑过那些将军王爷,为何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她以前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有些明白了,因为这棵树最好看,最挺拔,最合心意,最安全。  有了这棵树,其他的树光芒暗淡,无法吸引她的任何目光,就是余光都不行。  燕大人也很美貌,也相处过,可她一点都不安心。  老夫人见她这样,顿时叹气,她不忍心让辛夷伤心,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萧元祐有一点对不住微微,就想办法顺势取消婚约。  只是,一直到老夫人寿终正寝之时,也没能找到这个顺势!  “父亲,母亲,婚事是推拖不得了,等到真的定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和萧家碰碰面?”辛季春见老夫人神色缓和下来,继续硬着头皮问道。  虽是陛下这个养父给萧元祐提的亲,可人萧五郎亲生父母还好好的活着,总不能无视吧?  辛夷很了解萧元祐,也见过泰安侯夫人,至于萧家人,好像没见过,她去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宴会,好像也没听人说过。  可明明萧家以前也是显赫过的,甚至萧元祐的祖父是当年一直坚定的站在陛下身边,扶持他,帮助他的人。  皇帝陛下说起他老人家的时候那是满心的敬仰。  会把萧元祐放在身边养,也是因为他的祖父。  辛夷眼巴巴的看着老夫人,她见过泰安侯夫人,那是个很好的人呢,一位走不寻常路的贵妇人啊。  泰安侯夫人性子爽利,天一头,地一头的,简直让人不敢想象,那位夫人是五哥的亲生母亲。  观五哥的性子很是沉闷,这到底随了谁呢?  难不成是随了他的父亲忠勤侯?  “祖母,你跟我说说五哥的家里事吧……就是他身生父母……”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也是她不太看得上萧元祐的原因之一,家里的事情太复杂,将来微微怎么应对?  算了算了,一个男人真要对你好,就不会让你自己面对这些龌蹉的。  她深吸一口气,平铺直叙,“泰安侯夫人是一位心肠很好的人。幼时家中和睦富足,少时嫁给忠勤侯萧寰,那个时候萧家还没有侯爵之位。”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萧寰虽从前有通房之类的,但成婚后都遣散了,可见他对这位夫人的看中。”  “泰安侯夫人确实是一位很好的人。”辛夷点头。  “可看重归看重。”老夫人肃色道,“在生下萧元祐不久后,英俊潇洒的萧侯爷在一次各国朝贺之时,被邻国公主看上了。”  辛夷好奇,能被邻国公主看上,那该是何等的容貌。  怪不得五哥能长的那样好,看来父母的底子好,孩子一般都不会出错。  “那位邻国公主要死要活的要嫁给萧侯爷,可萧侯爷已经有妻有子,嫁是不可能嫁的。”  “本以为过段时间就风平浪静了,毕竟邻国公主不能一直留在东元。谁知先帝也不知是不是年老昏聩,竟然下旨,让萧侯爷将邻国公主给娶做平妻!”  “只有那等行走各处的行商,才会弄出个什么平妻来,说是妻不过是妾,只是平时去了异处有个交际的女眷。”  “世家大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萧老大人在朝上辞了赐婚,可萧侯爷却受了!”  “当时的泰安侯夫人不受,提出和离,可萧侯爷不肯,先帝也不许,甚至泰安侯夫人娘家也不允许,所有人都反对。”  “可最后,泰安侯夫人还是做到了。”  “如今那位邻国公主在萧家,还是平妻的存在,默默操持着家务,也难得出来应酬,就是所出的儿女也鲜少出来。”  呵呵,现在玩清新脱俗了,当初就别看上有妇之夫啊。  真爱是那么好追求的么?真当女人都是忍气吞声的么?  “先帝在赐婚后不久就因为马上风死了,朝中无太子,老大人从中斡旋,推了当今陛下上位,此后更是为皇帝挡了一刀当场而亡。”  “当时萧五郎是在老大人身边养着,老大人一去,自然是萧侯爷他们养着,谁知道,养没两天,萧五郎竟然被拐了……”  “虽找了回来,可陛下不放心,信不过萧侯爷,怕再出岔子,于是就将萧五郎带入宫中,放在皇后膝下,亲自教养。”  辛夷心头为萧元祐怜惜,想不到五哥身上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下次见面,一定要给五哥一个大的抱抱。  不用等下次,老夫人正在说萧家事的时候,管家急急忙忙跑来传报,宫里来人了,说是要宣辛家人进宫,宣旨的天使已经等在前院了。  等到了前院一问,才得知皇帝老爷为昨日行父职提亲的行为感到愧疚,所以今日把忠勤侯,泰安侯夫人也宣进宫去了,让两家的亲长见一见,就连媒人福王爷也都在场,让四方汇聚在一起,该提亲提亲,该见面见面,该说清楚说清楚。  至于后面的成亲啊,各种嫁妆,聘礼啊,就都好商量拉。  老夫人难得的看向辛望亭,两人面面相觑,皇帝这到底是多么的想萧五郎成亲啊,还是怕婚事生变?这边才说要不要和萧家商量见面的事情,皇帝就下了旨意了。  还把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照例是辛望提和辛季春带着辛夷进宫去。同样的马车,同样的传旨天使,同样的进宫路线,不相同的是,这次没有在玉平宫停下来,马车直接停在了凤仪宫外。  凤仪宫大殿内,坐着的不仅仅有皇帝皇后,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以及辛夷见过的泰安侯夫人。  中年男子面容很是儒雅,不过身材微微发福,即使如此,依然掩盖不住他如玉的容颜。  男子抬头朝众人颔首,笑的甚是和煦,将那宛若造物主精心雕琢的面容也黯然了不少。  辛夷有些恍惚,感觉仿佛时光飞逝,她看见了三十年后的五哥。  怪不得当年那个邻国公主要死要活,就算做妾也要委身萧侯爷。  对面的泰安侯夫人明显要激动许多,萧元祐这么大年纪没成亲,泰安侯夫人着急的厉害,原觉得辛夷和萧元祐有希望,但等来等去都没动静。  其他的人家的打人听到萧元祐的名声,不免打退堂鼓,都怕他哪方面不行。  险些把泰安侯夫人给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现在,呵呵……泰安侯夫人已经能预见将来她在京城横着走的样子了。  这会恨不能就把辛夷和萧元祐给锁死了,让他们日日呆在一处。  但是为了怕自己的热情吓到了未来的亲家,泰安侯夫人生生的压制着自己,目光温和,十分欣慰的看着辛夷,笑得矜持。  “娘娘,这孩子真好,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来来来,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  她站起身来,将手上一个碧玉镯子给褪了下来,不容分说的将镯子套在辛夷手上。  辛夷好歹在老夫人那里见过各色东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想到上次这位未来婆婆也是这样,一个镯子套在她手上。  看来婆婆的家当很不错嘛!  不过,她到底收还是不收?收吧,太贵重了,不收吧,她都说是‘娘’……  嗯?辛夷瞪大眼睛……她多了一个‘娘?’  亲娘,干娘……这里又来了个……  辛季春在边上直抽嘴角,果然,这热情都是一脉相承的啊,婚事是定下了,可还没进门呢,泰安侯夫人这也太心急了吧。  徐氏没跟来,她不禁看向辛季春,眼神询问这个能不能收。  上首皇帝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两位爱卿,这是泰安侯夫人,元祐的亲娘,想必你们也是认识的,微微啊,你娘给你的东西,收了收了。”  说着,他又朝边上的美男子指了指,“大家都在京城,就不用我多说了,元祐的父亲。”  彼此的介绍了一圈,他着重道,  “元祐这个年纪了,别人家孩子都满地爬了,就是朕的孩子,比他年岁小一些的也都成亲了,可元祐还是孑然一身。”  他的脸色有些暗淡,“当初老大人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祐了,朕就怕以后无颜去见老大人。”  “现在好了,元祐的亲事有了着落,还是如此一位品貌俱佳的小娘子,朕心甚慰。”  皇帝老爷抬起脸来,满脸的笑意。  下首的萧侯爷听了,连忙站起身,躬身道,“都是臣的不是,元祐是臣的儿子,本应该臣来操心的,陛下隆恩,这么些年来,教养元祐,还委以重任,臣真是感激不尽……”  如果说在昨日之前,辛夷不知道萧元祐的那些过往,看到萧侯爷如此的谦恭,还会感官好一些。  但知道了他的过往后,心里嗤笑,萧侯爷倒是脸皮厚的很,陛下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什么萧侯爷,而是给去世的老大人面子。  对面原本笑得矜持,一脸贵妇的泰安侯夫人忽然轻嗤一声,看似是嘀咕,其实声音恰恰能够让在殿的人都听到。  “让你操心,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声音里满是嘲讽。  萧侯爷嘴唇动了动,垂下头去,没再说话。  上首的皇帝老爷着实是个厚道的人,适时的解围,  “行了,亲事就这样了,下午福王带上聘礼去辛家下聘,至于婚期,问问元祐,让他去找国师定个好日子。”  泰安侯夫人恨不能明天就将辛夷娶回去给儿子,见皇帝说让萧元祐去找国师定日子,连忙道,  “陛下,这让孩子们定婚期不好吧,元祐那孩子被陛下教导的太好,人稳重,主意定,万一他把日子定的太远……”  快道手的媳妇飞走了,可怎么办哟?  哪里去找辛七姑娘这样的好姑娘?  夜长梦多啊!  皇帝老爷楞了楞,挥挥手,道,  “准备聘礼之类的,都不用你们操心,多年前梓潼就已经为元祐备好了。”  皇后娘娘在边上端庄的点头,心里头偷笑,从元祐道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开始为他准备聘礼,想着他的婚事一定要是天下最好的。  可眼巴巴的,从五岁,到十岁,道十五岁,二十岁,如今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萧元祐的冷锅还没烧热。  那些聘礼堆了一间房又一间房,要真算起来,就是京城的大家姑娘都娶一遍,也是可行的。  “其他的,你们到时候来吃一杯酒就行,别的自有梓潼来操持。”  萧侯爷笑容苦涩,顶着皇帝殷切的目光道,  “陛下……不如,元祐的婚事还是由臣……”  对面的泰安侯夫人又是轻嗤一声,小声嘀咕,  “陛下操持没什么,可万一旁人操持,又和上次一样,弄出儿子不能人道的事情来,怎么算?”  萧侯爷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  “夫人,我到底是元祐的亲生父亲,总是为他好的,上一次的事情,那是一个意外。”  泰安侯夫人某种闪过一丝冷意,笑了一声,  “请叫我泰安侯夫人!是啊,为他好,让他祖父一去世后,就被拐子给拐了,让他好不容易同意说亲了,却被人说不能人道。”  “你的为他好,可真是如山重啊。”  萧侯爷呐呐的低着头,“你怨我,恨我,可不能如此说我,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泰安侯夫人笑容一点点绽放,  “我看你糊涂了吧,孩子当然是我的孩子,可不一定是你的!说的你们好像多亲似的,你养了他吗?教导了他吗?这些可都是陛下在做。”  “元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是,所以你就别再打着为他好的旗子做什么了。”  她撇过头去,给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陛下,是臣妾失仪了,元祐的婚事,就交给陛下和娘娘操持,让你们受累了。”  萧侯爷见泰安侯夫人这个样子,心头起的火顿时消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正巧外头的小太监通传说是萧元祐来了。  众人暂停了谈话,目光全部移向殿门,萧元祐正抬脚进门,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头上戴着银冠,发如泼墨,肤如雪凝,步履沉稳,不急不缓,身上带着一股如冰雪般冷冽的气息。  饶是如此,却仿佛他就是那金乌一般,照耀着众人。  皇帝看到养子进来,笑眯了眼,就是端庄的皇后,也露齿一笑。  至于萧侯爷,激动的看着孩子,仿佛十年八年没见过一样。  萧元祐进来后,从皇帝开始往下,一个个的见礼,到了萧侯爷面前,萧侯爷一脸的激动,  “为父许久没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聚一聚。”  辛夷心头还没开始腹诽,对面的泰安侯夫人又是轻嗤一声。  聚什么聚?和你的邻国公主还有她生的儿女聚吗?  不过,根本不用泰安侯夫人这个老母亲开口,好养父皇帝老爷就发话了,  “元祐最近很忙,以后再说吧。”  萧侯爷也知道这个‘以后再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比不上泰安侯夫人,还能时不时的让萧元祐道身边小住,照看他。  萧元祐是鲜少回萧家,即使回家,也不会踏足别处,只是在从前祖父的院子里呆一呆。  萧元祐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生父,仿佛平静的湖面,至于湖面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无人可知。  等到都行礼后,萧元祐直接坐在了辛夷的身边,还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如金乌般耀眼的笑容,让辛夷热血沸腾,恨不能用手去摸一摸。  “咳咳,你不是今日很忙么?怎么来了?”皇帝见着两个小儿女的互动,顿时心头一甜,忍不住的要逗一逗萧元祐。  萧元祐微微一笑,“听说微微还要祖父等人进宫了,所以过来看看。”  皇帝老爷,“……”  好气哦,明明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这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偏心道人家家里去了。  还祖父……呵呵。  他全然忘记了刚刚泰安侯夫人对着辛夷自称‘娘’呢。  皇帝老爷,你的双重标准未免太重了哦。  “陛下,还请屏退左右,臣有要是要禀……”从进来后一直沉默的辛望亭忽然开口道。  皇帝老爷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让总管太监把人给挥退了。  辛望亭朝萧侯爷歉然一笑,“侯爷,能否请你也退一退……”  萧侯爷,“……”  他看安然坐在那里的前妻泰安侯夫人,看向辛望亭。  辛望亭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的,带着歉意的看着萧侯爷,希望他退出去。  萧侯爷心里委屈,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出去啊。  什么事情还不让他知道?这分明就是抱团,排除异己。  “说吧,爱卿,到底是何事?你总不会说要退亲的是吧?”皇帝老爷有些惊了,难道真的是要退亲?  辛望亭走到中央,跪了下去,行了三个大礼,辛望亭跟着也跪了下去。  辛夷见父亲,祖父都跪了,顿时也想站起来,没想到边上萧元祐把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让她动弹。  “……”这好像有些不合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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