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丰邑坊闲逛了半天,然后就回去了,这一路上祁琪显得十分紧张,很显然,魏昶的两次遇刺,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她还在考虑,如果遇刺的是自己,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躲得开。 细思极恐,自己好像完全躲不开,不仅仅是因为她缺乏魏昶的那种爆发力,更可怕的是,她根本就察觉不到背后有人用弩机对准她的脑袋。 “魏昶,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躲过那两次偷袭的。”祁琪的微笑有些假,很显然她并不想对着魏昶笑,不过她的生活习惯早已养成了。 “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当有危险降临的时候,我本能会有一种警惕的感觉。”魏昶指着耳朵说:“或许是这里很灵,它可以提前预感到危险,然后我就本能地躲过了两次射杀。” “难怪你经历过那么多次战斗,仍然能活下来。我一直觉得经历过上百次战斗还能活下来的人,每个人都是高人。非常高。”祁琪不自信地说:“如果是我的话,感觉坚持不到五十次,或者二十次都坚持不到,我就要战死了。” “不,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魏昶摆了摆手说:“我敢保证,如果是一次遭遇战的话,你第一次就会死,而且死得很壮烈。”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你怎么会这样讲?”魏昶看起来并不是开玩笑:“你以为战死沙场是一种屈辱吗?不,那是一种荣誉,尤其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就战死的人,他们是最英勇的士兵。” “哦,我头一次感觉你是在认真夸我。”祁琪看起来有些侥幸。 “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是在讽刺。” 魏昶这个混蛋,从来没让祁琪真正痛快过一次,一次也没有,这个家伙的嘴简直是太欠揍了。 如果祁琪打得过他的话,估计早就打他了。 魏昶走路如风,保持着一个速度回到了开化坊,祁琪走一会就要小跑几步,否则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有几个南衙卫看到魏昶和祁琪,知道他们是不良人序列的,突然觉得好笑,看来这一批不良人学院的女学员更差劲,连走路都跟不上,还能有什么本事呢? 不久后的20脊杖考验,看她这瘦弱小身板,恐怕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我要睡一会儿,晚上继续去林森府蹲着,我觉得我一定会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今天我打算去打开他们的仓库。”魏昶掏出那把万能的钥匙,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我跟你一起去。”祁琪很要强。 “别给我添乱。”魏昶瞪着眼睛说:“那墙你都跳不上去,怎么躲开视线?” “我为什么一定要跳墙?” “你什么意思?” “我决定让秦香溪带着我去,当然并不是我们两个,还会带着唐显和唐瑭。” “哦,你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魏昶有些惊奇地说:“不过你考虑过没有,你们不到二更天就要回家。可我行动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的末了。” “我可以不走呀。” “那么说说看,怎么才能不走。” “如果我喝得不省人事呢?” “别开玩笑。” “我完全可以试试看。”祁琪看起来好像挺有把握的。 魏昶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发现祁琪已经不在客栈里了,他下了楼梯,丢给店小二五个铜板儿,抓了两块馅饼,右拐,走出客栈来到七三胡同。 坐在路边的石基上,一边吃馅饼,一边看着来往的路人,真是巧合,一个小贼正在偷钱。如果这小子偷的是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人,魏昶并不会多管闲事,这就好像丛林法则,老虎在捕食鹿的时候,如果干扰老虎,放跑了鹿,那么老虎就会饿死。 长安城里,并不担心小偷泛滥成灾,因为这里有蛇头的存在,他们会控制小偷的数量,太多了,当地百姓就会抱怨,署吏的日子就不好过,坊丞就会找到蛇头,质问蛇头到底想不想在这地儿干了。 一般坊丞那边还好说,不良人这边更难对付,因为不良人才是更换蛇头的直接人。他们可以很容易更换蛇头。 “这小子也太不规矩了。” 魏昶咕哝了一句,把剩下的馅饼一口吞了,走向那个小贼。 小贼动作很快,钱已经得手,这才看到魏昶冲他走过来。他从魏昶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不过他却看不懂魏昶服装到底是什么来路,看着像官服,却又有些奇怪。 于是他撒腿就跑,魏昶紧随其后。 这小子跑得挺快,而且动作麻利,翻墙对他来说看起来就很容易,为了追他,魏昶竟然跑出两趟街。 一脚踢翻那个小贼,按住他的肩膀到:“小子,跑什么?” “这位爷,您是哪条道儿上的?咱们蛇头都打点好了,您是想截胡吗?”小贼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我不是你们这个坊的,我也懒得管你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偷穷人的钱。他们生活不容易。”魏昶说。 “爷,您误会了。行儿里的规矩咱懂,可您难道不知道,我偷的钱,不是穷人的钱。”小贼说。 “你当我是瞎子?”魏昶足有二百斤,压得小贼有些喘不过气来。 “爷,您能不能放我起来,我肯定不跑了,银子也留给你。我想您看到那人的银袋子,就知道我没骗您。”小贼咳嗽两声,脸都憋得通红。 没等小贼掏钱,魏昶已经抓出了银袋,他站了起来,打开袋子一看,不禁惊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您看,我没骗您吧?” “刚才那个人看穿戴是一个穷人,穷人的面相,手上满是茧子,一看就是一个干重体力活儿的。”魏昶瞪着小贼说。 小贼身上没钱了,他也不跑了,废然地坐到地上说:“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小贼苦笑一声说:“他们这些人,干的可都是大买卖,虽然很累,也很苦,但绝对不是穷人。只消干个三五年,回到乡下,那就是个小财主。” 魏昶苦笑,把钱袋子丢给小贼。 小贼一惊:“爷,您真的给我了?” “我跟你们说过,我不想多管闲事,这里是高崎和武雄的地盘,我不想打扰他们。”魏昶说。 “这位爷,您懂规矩,敢问您叫什么名字?” “魏昶。” “魏爷,小小意思,您收着。” “呵。”魏昶收了小贼抓来的一把银币,足有三十多块,苦笑一声揣进兜里:“你小子懂事,将来有前途。” “魏爷,您在哪片儿混?” “丰邑坊。” “哎呦,怎么会在那头。”小贼一缩脖,看来知道那里不是个好地方。 “怎么呢?”魏昶脸一紧:“你小子想说什么?” “哎呦爷,您可别见怪。小的只是觉得,那地方配不上您这身手。” “呵,臭小子。”魏昶拍了拍小贼的肩膀说:“如果哪天这片儿混不下去了,去丰邑坊找我。哦对了,不是现在,而是一个月以后。” “您还没上任呢?” “没上,不过跟上任也没什么区别了。再过一个月,估计就要定下来了。”魏昶说。 “那您不走动走动?”小贼说。 “你小子废话怎么那么多?”魏昶哭笑不得。 “嘿嘿,”小贼笑了笑说:“不瞒着您,咱啊,还真有门路。” “你能有什么门路?”魏昶说。 “别看小的长得不怎么样,但咱和兵部右侍郎小小媳妇可有一腿。怎么样,想不想走走门路?”小贼不无得意地说。 “就你这模样的,比我还丑,你是怎么勾搭上的?”魏昶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小贼的耳朵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这事儿你敢跟我说?” “哎哎,魏爷,您别生气啊!” 见熟络一些了,魏昶把话题转了回去:“刚才你说,那帮人是做大生意的,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您真不知道啊?”小贼看起来有些心虚。 “我知道,走断肠草的。”魏昶诈言。 小贼释然了:“哎呦,幸亏您是个明白人,否则啊,小的还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呢。如果您不知道,我要是跟你说了,那可倒了霉了。” 魏昶摆了摆手说:“咱们不良人,没什么不知道的。” “那是当然。” “不过,他们是给谁运货的?怎么运?” 小贼眼珠转了转,刚转了一下,脖子就被魏昶给掐住了:“小子,今天不跟我说明白,别想好。” 小贼被魏昶拎着脖子来到一个僻静之地,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高崎。 高崎马上跟随线人来到这里,可这时,高崎已经来不及了。 魏昶的手段狠辣,还没等使出逼供绝活来,就把那小贼吓得什么都说了。 搞了半天,这里的地下断肠草的黑手,竟然是高崎和武雄。 “兄弟,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高崎冷着脸说。 “不,这位小兄弟什么也没说。”魏昶拍了拍那小贼的肩膀说:“你们的腿子不错,懂规矩。” “哦。”高崎不信任地苦笑一声,与此同时,武雄一刀捅死了小贼。 魏昶知道今天难免一战,一拳把高崎打倒在地。武雄一惊,作为搭档,他当然知道高崎的身手,没想到连一拳也没躲过。 眯了眯眼睛,一刀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