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到处都是细密的雨丝。 湿滑的院墙下贴着一道身影,正是司马芊芊,只见她耐心地等到杨忠带着巡视的守卫远离,才将绳索放下去,慢慢的落在了后院之内。 后院内房舍较多,究竟那湘东王会在哪? 司马芊芊一时头大,只得一间一间的查探。若非是不想惊动守卫,否则凭她当年救治蝶恋的交情,哪里犯得着这般偷偷摸摸。 她快速地走到一间还亮着灯的房舍,伸手将窗户悄悄推开了一丝缝隙,眯着凤眼向内瞧去,只见一位少了一只手地女子正用独手捏着一个小巧地瓷瓶发呆。那瓷瓶并未用瓶塞塞住,司马芊芊的鼻子又远比常人敏锐,稍稍一嗅便知这瓶中装的是那催情的药物,心里不禁暗笑:“原来如此,这郭雨汐看起来端庄,没想到为了得到独孤如愿,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看清情形之后,司马芊芊便再无兴趣逗留,凭着她的绝顶聪明,很快便找到了湘东王萧绎所在的房间。 房中油灯闪烁,灯下独坐一人,那人正是独孤如愿。他面色凝重,时不时地查探萧绎的伤势,不断用内力替萧绎续命,但因为方法不对让他的内力消耗巨大,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敏锐,他知道有人在偷窥房间里的一切。 “进来吧!”独孤如愿面无表情的说到。 司马芊芊一惊,随即安慰自己,她是来救人的,独孤如愿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也并没有什么隐瞒,走进屋,直接扯下了面巾,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是阿拉瓖让你来救人的?”独孤如愿看向她,那深邃冷寒的目光,让司马芊芊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司马芊芊故作镇定,腰肢一扭,便坐在椅子上笑道:“独孤将军可真厉害,一语中的,是可汗让我来的,不过将军怎么知道我是来救人而不是杀人的?” “人不用你杀,再过几个时辰便会伤重而亡。”独孤如愿依旧冷冷的并不以为然。他一直都知道阿拉瓖的心思,他对蝶恋从未死心,只要有半点接近蝶恋的机会,阿拉瓖都绝不会放弃。 “你不想救他!萧绎要是真死了,那梁皇怪罪下来,你们也休想在南梁再待下去。” 司马芊芊见独孤如愿不语,狡黠地一笑,起身来到床榻前,试探的将手覆在了萧绎脉门查探起来。她走近就闻到了萧绎身上有一股异香,脑海里立即想到了之前瞧见的郭雨汐手中所握的瓷瓶。两者的香味一摸一样,看来这萧绎体内还中了催情之药,显然是郭雨汐所为。 她偷偷瞄了独孤如愿一眼,凭独孤如愿的敏锐是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显然他并不愿说破此事。她也识趣的没有将这个说出口,毕竟她也恨透了蝶恋,因为阿那瓖心中一直有蝶恋,这也是他不肯接受自己的主要原因。那郭雨汐显然是在和蝶恋做对,敌人的敌人也就是自己朋友,至于郭雨汐为什么要给萧绎下药,也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这人后背受了重击,伤了心肺!淤血难消凝于血管之中,之前你一直用内力替他疏通筋脉只能治标,他血管中的淤赛集中在此,一旦完全堵上,他周身的血脉便不在流动,到时便会全部凝结,即使是大罗金仙到此,也无济于事。” 司马芊芊说着,指着萧绎的檀中穴轻点了几下。 独孤如愿一听,一抬手瞬间便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那令人琢磨不透凛冽的眼神直逼司马芊芊:“你既然来了,那便全力救治他,但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凡事都以为了若指掌,有时候愚钝一些未必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司马芊芊被他的目光震慑到,手臂也有些发麻,故意娇笑一声:“将军,我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当初若不是救了将军夫人,说不定我依旧身处烟花之地,将军对我的恩情我是永世难忘,也断不会作出什么伤害将军的事情来!” “旧事不必再提,萧绎中秘药一事不得外传。”独孤如愿言尽,松开司马芊芊手臂,慢步走到角落一处,将满面倦容隐藏在黑暗中。 他不想这件事给阿拉瓖和淳于覃知道,若连郭雨汐下药陷害蝶恋被辱都瞧不出来,他还怎么去遵从诺言照顾好她一生一世。他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若散播出去,即便全是郭雨汐错,蝶恋也会因为她而背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将军,我医术虽然得我父亲真传,但是我没有功力,要救活他,还得我们俩再联手一次!”司马芊芊恢复正经模样,小心翼翼的说着,打断独孤如愿的思绪。 也不等独孤如愿回应,她便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丝,继续说道:“我来控制银丝,将军用内力助我,先击散几处小的淤积,最后再突破檀中,应该能救活他。” 独孤如愿心知萧绎情势危急,也再容不得自己半点犹豫,他又重新回到床榻边,将双手按在司马芊芊后背,内力就这样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司马芊芊得到他的帮助,两指捏住银丝,那银丝随机便如同有来生命一般,顺着萧绎的手腕刺来进去。 一夜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待司马芊芊缝合好萧绎的伤口,云收雨歇,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黎明的阳光透进窗户,照在萧绎的身上。原本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他,此刻已恢复平缓的呼吸。 一旁的司马芊芊却面色惨白,累得连抬起手指的气力都没了。 “总算是救了回来,修养几日便可复原。”司马芊芊虚弱地说着,看了一眼独孤如愿,“将军可否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睡一觉,等我恢复了自己离去,绝不会被人发现。” 独孤如愿指了一下房门,示意司马芊芊可以去旁边的伙房休息片刻,那是他专门为蝶恋打造的,所以平时也没人敢去叨扰。独孤如愿起身走到司马芊芊前面,待他们走出了房间,原本还在睡熟的萧绎慢慢睁开了眼,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含进了口中,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另一边沉思了整夜的郭雨汐此时也悄悄地从后院出了府,径直寻到了湘东王府的门外,将写好的纸条丢进了府门之中。 湘东王一夜未归,府上之人早已经开始寻找,发现纸条后惊见湘东王在公主府受了重伤、命在旦夕,当即派人向萧皇禀报,一面又点齐人马向富阳公主府邸杀来。 郭雨汐隐在兵马之后,跟随着往公主府去。 此番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固然会使独孤如愿陷入危险,但梁皇必然会竭尽全力救治湘东王,郭雨汐想到有通明先生出手,萧绎保命是不成问题的。独孤如愿虽会受责罚,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唯独罪魁祸首蝶恋绝对是罪责难逃,即便不被杀,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是逃不掉了。到时后整个南梁都知道这个不祥人的存在,看她还如何在此立足? 至于杨忠,郭雨汐心中也是暗恨不已,他从来只称呼蝶恋为嫂子,对她郭雨汐视若无睹,这种莽夫留在独孤如愿身边也无大用,此刻一并除掉也能使蝶恋少了一个臂助。 “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我不怕死,我拿命去赌她的命,我就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逃过此劫。”郭雨汐心中暗道。 人马急匆匆地走在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街上,两旁的行人被这杀气腾腾的人马吓得连忙躲避。公主府出现在了视野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保杨忠这个手足,还是保蝶恋那个不祥之人,这一回,我看你如何选择!” 郭雨汐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冷冷地质问,言语冰冷,如同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