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萧索,残阳如血! 一人一骑自远方疾驰而来,眨眼便到了近前。骑士修长的身型雄踞在马背之上,如玉的面庞与手中雪亮的银枪一般的冷峻,唯独那一袭火红的锦袍在风中烈烈飞扬,丝毫不惧不远处的千军万马! 万军寂寂无声,恍若泥塑的土偶,阵中高台上一位身着明黄服饰的中年男子却扬声说道:“独孤如愿,你果然还是来了!” 独孤如愿的目光投向说话的中年男子身上,轻蔑的一笑,随即一道银色的光芒便划过长空,“咻”的一声落在了军阵的前方,深深地扎进了冰冷的冻土之中,随后缓缓抬起眼眸,对着高台之人说道:“高欢,立刻放人!” 高台上的人面沉如水,目光掠过身边的绝色白衣女子,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这么美的女人落在我手里,你觉得我会放了她吗?哈哈哈……不过你独孤如愿要是愿意下马受降,本王也许会将她还你!” “我再说一次,放了她!”独孤如愿仿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言罢,胯下的白色骏马长嘶着骤然加速,只是一个呼吸,便已到了长枪落地之处。 “嘭、嘭、嘭!” 银枪瞬间爆起一团光耀,呼啸着撞入了军阵之中,连串的声响随风远扬。独孤如愿手中长枪如电般刺出,每一击都准确地透入敌军的胸膛,带起一蓬血水,任何甲胄在他眼中就好像刺透败絮一般容易。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人一马如利刃一般破开了身前的一切阻挡,朝着那一身明黄所在的中军杀了过去。 站在台上的高欢并未因此慌乱,相反眼中全是欣赏之色,丝毫没有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见一柄带着无边寒意的利刃架到了白衣女子蝶恋的脖颈之上! “独孤如愿,我也再说一次,若你不想她殒命于此,就立刻弃械投降,否则你也不要怪本王剑下无情!” 说着手一用力,一抹血线立刻在蝶恋洁白无瑕的脖颈上显现,点点血珠顺着剑刃滴落在泥土之上,仿是绽开了的朵朵红梅。 “哐当!” 独孤如愿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抛开了手中长枪,长枪坠落在地时,人也已经翻身下马,凝眸眺望着明黄一侧的蝶恋,眼角竟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颗泪珠,两人相视无语,几乎就在同时,蝶恋挣脱了身上的束缚,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向着他奋不顾身的奔去。 “杀!” 身后传来了冷酷的声音。 “杀!” 这一声令下,让无数人同时呐喊。手中挥舞着长枪向独孤如愿刺去。 “不要!”蝶恋踉跄跌倒在地,仍然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向他爬去。 独孤如愿口中鲜血淋漓,深情的对着蝶恋平静一笑,随后抓住胸前那把刺入自己身体的长枪用力一拉,生生将它从血肉中扯出丢在了地上,他一步步地向着白衣女子走来,每一步都留下血的脚印,即便身边的军士使劲抵挡,都无法拦住他想要靠近她的步伐。 五步、四步、三步。 蝶恋早已经泪流满面,用尽全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最后的温热。 “不要!”她的声音早已经沙哑,而此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疼痛让她的意识开始恍惚。 “去死吧!”一声怒骂传来,一把寒剑刺透了蝶恋的左胸,她缓缓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看什么看?我等的就是今天!你认贼作父,本就该死!” 说话的黑衣女子正是淳于冰,她的双胞胎姐姐。她没有再给她机会,语气一紧,手中长剑再刺,蝶恋浑身是血,泪水迷蒙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却紧咬住嘴唇,倔强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玉儿!” 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终于靠近了自己,蝶恋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了曾经无数次有他在的场景。 “不要!救孩子!”又是一声惊呼,蝶恋突然惊醒,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犹如干涸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南国略带湿润的空气。 “夫人,你怎么了?” 屋内响起了丫鬟的声音,蝶恋定神环顾四周,缓缓从噬心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梦境太过真实,她的脸颊上泪痕犹湿,随手拂去脸上几绺被冷汗濡湿的秀发,这才发现内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给我拿套衣服来,我要沐浴!”蝶恋说着便下了床去,一个闪身便已来到了屏风之后,褪去了身上薄薄的衣衫,将自己浸入了装满清水的浴桶之中。 冰凉的感觉驱散了最后那一点混沌,如今自己身处南梁之地,却仍然忘不了在北魏发生的一切,荆州一战,太过惨烈,独孤罗下落不明,而他几乎因此损命。 蝶恋暗自揪心,轻叹一声,这可能就是自己经常发此噩梦的原因吧! 正想着,目光无意看向窗外,虽说现在正是南国的三月,但天气仍未称得上暖和,丝丝凉意随着夜风流转,在新绿的嫩叶枝杈间盘旋不休。 这南梁的景色终究与漠北不同,少了几分凛冽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没有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了漫天群星的映照,这浓郁的夜色也似乎隐藏了不少的暗流与危险,就连那些抢在春光到来前盛放的花朵传来的香气也让她浑身的不安。 “夫人!独孤将军和杨大哥在酒肆多饮了几杯,怕夫人惦记,特意吩咐小的先行回来告知夫人一声,独孤将军让夫人先睡,就不用等他了!” 门外男子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大大的房间里,浴桶的女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落寞地紧紧靠在了桶壁之上,看着不断翻涌着微光的水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