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谷实询问方略的进展,贺岁把两手一摊,苦笑着说:“真芗大人主持制订的方略,昨日辰时就呈递天子御览,宰相们也没什么新的说道,只是眼下户部里没钱,方略大约要挪后一段时间才能付诸施行。” “挪后?”谷实有点诧异。当日商成勾勒东倭方略时就说得非常明白,出兵东倭的关键就在第一步,因此建议即刻在浙东的苏杭越秀等州府精选健卒,与征调的水师及民间大船在明州汇合,辅以老练水手为向导,由南路航线奔赴东倭,争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藤原氏的首脑一网打尽,使藤原氏一党群龙无首;之后再由倭王出面登高一呼,东倭各地那些对藤原氏擅权久怀愤恨的人自然便会站出来响应,在他们对付藤原氏党羽的时候,大赵一方面协助前三口做准备,另一方面也为北方战线的开辟制造声势,同时加紧与高丽的汉武等州的大族接触,争取让他们同意大赵的船队靠港补给。商成预测,要是各项事宜的准备都能做到准确及时的话,今年冬天就能向东倭的石见地方派遣第一支驻军;最迟也不会晚于明年夏初。南北两路错开行动时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万一南路的奇袭进展不顺利,北路也能够及时喊停,这样就不至于空耗钱粮。谷实觉得,商成的方略一环紧扣一环,相互连贯彼此影响,确是可取的上上之策,独有一桩事不好,那就是时间太紧迫,短时期内能够调动的水师大船绝不足以支撑两线同时行动,只能大量雇用民间的海船做补充。雇用民船,既要付租金,还要弥补商民的损失,必然需要大量的钱帛,这就使得原本预计四五十万缗就可以轻松应付的一次奇袭,变成了数以倍计的大规模用兵。但这又是必然的结果;毕竟商成说得斩钉截铁,断言石见国必有一座可采二万万两白银的银山,鹿儿岛上还有千万两黄金,就算他说的是假话,朝廷也会砸锅卖铁地出兵去证实一番! 当着前三口的面,谷实没提金山银山一一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还是质问,为什么户部会突然改变主意? 贺岁也是一脸的愁苦,叹着气说道:“我找户部的同僚打听过。他们说,户部的帐上倒是有点活钱,大库里也能挪借出一些金银,合并在一起可以有七百万缗上下。但这些钱不敢乱动。时下萧大将军已经到了嘉州,顺便都可能与南诏交战,只要烽火一起,花起钱来就象流水一般,所以必须为萧大将军留出二百万的余地。还有吐蕃。朝廷至今也摸不清楚吐蕃人的真实盘算,万一萧大将军与南诏交手的时候,他们突然从旁杀出,与南诏合力并攻,那更是一个生吃铜钱的无底洞。因此户部还得另外预留二百万防备吐蕃人。还有陇西和定晋两个卫镇。朝廷预计,今明两年之内陇定方向必然有一场战事,虽然战事大小无法预料,但在粮饷糜耗上也需要留出腾挪的余地……总之,户部这七百万缗是为打仗预备的,绝对不能动用。”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摇了摇头,又说,“今年的夏赋也不能指望。夏赋开征就是六月,各地征缴入帐再汇总到京,少说也到了秋末,这是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谷实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言语。随着太子的薨殁,鄱阳谷家已经显露出一丝颓败的征象,别人生怕在这个时候引火上身,对谷家的人是避之惟恐不及,他的耳目自然就远不似过去那么及时。可他毕竟是上柱国,虽然身份敏感从不涉及具体的军务,但有关军事的任何大方向的变动宰相公廨都会向他征求意见,所以对朝廷里一些与军事息息相关的事情也很清楚。他可以肯定,户部手中把握的钱粮绝不止七百万缗,就算要留一些押库的银钱,现在也至少有近千万缗在帐上。那么,户部为什么不肯把富裕的那三百万缗先拿出来?他瞥了一眼前三口,很怀疑是不是这个家伙宁肯给大赵画个大饼出来,也不情愿背负上一大笔的帐债。 贺岁也留意到他的眼神,急忙帮前三口辩解,说:“谷侯多心了,这事与大和尚无关。七百万之外,户部也确实还有点余钱,拿出来支应东倭方略的话,勉勉强强也足够使用。大和尚更是千肯万肯地盼着给户部写一纸借条,奈何户部不答应啊。户部说了,这点钱是朝廷的救命钱,各地州县万一有个天旱水涝庄稼歉收,无数黎民就全指望着户部的这点钱活命,所以几位宰相轮番发话,都被户部硬顶了回来。顾相还兼着户部尚书,昨天晌午前后跑回户部衙门一趟,领着左右两位侍郎大人同户部司商量,把好话都说尽了,户部司也只答应拨出三十万缗。户部司的几位首官和郎中把话都说出来了,这是看在天子和宰相们的情面上才拨出三十万缗来应付东倭外藩,多的一文也没有了;要是张相和顾相他们还要纠缠,大不了大家都辞官不做!” 谷实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算不避讳前三口,朝廷也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兵东倭是为了人家的金山银山;况且东倭有没有这两座山还是两说,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朝廷就更不敢说这是在拿小钱扑大钱纯粹是一场赌博一一要是到最后没有那两座山,估计那一晚在含元殿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遗笑千年,谁都跑不掉!因此,无论是宰相公廨还是六部的尚书侍郎,对外的口径完全一致,出兵东倭,是在代天行道诛暴除恶。凭这样的荒唐理由,哄骗一下乡野村夫还可以,想靠它说服户部借出几百万缗,那就是在做梦。现在户部不肯拿钱出来,别说前三口一个藩夷和尚要犯愁,就是张朴和天子,估计也没什么办法。想着户部拿钱,就必须有个正当理由;出兵东倭帮忙镇暴平乱,显然不是正当理由;东倭国有金山银山的理由足够正当,偏偏现在还不到提它的时候;可没有正当理由,户部便绝不可能拿钱……他心头反反复复地思来想去,这颗胡扣总是解不开,没奈何,只好拿眼睛望着商成。 商成也是一筹莫展。他刚刚看过了真芗的书信,信上写的就是兵部呈报宰相公廨的东倭方略的大致内容,以及方略很可能遭遇夭折的直接原因。这份真芗主持的方略,南路的动作基本就是照搬那一天他提出的奇袭方案;北路的方案更加完善,兵部决定借着这次出兵东倭的机会,在登州和莱州新设两座水师大寨,在登莱青三州新增驻军十四个旅,同时设立青州指挥衙门,总揽青淄潍登莱五州水陆两师共计四万七千八百余人。初步计划在石见派驻五千人马,在鹿儿岛驻守三千,其余留驻国内,以震慑高丽及维护海道。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工部的计划,工部要在明州和泉州以及福州开设更大的船场,开造万石以上的大海船,以方便今后在大赵与东倭之间运送兵员、粮秣还有商民和货物……总之,兵部、工部和礼部,以及别的能在这份方略里插一脚的衙门,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哪怕是与东倭国八杆子下去也蹭不上丁点关联的刑部,也是未雨绸缪,他们提出,要在东倭国的平安京、博多、敦贺、三津浦等重要城市和口岸设立巡抚衙门,以便更好更快更妥当地处理前往东倭国的大赵商民与当地人之间产生的各种纠纷。商成现在想到那封书信,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气,唉,要不是大家都对东倭的事情如此上心如此热情,恨不能把所有的想法都付诸实现,一份方略又怎么可能折腾出将近四百万缗的耗费?要知道,他在燕山几番进兵草原,前后也才花了二百六十万缗而已。那可是打的带甲十万的整个突竭茨左翼呀,两回出兵每次也不过两万多人罢了,再看看人家真芗,打个东倭,就要聚兵五万一一他咋不把这五万人给自己?要是自己能有这五万人马,要是不能把东庐谷王赶到西伯利亚去喝风,他就把商字倒过来写!还有那驻东倭的八千人马。真芗明显是不清楚现时的东倭国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不到两百万的人口,落后的金属冶炼技术,连农具都是木制器具与青铜器混用,还需要用八千常年训练的正规军去弹压地方?难道真芗以为,东倭国与突竭茨一样,还有大帐兵这样的常备军?最简单的办法,把禁军里甲骑具装的重骑兵调出两百送过去,在前三口的登基大典上亮一下相,估计就能吓破那群乡下地主的胆!可惜大赵养的这几千重骑兵了,一年到头不停地吞金吃银,可翻遍百年战史,居然连一次上千人规模的出动都没有,纯粹成了充当朝廷门脸的仪仗兵了。 可他再是不忿朝廷白养着近万的重骑兵,也就只能在肚子里抱怨两声骂几句。回头要是有人叫嚣着想砍了重骑兵的预算,他肯定是第一个跳起来骂娘。虽然说重骑兵不实用,可人把明光甲一穿马把大肩具一挂,几千人把阵势这么一列,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光闪闪明晃晃地,看着就教人觉得威风啊。 谷实看他的神情象是心不在焉,干脆也不和他转圈说话,直截便问道:“子达,你是东倭方略的发起人,户部不肯划拨钱粮,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商成咧了下嘴。他有个狗屁办法啊。他最多也就只能忿忿地发两句牢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今天咱们不帮忙大和尚谋这个倭王的位置,回头就悔之晚矣!” 听到他的这句话,一直佝偻着腰闷闷不乐的前三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前后来了大赵三趟,见过的大赵官员不下数百,只有这位应县伯对他最好,别的官员是送了金子也未必帮忙说话,可这位应县伯呢,连金子都没看见,便帮了他天大的忙。就算这一回大赵朝廷同意出兵东倭,他还签了契约一一工部尚书翟大人称那份契约为“合同”一一他也以倭王的名义把合同签下了,可即便是这样,不管是谁,和他说话时依然都是满口的大义凛然,不是声称这是代天伐暴,就是说此乃禳平义举,他虽然心中也明白,大赵到了东倭之后多半会使尽一切手段把他推上倭王的位置,可张朴真芗贺岁他们都不直说,他的心头总是悬着一块磐石,时时刻刻都是惴惴不安一一万一大赵临事突然变卦,他又该如何自处?现在,又是应县伯,又是这位应县伯第一个出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感激得无以复加,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抹着眼泪鼻涕对商成深深地行了个俗世间的大礼。他在心底大呼号啕: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惟应县伯是也! 商成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坐下,又把茶盏递到他手里,教他喝口热茶汤定一下心神,对他说:“大和尚不要心急,这件事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你看,我们的天子、宰相还有朝廷六部都答应出兵了,兵部真大人的方略也通过,这都是好消息嘛。现在的问题,就是户部不同意出钱。这确实是很不好办。但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是不?办法总是比问题多的。”他没回到自己的座位,拽了把座椅就坐在前三口旁边,拍着他的手背一边安抚他,一边继续说道,“你去找过户部没有?” 前三口吸溜着鼻子,点着头呜咽着说:“找过……昨天,昨天晌后去找的。” “怎么说的?” “……他们不同意。” 商成笑着说:“我不是问户部是怎么说的,我是问,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我……”前三口不明白商成为什么这么问。他去央告大赵的户部拨出钱粮,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把东倭国的实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户部接待他的官员。可不等他把话说完,人家就开始撵客人了。幸好当时是贺岁陪着他,有贺岁陪话,别人才一脸不耐烦不情愿地听他把故事讲完,然后……当然就没什么“然后”了。 “你就没说你回还上这笔钱?”商成问。 “我说了的!”前三口沮丧地解释,“我说了,我愿意向户部写一份借据,再签一份还钱的合同,但户部还是不同意。” 商成不吭声了。看来户部是信不过前三口的资质和信誉呀。这事确实不好办;户部毕竟不是银行,没有开办贷款的业务。可东倭方略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除了户部,他还真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一口气拿出几百万缗来。这笔款子太大了,不是个人能够解决的,就算是一国之君的东元帝,也没这个本事。毕竟国库是国库,内帑是内帑,东元帝也不能随便乱花国库里的钱,他真要乱伸手,御史就会教他好看,史官更是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某年月日,天子窃国资一一好象不能说是国资;说国钱太直白,说国产更不好;国有?国财…… 他挥了下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联想通通赶到一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眼前的事情上。 为了东倭方略的顺利实施,前三口必须要借到四百万缗,而为了保障他在藤原氏倒台之后能够方便地笼络人心争取民望,这个数字还不够,至少还需要一二百万缗用于公关和收买,所以至少要有五百万缗才能够保证他当上倭王。五百万缗,从哪里来呢? 他咬着嘴唇苦苦思索良策,忽然就瞥见了同样是愁眉苦脸的谷实。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在大赵,除了户部,还有谁的手里有钱?当然是象谷实一一也包括他自己一一当然是他们这些大地主了。他还差一些,毕竟才做上县伯没几天,封国都没去过,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去帮着管理,所以谈不上有多少财富积累。可谷实就不一样;鄱阳谷家是大赵十大杰出大地主之一,有历史,有沉淀,有积累,当然就更加地有钱,让他们即刻拿出五百万缗的现钱不太可能,但四五十万的现金就多半没问题。在大赵,或者干脆说在京畿附近,象鄱阳谷家这样的大地主可是不止一家两家,前头他刚开始撺掇工部烧玻璃的时候,满大街到处都是哭着喊着想要参股赔钱的人,还有几家宗室老王爷,不是一家凑了十几万缗出来说要全盘收购工部手里的玻璃股份吗?烧玻璃这种没影子的事情他们都敢砸钱,要是去东倭国淘金呢?他们敢砸不敢? 思谋了一下,他觉得这事十九能行,脸上自然就露出从容的笑容,随手拍了拍前三口的肩膀头:“大和尚,问你一句真心话,我要是能帮你借来六百万贯,你拿什么东西出来作抵押?” 前三口当时就楞住了,张着嘴巴完全忘记了答话。 不止他楞住了,谷实、贺岁还有蒋抟,他们也全都怔住了。老天爷!户部连四百万缗都咬死不肯松口,怎么到了商成这里,一眨眼就成了六百万贯?而且听他的轻松口气,六百万显然还不成问题,看来他多半是有了十拿九稳的妥当主意。大家不禁吸了口凉气:大赵一年的赋税收入不过九百万缗上下,其中七成还是谷物绢麻之类的实物,想换成制钱还得靠着贩卖,他又去哪里找这六百万的现钱? 前三口先是大喜过望,随即又是愁容满面。他哪里能有什么抵押呢?这回央求大赵出兵,好话说尽,前后在本州、四国、九州指了七八个国的土地给大赵,结果大赵不是嫌弃这块的土地贫瘠,就是说那块的道路不便,好说歹说,最后附带了一大堆的好处,才勉强让真芗和翟错两位大人同意接受石见国作为向大赵的“献土”。现在商成又要抵押,他还能找什么抵押呢? 紧要关头,他忽然福至心灵,站起来对商成深施一礼,异常诚恳地说道:“化外小民,蠢笨迟钝,还望应伯不吝指教。” 商成还了个礼,等他坐下,就说道:“大和尚太谦逊了。说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多事,也不至于闹腾到今天这个地步。到了现在,我们是只能进不能退,不然的话,我燕山商瞎子的脸面就丢尽了!”他嘿然一笑,“还不仅是我,谷侯、真大人,还有贺大人,我们都是方略的发起人,要是现在方略半途而废,我们以后还怎么取信于人?我和谷侯,还想不想要出去带兵?” 贺岁听商成提到自己,又把自己拔高到与鄱阳侯谷实一般的地步,心中一股豪气顿生,就在座上挺直了腰杆,无比专注地望着商成,等他的下文。谷实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商燕山眼是爱惜羽毛,就不可能去折腾东倭方略;即便折腾出了这个东倭方略,可要真是事有不可为之处,他也绝无可能恋惜不去。商燕山之所以到现在还在为前三口解忧、为方略操心,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此事必有可为也必定能为。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子达,计将安出?” “只要谷侯肯帮忙,六百万缗不过是小事一桩。”商成卖着关子。 “帮忙是肯定的。毕竟我与大和尚相识一场,岂能坐视他陷于愁苦而不理会?”谷实打着哈哈说道。 “那好,”商成笑着说道,“请谷侯奔走一趟,联络一下汝阳王他们这些宗室,你就说有一桩比玻璃更胜百倍的大买卖,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他又转头望着前三口。“这边也要请大和尚做个承诺。你们东倭国是农业国,农业是国之根本,农赋农税更是国之命脉不能轻易许人,所以能不能请你以东倭国的关、厘、住、过等各种商税为质押,向谷侯他们借贷这六百万缗?” 前三口是在寺院里出生的,又是在寺院里长大,身边的人除了和尚就是僧侣,哪里懂得其他俗务?他这辈子除了持戒念经之外,其他的事务诸如政务、军务、经济、税收……等等等等,都是半通不懂,眼下听商成先是答应不动东倭国的农税,随后又说只以什么商税作抵押,登时喜得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哪里会有半点的不答应? 既然前三口满口应允了借贷条件,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借如何还的问题了。但这个事情谷实一个人肯定拿不了主意,他也必须先找齐能够凑出这样大一笔钱的人,大家坐下来商量出一个规矩方圆,然后才能再和前三口仔细商榷借贷的事宜。 前三口在贺岁的陪同下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他们走了许久时间,蒋抟也很有眼色地找了个借口出了门,谷实面色庄重地向商成行了个长揖礼,诚挚地说道:“子达,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你有驱使之处,只消一句话,谷家上下莫不遵从。” 商成这回没有谦让,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全礼,抱了拳拱下手,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家人只隔着一条河,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停顿了一下,他又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再说。他本来还想告诉谷实,该退的时候退一步,该让的时候让一些,好好借这个机会筹划一番,未必不能让谷家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可想了想,又觉得这些话不好说。他一个晚辈,凭什么去教训长辈呢?再说,谷实吃的盐都比他吃的米多,还需要他去指点么? 虽然他有话没有说出来,但谷实依旧能猜到他想说些什么。但这话他也不能挑开了明说,就笑了一下,道:“不用你提醒,回头我就把蝉儿的嫁妆预备整齐,挑个吉利的日子,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商成登时黑下了脸,话都懒得再说一句,拔了脚就走。真他娘地不该帮谷实!管他死不死呢?死了更好! 他都出了庭院,背后还能听到谷实的声音: “一一喂,你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我闺女的嫁妆可是不少,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