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让赵信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让人把萧鼎给叫了过来。 萧鼎一直都在当张远的卫队队长,天天都能见到张远,可是他好像有点怕张远,也不敢跟张远多交流说话。 已经到夜晚了被叫来,心里面也是有着些许忐忑的。 “骠骑将军您找我。” 张远冲着萧鼎笑了笑。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太拘谨。 你先坐下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萧鼎木讷的点了下头,之前张远对张骞训话的时候,他可就在旁边站着。 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妹夫是大汉的骠骑将军,而他什么都不是。 因为他父亲萧庆即便恢复了侯爵,在张骞面前也是十分尊重的。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列侯,封邑也管不了,家里面也没个当官在朝里面照看着,其实也很可怜的。 “今日翕侯赵信回来了,我让他办的事情也已经办完了。 而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想要你去做,不过危险性很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以身犯险?” 张远没打算在萧鼎下决定前就把事情告诉他,浑邪王乌桓大单于的事情现在还是最机密的事情,除了参与的人有必要知道,其他人还是不知道的会比较好。 “骠骑将军您直接告诉我会有多危险吧。” “没弄好你的小命就没了。” 张远很认真的说道。 而且他觉得把命丢了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要是真被匈奴大单于伊稚斜抓到了,严刑拷打之下萧鼎把所有的事情都透露了出来,那么张远搞不好也要完蛋。 张远之所以没说的那么严重,是怕压力太大把萧鼎给吓着了。 “这么严重?” 萧鼎知道打仗有可能把小命丢掉,但是不知道还没开始打仗也会丢掉性命。 “很可能比这还要严重一些,说不定你们萧家的侯爵就从你手上又丢掉了。” 张远进一步尝试了一下萧鼎的心理抗压能力。 “如果事情办成了,我能够得到些什么?” 还没开始干就先开始讲条件,这一点张远很欣赏。 张远又不是刘彻,跟他讲条件无所谓,但是千万别跟刘彻谈条件就行。 张远见过一个跟刘彻谈条件还能活得挺滋润的人,那人就是东方朔。 “一千石的官职回去之后肯定是有的。 不至于在我的骠骑将军府被裁撤之后,你找不到下家安置自己。” 萧家的心气在这几十年已经磨没了。 大汉开国第一功臣的荣耀已经就剩下一个列侯的爵位。 萧庆看见人就低声下气的不还是为了能够中兴萧家。 但是萧庆在外面低声下气,却没让萧鼎还有萧若跟他一起丢了颜面。 萧庆对萧鼎是抱有大期望的。 这次萧鼎跟着张远之前,萧庆已经把所有能嘱托的事情全都嘱托了。 “骠骑将军,我听您的。 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你不担心自己把萧家给害了么?” 张远有些好奇,萧鼎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之前这段时间的接触,张远觉得萧鼎有些畏畏缩缩的。 萧鼎听到张远说这番话犹豫了一下。 “骠骑将军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一些。 父亲跟我说过,在战场上只有一个情况会把自己的家人害了。 那就是投降匈奴人。 如果匈奴人把我抓去了,能活下来我会努力活下来,不至于让萧家的香火断绝。 如果我扛不住了,我会想尽办法自杀,不会让萧家因为我坠入到深渊当中。” 看来自己的这个大舅哥还是明白人。 张远喜欢跟这种忠厚而且不傻的人打交道,特别是这种已经绑定在自己这个利益共同体之上的人。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这样吧。 明早你到我这里来取一封信,在路上把信的内容刻在脑子里。 然后你跟翕侯一起去渔阳城,不要跟翕侯说信上的内容,渔阳城外浑邪王那边会接应你。 进了渔阳城之后找到大将军卫青,把我的信交给他。 他让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再回来就是了。 我不敢保证浑邪王的心向着我们这边,所以你有可能一头撞进他们的包围圈。 我之所以不让翕侯去,是因为他是匈奴人,他要是被发现了转投匈奴心里面不会有一点负担。 可你不同,你也说了你要是被抓了会选择自杀,最好是不要自杀,活下去就有回来的希望。” “我明白,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萧鼎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难度,只是过程太过于危险。 萧鼎只是干了一些寻常斥候做的事情,可张远需要一名亲信去做,这才让萧鼎出马。 “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辰时到我这里来拿信。” “诺。” 萧鼎起身离开了张远的房间,张远也抽了一张纸开始写给要卫青知道的事情。 简单把浑邪王同意帮助汉军以及乌桓大单于被策反的事情先叙述了一边,然后开始写起自己的计划。 最后约定好了进攻的时间。 而且让卫青在派萧鼎回来之前,告诉萧鼎只有张远跟卫青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两个字。 算是一个接头的暗号。 这是为了防备萧鼎一开始就被抓走的可能。 当然萧鼎也有可能被抓之后当一个双面间谍,跑到渔阳城去糊弄卫青,然后得到那个秘密。 这一点张远倒是无所谓。 只要萧鼎人能够回来要阳都尉府,张远就能够摸清楚萧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其实张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让他投降了也能够回到要阳都尉府。 这样张远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不至于萧鼎投降的事情传到长安城,刘彻来一句诛萧家九族连着张远也给诛杀掉了。 那样真的是要多冤有多冤。 翌日辰时,萧鼎准时敲响了张远的房门。 张远起来就把信塞给了他。 “看完之后销毁,千万别让赵信看见了。” 其实信上的内容除了那个秘密外,赵信都知道。 张远就是为了试试萧鼎。 为了培养自己的这个大舅哥,张远也是费老鼻子劲儿了。 送走两位大哥,张远开始研究驱赶匈奴大军的路线。 要么是在长城以南,不让伊稚斜率领自己的大军向北过长城。 其实这一条路线是最好的。 长城的隘口没那么多。 只要把隘口全部堵得死死的,伊稚斜要么让他的几十万大军下马翻过长城,要么就只能往东一直跑。vp 向南跑基本不太可能。 因为南边是海。 北边是长城,西边是追着匈奴大军的联军。 只是这样一来,之前忽悠乌桓大单于的理由就全捅破了。 西汉的长城最东边一直延伸到渤海,也就是后来的山海关。 这段长城早在燕国的时候就已经修建了,而后汉朝又在燕长城的基础之上加固延伸了。 跟代郡朔方郡的那些长城相比较,这条长城要更简单的一点。 因为大汉没把乌桓人当成是威胁。 而代群一直到朔方郡是匈奴主要的侵扰目标,那里的长城还能分成汉内长城跟汉外长城。 张远想的就是把匈奴人一直赶到山海关那里,到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大汉没有在那里设置关卡,没有城池,甚至没有居民。 只是沿着山脉修了这条长城。 匈奴到了那里就是绝路。 张远搞不懂为什么后世的皇帝要在这个地方修建一道关城。 本来人家辽东的游牧民族就过不来,只要修缮长城就好了,他们想要从这里过就得翻过长城,然后就没战马用了。 整个关城在这里,大门一开让人家进来?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么。 张远想了想,不太想管乌桓大单于的态度了,只要他反水后面再倒向匈奴那头就不怎么可能。 如果能够让匈奴大军钻到这个口袋里,那就这样了。 如果不能,就多跑一些路,找别的口袋让匈奴大军钻。 ...... 萧鼎跟赵信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匈奴的驻扎营地外。 赵信给萧鼎脸上头发上糊了一堆的泥巴,让他也穿上了匈奴人的服饰。 直接大摇大摆的向着驻扎营地走去。 浑邪王昨天介绍过他这一块看守辕门的守将给赵信认识,赵信走到辕门处冲着那人点了点头,浑邪王的守门大将就给赵信开了门。 之所以要白天直接过来,就是为了躲避搜查。 天黑了靠近匈奴的驻扎营地,即便你是匈奴人,别人也会盘查审问。 而在白天匈奴营地的看守实在是太松了。 几十万大军,伊稚斜哪里管得过来。 营地一两里外到处都是撅着屁股在大地上排便的匈奴人还有乌桓人。 他们也知道让自己生活的环境尽量熟识一些,这才都跑到了营地外,有懒得跑的就在营地内直接解决了。 进入到了营地之后,萧鼎一直提着一口气。 左顾右盼的,在他身边每一个经过的匈奴人,在他看起来都像是要来抓他的。 “别乱看,低着头跟着我走就行了。” 赵信也担心萧鼎整出点事情来,压低声音咕嘟了一声。 萧鼎立即收回到处扫视的目光,跟着赵信去了浑邪王的营账。 浑邪王人不在,但是已经交待过门口的守兵,赵信如果来了可以随意出入他的营账。 匈奴人又没有记事的习惯,把浑邪王的大帐掀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的一点点机密。 “翕侯,我们就这么进来了啊。” 萧鼎还是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进来容易,去到渔阳城那边难啊。” 赵信找了个地方平躺了下去。 白天出进匈奴大军的驻扎营地都简单的很,可到了夜晚,伊稚斜再傻也派出了斥候防止汉军夜袭。 这些斥候将是萧鼎的最大障碍。 赵信反正夜晚不用跟过去陪着萧鼎去渔阳城,他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在浑邪王的王帐里面休息就好了。 可能是赵信来了,账外的守兵跑去告诉给了浑邪王,没多一会儿浑邪王就推开大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把萧鼎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张远派来的使者?” 浑邪王指着萧鼎问道。 赵信摇了摇头。 “他只是负责联络大将军卫青的,他嘴巴里可没有浑邪王想要知道的东西。 等到了夜晚还请浑邪王派一支斥候队伍将萧鼎送到渔阳城下。” 萧鼎只要躲过伊稚斜手底下的斥候搜查,到渔阳城的城墙之下就不是很难。 天这么黑,再换一身黑衣服。 速度快一点利索一点,直接就能溜到城门洞处。 “行,入夜之后我会安排的。” 浑邪王知道萧鼎不会透露些什么,对他的兴趣就丧失了。 萧鼎看着这个匈奴人的王在这里说着帮着汉人的话,就觉得有点不现实。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 这是一天当中夜色最浓的时候,刚好天赐良机,一块乌云将月亮给遮住了。 浑邪王立马派了支十人斥候小队,护送着萧鼎到了渔阳城一里外的地方,再靠近他们就有可能被城墙上的汉军发现,也有可能被四周活动的匈奴斥候发现。 于是萧鼎就一个人快速的向渔阳城的城门洞跑去。 城墙上的汉军可能是注意到了城墙下有个什么黑影在哪乱窜,于是大喝了一声。 “什么人!” 萧鼎没管这声音,他现在回答那不是让匈奴人的斥候发现他在什么位置么。 城墙上的汉军士卒也只是喊了一声,然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什么动物跑了过去。 萧鼎快速贴到渔阳城的城墙根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贴着城墙进入到了城门洞,敲起了城门。 “咚咚咚。” 渔阳城外虽然没有汉军的士卒,可城内到处都是汉军,城门内城墙上守夜的士卒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比如睡觉。 真正能扛住一夜不睡,一直聚精会神看着周围动静的士卒肯定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萧鼎这么一敲门,把靠在城门边上睡觉的汉军士卒给吓着了。 “门外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人吧。” “匈奴人?” “匈奴人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敲我们渔阳城的城门做什么。” “万一是夜袭呢。” “你见过夜袭还敲一下城门提醒你的敌人?” 城门内几名汉军士卒就争论了起来,可谁也不敢开城门看一看,真出了事情他们的小命都得玩完。 萧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内的争论声。 “城内的兄弟给开下门,我是骠骑将军张远派来的信使,我要见大将军。” “这人说他是信使?”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匈奴人把我们包围的这么严密,信使飞过来的? 他要是能飞,那还敲什么门,直接飞到太守府去找大将军就好了啊。” “不管是不是,先通知屯长再说。” 萧鼎都快哭了,不应该他一敲门,门内的那些士卒就该去通知自己的长官么,硬是让他提心吊胆的等了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