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产生了猜疑,想要抹去就显得尤为艰难。 刘彻眼中一会儿昏暗一会儿闪烁,两种眼神彼此交替。 权力是他自己亲手给张远的,现在未见成效,也没有真凭实据就把权力夺回,难免会让臣子们心寒。 犹豫已久的刘彻,觉得是时候听听别人的意见。 “让卫青来见朕!” 刘彻对着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下令道。 这选择十分出人意料,谁都知道卫青与张远交好,现如今刘彻对张远心生猜疑,却想要找卫青前来询问。 刘彻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卫青接到召见立马就赶过来面见刘彻了。 “臣拜见陛下。” 卫青十分谨慎,不管刘彻藏得再深,他也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太对,但是思前想后并没有什么事情会惹得刘彻不悦。 “仲卿,朕有一事要询问你。” 刘彻的语气十分的平和,但是卫青眼皮却突然跳了一下。 上一次刘彻这么称呼卫青的时候,那是卫青当舅舅的时候,也就是卫子夫生了女儿之后,刘彻见到卫青就是这么喊他的,十分的亲切。 其他时候,刘彻要么直呼名字要么就称呼官名。 今天这么一叫,卫青没有上次的喜悦,反而觉得有事发生了。 “陛下尽管说,臣不才,但也愿为陛下解忧。” “今日太学放榜出了人命,有一名考生头撞太学出的榜单自杀身亡,临死前大喊不公。 紧接着,杜县传来消息,说太学前些时日办的入学考试有内幕。 太学令张远为拉拢与各勋贵之间的关系,利用这次考试将他有意要交好之人的后辈拉进太学。 仲卿与太学令张远交好,你以为他是不是这样的人,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又该如何做?” 刘彻的语气越是和缓,卫青就越是紧张。 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条条款款来约束天子,作为皇帝,想要权力就有最盛的权势,想要财富就有无尽的财富,想要女人全天下的女子任由他取之,就算是想要杀人伏尸百万又如何? 和颜悦色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一个本性暴戾的皇帝突然和颜悦色起来,那就更让人如履薄冰。 卫青在思考,刘彻在等待。 这是一次询问,更是一次试探。 君臣之情到底能不能盖过兄弟之情,这个时候卫青能不能站在刘彻的角度上说话就尤为重要了。 “陛下可曾派人调查过了?要是事实如此,按照律法惩治太学令即可。” 卫青很快就作出了反应,他这么说不是没有站在张远的角度上为张远说话,恰恰相反,他是相信张远,也是在告诉刘彻,要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就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张远动手。 “今日之事,朕那曾来得及派人前去调查,可是现在杜县内太学考生言之沸沸,如果不迅速想个办法这样下去只怕会酿成苦果。” 刘彻这么一说,卫青就彻底镇静下来了。 谣言而已,只要张远没做,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刘彻的态度罢了。 刘彻要真的想杀张远,把自己叫过来询问干嘛,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张远见刘彻的时候衣冠不整,就能把张远直接打入最底层或者要了他的性命。 “臣倒是觉得陛下不必忧虑,太学令张远乃是陛下您看重的人。 您既然这么相信他,就该放手让他试一试,要是他连眼前的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那就等同于辜负了陛下您的信任。 到时候臣定向陛下谏言,夺去他太学令的职务,留待陛下另作他用。” 卫青说的言之凿凿,让刘彻也有些动摇了。 其实张远就是性子让刘彻有些不喜,刘彻喜欢的是少年英气,早些年张远年岁不大的时候却一直呈现出一种暮气的感觉。 张远要是一直保持着一种冲劲儿,刘彻保证拿张远当个宝一样。 “朕这一回就相信他一次,不过今日朕询问你之事你不可传出去,朕想看看张远到底在这方面有没有才能。” 刘彻说这话不是觉得张远无才,而是之前张远只是一直创造性的提出一些东西,管理方面的才能其实并没有展现出来,至于这方面张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管理才能。 大汉的士大夫上马能征战,下马能治国! 张远现在能不能治国还是两说,所以刘彻一直对他不怎么看好。 “臣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卫青肯定是百分百相信张远的能力,一点谣言算得了什么,当初征战匈奴时,战略大方向都是张远制定的,只不过后来张远不想与卫青争功罢了。 等到下午时,太学的官吏即便再后知后觉也都知道了传遍杜县的谣言。 吾丘寿王知道之后也没有怎么紧张,谣言吗,只要不传到刘彻耳朵里去,那就是谣言。 他要是知道刘彻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谣言,估计就不是现在这个轻松模样。 虽然心里面没当回事,但吾丘寿王还是去太学令府邸找张远去了。 “今日还是出乱子了么?” 张远一直都是寡淡的性子,除非有大事发生才过问太学的事情,几百太学官吏虽然应急能力不怎样,但是安稳的运转这么大一个机构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今天虽然很重要,也没有什么人来张远住的院子打扰他,外面虽然因为那些谣言一直都乱糟糟的,张远下意识的就认为觉得今日这么多人入学乱一些是正常的。 平时担当传话筒的颜异还有司马迁今日也知道外面人多,所以一直待在府里,结果就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张远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太学令,下官无能,今日确实出了一些乱子,不过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便会彻底平息。” 张远慵懒的伸展了下双臂,他今天看了一天的书,浑身有些酸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放榜有一名学子羞愤自杀身亡,不过他是撞了我们的榜单而死,死前还大吼不公。 因此现在杜县上上下下都在说我们的入学考核有黑幕,有的考生说篡改了成绩,有的考生则说我们让本来没考上的人顶替了考上之人的名额。” “死了人是小事?” “下官调查过,那名学子没有任何背景,算不得什么大事。” 吾丘寿王说的理所应当的样子,张远皱紧了眉头。 人命如草芥! 这已经深入人心了,难以改变,甚至推翻重来的机会都小的可怜。 “传我的命令下去,收拾好那名学子的尸首,太学出万钱补偿他的家人。” “太学令,可这考生之死与我们并没有关联啊,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心虚,更是放纵了那些谣言滋长。” 张远到现在还做不到无视一条生命,就算这人死的并不无辜。 “你没有反驳的资格,我说了就去做,死者为先。” “可是?” “没有可是!” “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办。” 吾丘寿王叹了口气,没有再跟张远争论,但是他人没有走,他还需要张远给一个说法,张远此为必将滋长谣言,这里可是杜县,离长安就几十里。 落榜学子离开杜县必将经过长安,谣言继续滋长下去必将传到刘彻的耳中。 所以吾丘寿王想要张远给个说法,这样才能把他自己肩膀上面的压力给挪到张远的肩上。 张远见吾丘寿王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就猜到了他心里面想的。 “这谣言传的有些蹊跷,参加入学考核的考生,一百个人里面有八十八个入选了。 这些人理应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怎么就会传这样的谣言,若是你我决定重新办一次考核,他们这些人未必就还能考上太学。” 这也是吾丘寿王疑惑地地方,也是造成他一直不在意的原因所在。 等这近四千学子都入学了之后,马上面临的就是月考的压力,谁还会去聊一个落榜学子是死是活。 “那我们要不要重新办一次入学考核?” 吾丘寿王刚被张远凶过,这一回言语之间小心了不少。 “不办,死了个人你都没当回事,这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到底是我们请他们来还是求他们来?” “可是...” “你今天的可是怎么这么多,你有什么担心的?太学令是我,说不定我遭难了你就升上来了。” 吾丘寿王被这么一怼就又不说话了。 本来他想的就是冷处理,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他就不来告诉张远这件事,那样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搞出来一个赔偿方案。 “下官没这个心思,既然太学令主意已定,下官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太学的事情还有许多,下官先去忙了。” “行,你去吧。” 张远说是这么说,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找一个应对的办法,这件事情有些莫名其妙,并不是说朱旦自杀的莫名其妙,而是后面谣言传成这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比较费脑子的事情一下子没有办法解决,张远自然只能先放着,贸然处理弄得不好就会惹出更大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