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一直想在大汉做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大人物。 有的时候甚至想着能够与皇帝平起平坐,可面前籍福的谏言却让田蚡认识到了何为世家。 平阳侯国虽然一度被除国,剥夺了爵位,但那也是推恩令在推行了许久之后,曹家被分为几支后,刘彻才动的手。 现如今推恩令的影子都没有,动一下曹家整个大汉都得震一震。 “那也不能让平阳这小丫头好过了,要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爬到本丞相脖子上面去?” 田蚡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怒火,但是怒意难消。 他始终都没有认识到,根本没有人骑到他的脖子上去,那些能骑到他脖子上面去的人,都是大汉的掌权者,都是皇家的人。 籍福见田蚡总算是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故作这幅柔弱的姿态就是为了给田蚡看的,要不然只是跪一下,人正壮年的时候,身子怎么会发抖。 “君侯,其实在我看来,平阳公主不止是给您看的,也是给长安城众多勋贵看的。 所以我们的注意力不该被平阳公主吸引过去,反而是要回到这件事情本身的焦点上来。 我猜测张远带的东西其中能够产生的巨大好处一定会让众多勋贵忘掉律法,来对付张远。 韩安国说的没错,我们在一开始确实该监视张府,现如今却已然是失了先机。” 田蚡微眯了一下双眼,摸着自己胡须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张远那小子新近弄出来的东西重要性要比他之前搞出来的玩意儿都大?” 籍福点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田蚡见籍福这个样子,心中的疑惑更胜。 “先生你这是为何意?” 籍福对着田蚡微微一拜,然后开口解释道。 “回禀君侯,我觉得张远这些年来弄出来的玩意儿对大汉最有用的应该就是曲辕犁。 其次是那种名为土豆的食物,再往后方才是灌钢法,三弓床弩、卧轮水排跟这几样事物比较还是差了一些。 曲辕犁大大的提高了大汉百姓开垦荒地的能力,也提高了粮食的产量。 土豆这食物则能让大汉诸多百姓能够在荒年也能够有一口吃的。 再者才是灌钢法,不仅让我军能够直面匈奴人的铁蹄,更是让百姓们使用的铁器价格下跌了许多。 如今看平阳公主摆出的这架势,我认为张远新弄出来的东西应该介于曲辕犁跟土豆二者之间,甚至要比土豆的作用还要低一些。” 农桑才是国之根本,这也是籍福说出这番话的立意之所在。 能够让所有百姓都能够吃饱肚子的年代才能够称得上是盛世,百姓都吃不饱饭,国家就会产生动乱。 “即便是跟先生说的一样,那我们也在其中占不了任何的好处了。 张远这白眼狼现在弃我们而去,平阳这小丫头又插手其中,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夺回来?” 田蚡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急切,魏其侯窦婴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三公之位空置了两个,田蚡急需要一份大的功劳来一下将窦婴的声势给灭掉。 籍福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为难之色,本来张远跟田蚡关系虽然不能说的上是非常好,但也说不上是差,最起码要比跟平阳公主这个陌生人的关系好上不要太多。 结果韩安国跟籍福二人这么一弄,张远就只能远离田蚡,也是有意的远离。 不管怎么来说,远离刘彻讨厌的人总归是没错的。 “先生你这是想不出办法来了么?” 田蚡再度逼问道,籍福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汗珠了。 可下一刻籍福就咬着牙对田蚡说道。 “君侯,我确实拿不出好的办法,但是我们却也不是无计可施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那我们先开始走那一步?” “君侯现在就可出发前去建章宫,应该能够赶在平阳公主跟张远离开之前见到陛下。 如此一来张远的秘密就藏不住了,陛下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见您。” “好,本丞相这就去建章宫,看一看张远这小子葫芦里到底藏得是什么东西。” 在田蚡备马准备出发之时,张远他们饶了一大圈总算是到了建章宫。 黄门侍郎直接就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建章宫玉堂殿。 “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 刘彻放下手上的奏章,揉了揉额头问道。 “哦?姐姐这又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回禀陛下,仆不知,只不过太仆卫青与中尉丞张远却是与长公主殿下一道前来。” 刘彻听到张远也跟着来了,立马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快将他们三个叫进来。” 刘彻还是一个少年人,有时候也会难以压制住自己情绪。 要说刘彻最为沉稳的那几年,也就只是窦太后还在世的那几年。 从窦太后离世之后,刘彻就从放飞自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一直到老死将权力交割给下一代。 就殿外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传唤,张远便跟着平阳公主一起到了殿上。 距离上一次远远在宫墙外看到刘彻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再次看到刘彻,张远仍旧是害怕的要死。 一个一句话就能剥夺自己性命的君王,离得越远才最好。 “来人给长公主备座。” 平阳公主微微一拜,也不说句客气话,就一屁股坐在了一侧。 “陛下,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中尉丞。 中尉丞近来造出了一件名为纸张的书写材料,我看着挺不错的,便带来给陛下一观。” 那几张纸一直就在张远身上背着,平阳公主这么一说,张远就把木盒给王遂递了过去。 王遂这几年一直待在刘彻身边,也不知道被阉了没有,张远微微一撇,心里面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想法,然后整个人身体一抖。 “哐当。” 装纸张的木盒一下子就坠落在了地上。 王遂脸上陡然出现了一抹慌张之色,跪倒在地上对着刘彻说道。 “仆该死没有接好木盒,还请陛下恕罪。” 张远此时此刻真的想拍死自己,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