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美妇人将一支金钗插在发间,看了看镜中娇俏的面容,微微翘起嘴角,“去把二小姐请来。” “是。”丫鬟应声而去。 不多时,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年芳二八的美貌女子迈步进了屋子。女子飘飘万福:“太太。” “起来吧。”美妇人笑盈盈的看着女子,“坐吧。” 女子望着美妇人:“太太深夜喊婉儿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自打两年前宫中云妃娘娘薨了,圣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王后宫中,其余时间再也没进过后宫,可三年一选秀的规矩不能断,圣上尚在悲痛中,不易大操大办,这次选秀就都由皇后做主,我已给你安排好了,过几日就送你进宫。” “婉儿全听太太安排。” “你进宫之后,除了为圣上开枝散叶之外,还要顾及你的母家,帮扶你姐姐。” “婉儿明白。” “娘!”秋棠惊呼一声,猛的坐了起来。“娘……”秋棠抱着自己的肩膀安静的哭了。 “都起来了!起来了!”天还未亮,姑娘们睡觉的屋子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都起来了!起来了!”天还未亮,姑娘们睡觉的屋子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秋棠本来就初来乍到,昨晚又做了噩梦哭了半宿,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得一把扯过稀薄的被子,蒙住脑袋,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起来!还蒙着脑袋装耳聋呐!”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细细的鞭子,即便是隔着被子,秋棠依旧被打的缩成了一团,哭叫不止。 “别打,别打,秋棠是昨天刚来的,不知道要早起。”绿竹扑在秋棠身上,又替她挡下了两鞭子。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别打量着我不清楚,这丫头是让你带着学规矩的!”随着声音,两声清脆的鞭子又落在绿竹单薄的后背上。 “权爷,别打了,别打了。绿竹知道错了。”绿竹趴在秋棠身上,疼的浑身发抖。 “起来!知道错了就好,今天你们两个跪着浆洗,都给我好好长长记性!”握着鞭子的手拎着绿竹的耳朵,把绿竹从床上拖拽下来。 “是。”绿竹强忍着泪水,跪在床边,把秋棠挡在身后。 “绿竹姐姐,你疼么?”秋棠看着绿竹贯穿了小臂和手背的通红血痕,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没事,都习惯了。”绿竹扯下袖子,盖上了胳膊,“别哭了,等下把眼睛哭肿了,妈妈该不高兴了。”绿竹看见秋棠红红的眼睛,慌忙擦掉了秋棠挂在脸颊上的泪水。 “站好,站好,这才几天没打,你们是不是都皮痒痒了?起个床磨磨唧唧,今天是不是都不想吃饭了?我告诉你们,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这天儿可就亮了,天亮之前你们要是洗不完这些衣裳,今儿的饭就甭惦记了。听见没有?!”穿着丝绸小褂,头戴同色丝绸瓜皮帽,拿着小细竹鞭的权爷边训斥着,边用竹鞭敲打着地面。 “是。”姑娘们齐齐万福,口中答是。秋棠也有样学样,乖乖跟着福了一福。 “你怎么回来了?孩子呢?”章国师府里章清焱坐在太师椅中,面沉似水。 “孩子……孩子丢了……”说话的是原陈国师府的内府管家陈孝,此时的他身如筛糠,浑身冒冷汗。 “丢了?”章清焱一把薅住了陈孝的脖领子,“你还有脸回来!”沉重的鼻息喷在陈孝脸上,陈孝只觉得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去找,这就去找。”陈孝吓得面如金纸,手脚冰凉,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章清焱死死攥着陈孝的脖领子,双目圆瞪,从后槽牙挤出这八个字后,松开手,一脚将陈孝踹了出去“滚!” 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十几个姑娘刚刚把衣裳晾晒在杆子上,还没顾得上擦一把额头的汗水,权爷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出现了:“赶紧的,把脏水都倒了去!然后抓紧时间吃饭,吃完了学规矩!” 姑娘们闻言,纷纷互相帮衬着抬着笨重的木盆向外走去。 “诶呦!”秋棠从没做过粗活儿,装满水的木盆冰凉湿滑,尽管有绿竹的帮助,秋棠依旧觉得重如千钧,跪久的腿早已不听使唤,脚下一滑,死沉的木盆当时就脱了手,满满一盆水兜头浇下,绿竹也被溅湿了半个身子,污浊的水泼了一地。 “让你们偷懒!一帮废物!”权爷的声音在头顶炸开,竹鞭应声落下,发了疯似的抽在秋棠身上,火辣辣的疼痛透彻心扉,“养你们干什么!连个盆子都端不动,一群没用的东西!”竹鞭密密麻麻的抽在秋棠身上,打在肉身上的噼啪声让其他姑娘不由得心生恐惧,瑟瑟发抖。 “啊!我不敢了!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秋棠疼的满地打滚,哭喊着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绿竹护着秋棠,也挨了几鞭子。 “打你们是让你们长记性!别给脸不要脸!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跪着!不许吃早饭!”权爷又下死力抽打了几下,才住手,拎着竹鞭子一步三晃的离开了。 姑娘们看了看绿竹和秋棠,满脸的同情,却也没有人帮扶一把。因为帮了,就意味着自己也要跟着饿肚子了。 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秋棠在绿竹的帮助下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掀开衣服,腿上,背上,胳膊上斑驳交错的鞭痕触目惊心,碰都碰不得。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跪在湿冷的地上,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秋棠冷的瑟瑟发抖。 “绿竹姐姐对不起,我又让你陪我挨打受罚了。”秋棠低声抽泣道。 “没事。”绿竹摸了摸秋棠湿漉漉的头发,勉强笑了笑。 “姐姐,我们要跪到什么时候啊?”秋棠牙齿打颤,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冷死了。 “等权爷气儿消了,就没事儿了。”绿竹把秋棠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姐姐我冷,我想我娘了。”秋棠鼻子一酸,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过了冰冷的脸庞。 “娘娘,五皇子来了。”柔妃刚准备用早饭,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和宫女的通传。 “誉儿来了。”柔妃满脸慈爱。 “儿臣给柔妃娘娘请安。”慕凌誉撩袍跪在柔妃面前。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与慕凌誉如玉的样貌甚是相配。 “快起来。”见慕凌誉行大礼,柔妃忙命起来,“今日是你成人大礼,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慕凌誉起身挨着柔妃坐下:“自从母妃过世,只有柔妃娘娘对我最好,今日成人,大礼参拜也是应当的。” “姐姐要是看到今日的你,不知该有多欢喜。”柔妃话音未落,泪先落,“少时等你父王为你册封完,记得去给你母妃上柱香。” “儿臣明白。”慕凌誉伸手为柔妃盛了一碗汤。 “行了,都起来吧。”正当小姐俩相互依偎取暖抵抗初秋早上的寒气时,头顶穿来了徐妈妈比冰还冷的声音。 “多谢妈妈。”绿竹扶着秋棠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多谢夫人。”秋棠的声音微微发抖。 “去换身儿干净衣裳,麻溜儿点。”徐妈妈扫了一眼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人儿,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把这个画像给各城发下去,令各城主按画像找!找到的有赏!国师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孝在屋子里关了两天,终于画完了十几张画像,吩咐自己手下人给陵城和陵城周边的城主送去。人是在陵城丢的,那就从陵城开始! “徐妈妈别来无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剥开了清晨的薄雾。 “是柳妈妈啊,今儿这是什么香风把你吹来了?”徐妈妈拎着手帕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妇人,“柳妈妈坐。”一虚引,将柳妈妈让到了一旁落座,“珍珠上茶。” 柳妈妈喝了口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绣袋:“徐妈妈看看喜不喜欢。” 徐妈妈将绣袋放在身旁的木桌子上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一对儿巴掌大的晶莹剔透的玉狮子。 “珍珠,让姑娘们梳妆打扮,在院子里站好,就说柳妈妈来挑人了。”徐妈妈收起绣袋,喝了口茶吩咐道。 “我先谢过徐妈妈了。”柳妈妈欢喜的两只眼睛弯成了两只玄月。 院子中,莺莺燕燕,环佩叮当。柳妈妈和徐妈妈站在旁边小楼二楼廊外,看着院中的姑娘们。 两位妈妈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徐妈妈看着楼下说道:“若云,如意,玲花,你们三个到前厅来。秋棠,一盏茶后,你也来。” 三名被点到名字的姑娘瞬间泪流满面,颤颤巍巍万福道谢。 “绿竹姐姐,姐姐们怎么哭了啊?”秋棠拉了拉绿竹的衣袖,一双眼眸充满了迷惑。 “她们被妈妈卖去彩凤楼了。”绿竹像是没了魂儿一样,声音弱小而绝望。 “彩凤楼……”。 姑娘们都散去了,唯有秋棠还站在院中,从若云她们的反应来看,彩凤楼似乎是一个比玲珑阁还可怕的去处,她不知道徐妈妈为什么要让她也过去,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徐妈妈厌弃了,想把自己卖到彩凤楼去……秋棠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一阵寒风吹过,秋棠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她不能不去。秋棠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前厅,万福道:“夫人。” “秋棠来了啊,坐。”徐妈妈抬眼瞟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