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人。” “大人来了?” 兵器作坊和火器作坊是放在了一处,用地极广,也是工坊中投入最多,用地最多,用人和用工料最多的地方。 所有人都明白闵元启手中最大和最硬实的本钱就是受训的旗军,随着时间推移,大量的新军已经全部陆续入营受训。 由于有四百多老兵当底子,军训司的高存诚和杨志晋两人也相当得力,还有郭尚义,沈亮,谢祥等有经验心也狠的中层军官帮手,从老兵里挑了一批出来任新军的伍长,队官,旗队长,这样新军入营后不到十天,站队已经很有样子,除了列阵会操已经有模有样外,内务也上了正轨,不象刚入营时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了。 每天早晨时,三千五百多人会操跑步,声势已经是相当骇人。 也还好云梯关这一片近海的地方原本就是相当的荒芜,地方大的很。 人力也够,除了原本的军营区在扩大之外,校场也多建了三个。 现在军营区有三个大校场,还有两个小校场,一个是骑兵用来练习上下马等基本功的专用校场。 还有一个,就是和沈永这一块有关,主要是火铳旗兵用来练习火铳的地方。 三千五百七十多人的旗军,一个营总部,若干书办吏员是不在军队编制之中,编成了一个总务局,隶属于中军司,归闵元忠来管。 底下的档案科,收发科,侍从科,这些都是营中军司之下,除了侍从司下,吏员多半是雇佣而来效力,将来在第三百户办的学校出来的学员,也可以充实到各司之下充为文吏。 这也是闵元启的思路。 大明的军队主将,不能说全部是文盲,但九成是文盲是没跑的。 将领们对下的军令,对上的禀帖,奏疏多半是要请师爷操办,营中也会雇着一些吏员,但不成体系,相对要散漫的多。 戚继光倒是在军中有固定的文书吏职,但也没有部门,是依附在军方将校之下的办事之人。 如果在军中成立相对应的部门,各司其职,以文法吏运作公务,将领专管军营训练和征伐之事,这样在军中事务上怕是能事半功倍。 只有军训和军法部门,怕是要用军官为主,就算是吏也是军吏,要在军中挑选出识字又机灵的来允当。 眼前就是在火铳手专用的小校场上,这边和军营工坊也近,相隔不到二百步,戒备异常森严,已经很成规模了。 要说对各个工坊的重视,兵器和火器工坊肯定排第一,甚至不远处的军营区还在盖房舍,这边已经又起来大片的新房给工匠们居住,哪怕是学徒们,也是住着两人一间的五间一排的新居,内里家俱都是工地上的工匠优先打造,为的是给工匠和学徒们早早安下心来,好生做事。 除了住处,各种吃食福利也是一等,此外工钱也相当优厚。 对这些事,嫉妒的人肯定是有,说怪话的也有,但多半到不了闵元启耳里就在半道上被掐来了。 谁都知道甲坚兵利才是硬道理,要是人人披厚甲戴铁盔,上一次对土匪的战事也不至于陆续死了二十来人。 虽然砍了对方千多人,杀戮甚多,杀伤比虽然是一比五十这么辉煌好看的数字,但是谁又愿成为那二十人中的一个? 战报数据上是好看的只二十人,谁愿成为其中之“一”? 虽然只是一,但每个人的性命对家人来说不是全部? 兵器甲胄坊是打造兵器,制造甲胄之所,可以说是万分重要之所在。 火器工坊则是打造火铳的地方,建立时间虽是不长,但火铳的威力在上一次对土匪之战时已经尽显无余,所有人都是知道火铳的重要性。 倒是有一些人奇怪,火铳威力大,杀伤力不小,声势也骇人,为什么那些营兵将领不喜欢用? 后来才慢慢知道原因,打造火铳慢,费时费力,质量还得抓好,不然的话不合格的火铳就远远不及弓箭。 还得严格训练,虽然三个月就能练出相当精锐的铳手,弓手最少得三年才算精锐,但火铳训练的费用可是远远超过弓箭。 弹丸都是铅子,大块的铅买回来给将士们自己磨,这开销还算是小头。 还有大量的硝磺,这就得不停的购买,价格不菲,还得每天都练习打放。 按闵元启的认知,平时每天练习百次,不如实弹打放十次。 要想在战场上不慌乱,装填打放都能成功,平时的练习就不要想着省钱。 每天实弹训练,模拟战场,然后火铳手装填对射,虽然和实际战场还是有差距,但平时每天都能打放个几十轮,不停的打放装填,真格到了战场上,自然也是比明军那些平时几乎毫无训练的弱鸡要强的多。 不训练,不舍得花钱,打的火钫也不合格,这样的铳手当然不是女真弓手的对手,多次战事之后,形成了惯例和对比,将领对此就越发不重视,形成了恶性循环。 闵元启抵达工坊附近,在众人的问好声中,小校场那里的火器也是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 大片的白烟冒起,然后就是强烈的火药硫磺味道弥漫开来。 硫磺这东西都是朱家到处搜罗购买,闵元启不怕花钱,但眼前的这训练,一个月最少得出千两银子以上,换了普通的游击将军,要是不趁乱纵兵抢掠,或是原本就是大将门出身,凭着喝几百兵血能养起一二百人的骑兵家丁就算不错了,哪舍得一个月几百上千两再去训练火铳手? “两个千总部,每千总部各有一个传令骑兵旗队,然后是独立的骑兵司,三个百总部,三百多骑,需配给最少六百匹战马和一千匹挽马,现在到位的尚不足一半。” 闵元启站在小校场上,看着火铳手们不停打放。 另外一侧的小校场里头,就是骑兵们在不停的练骑上马下马和操控战马直行转弯等最基本的骑术。 闵元直听到闵元启过来这边,也是厚着脸皮跑了过来。 “暂时没办法。”闵元启听着好笑,笑骂道:“说什么一半,是挽马尚不到一半,战马已经差不多是买了五百余匹了,你一共三百多人,训练是足够了,你现在真要出兵远征不成?” “总要练一下一人双骑长途拉练,将来用的着时才管用,才拉的出来!”闵元直嘻嘻一笑,说道:“再者说,除了千总部有传令旗队,副百总以上都配传令骑手,两个司各有一个队的塘马,这些战马都要从我这里扣除,算算已经不足四百之数。如果眼前这些新军骑兵练好了,将来战马缺额就更大了。” “这事你不要多操心。”闵元启道:“你只管按上次交战冲阵时得来的体验,看看以骑兵正面冲击之法,除了人马皆披甲,还有什么要紧的地方?” “如果说除了骑兵和战马都着甲外,兵器也要紧。我的想法是,前排冲阵,必得手持长兵,这样踏阵破敌,才可与敌持长兵的步兵交战,且能破阵而入。后排三排,则最好是手持短兵,因为敌阵已破,要紧的是杀敌,持过长的骑枪刺杀散乱的敌人,委实是不太方便,效果也是极差。所以前排长骑枪,后两排持腰刀,这是最好的办法。至于冲阵,除甲坚兵利外,便是要齐排并进。” 闵元直说着,索性蹲下来,用着一支树枝画了简单的圆阵出来。 “以骑兵破阵,不管攻侧翼还是掩其后,以骑破步,最难的就是一接触之时怎么破阵。若散乱而冲,远远抛射弓箭待敌阵脚混乱,这是最费力的法子。以咱们的骑射之术,想练到这样的骑阵,往少了说都得三年……其实我是觉着,要练到骚鞑子那样进退自如,马上抛射十中七八的本事,三年再三年,怕也是不能成,或者说,练一辈子也未必就行了。” 闵元启微微点头,眯眼看着这堂弟。 世家嫡传是一点,自己肯用心思那是更重要的,不然的话此前闵元直一直在读书,弓马骑射这事根本不怎么沾,只是打小学过一些兵法兵器,也学过骑术罢了。 世家将门,没有在九边世代为将的,能保持闵家这样水平的,已经是百中无一了。 明军要想和蒙古人比骑射功夫,确实是差的太远,甚至是一辈子也撵不上。 不过此时的蒙古人也是弱鸡,不要说和女真人打,如果是少量的蒙古人对上明军边军精锐,双方打起来,蒙古人也是惨败的多。 只有蒙古聚集几万人十几万人之时,明军那种家丁精锐制的打法才会被克制。 可见世间之事是没一定的,不要以为骑射无双就包打天下了。 “咱们的破敌之法,一在于甲坚兵利,咱们这里重铠甲重兵器,重战马配给,这个路子元启哥走对了。第二就在阵列齐整,不要弄什么拉瓦战法抛射之法,干脆骑兵就不习射,就搞一槌子买卖,横冲硬撞,破了阵就是咱们赢!我参考历来骑兵战马,宋时夏人弄的那铁鹞子,用勾索相连,重甲长兵,重骑破阵,是不是这个意思?” 闵元直说的眉飞色舞,闵元启也是用赞赏之色看着这个堂弟。 后世之人当然知道近代骑兵战法,就是讲骑阵讲配合,其实历史这东西就是循环往复,近现代骑兵的训练和战术有独特之处,但归根结底,在历史上也不乏前例。 “勾索咱们就不必用了,西夏人也是根据当地多山地,不易展开发展出来的战法。”闵元启笑道:“只练重骑合击破阵,能练到疾驰冲锋阵列不乱,并排齐进,这骑兵就算是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