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三把流光剑,取君一条命
南朝的皇宫,历经三千多年的风雨,一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不多,而能掌握这个道理的,就只有皇帝赵篝一个了。 今天皇帝没有上朝,按理说乾光殿里不应该有人,可是皇帝偏偏就在殿里。 他坐在龙椅上,身旁没有太监,只有一个断臂的中年人,正是南侠展宋。 皇帝坐着,展宋站着。 皇帝坐了半天,展宋也站了半天。 展宋虽然没有坐,但他手里有酒。 他慢慢的喝。 酒壶并不大,他每口喝的再少,喝了半天,也喝光了。 等酒喝完的时候,皇帝才开始说话,“你说他会不会来。” 展宋将空葫芦别在腰间,“汴梁的话,一定会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帝问。 展宋说,“小阿艺在许昌见过他,她说他不是李长生。” 皇帝皱眉,“你怎么看。” 他已经接到成都的讣告,秋明善死了,汴梁杀的。 如果他不是李长生的话,又怎么可能在秋明善的家里杀人。 不过秋明善乃是朝廷重臣,他的死讯皇帝给压了下来。 在新上任的神将任命下去之前,绝不能让胡国人给知道了,不然汉中圣人军团南下,可就够成都军喝一壶的了。 展宋说,“江陵伏击,我一剑刺入他太阳穴,我怀疑他是失忆了。” 皇帝又问,“有证据吗?” 展宋说的是怀疑,但是皇帝做事,不能仅凭怀疑。 展宋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长生的特点,陛下想必是清楚的。” 皇帝缓缓的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几步,“脸傲少点笑,人狠话不多。” 的确,这和他收到的情报不想符合,这位汴梁不但话多,而且爱笑。 展宋又说,“他还喜欢管闲事。” 皇帝点点头,李长生是一个嗜武成性的人,除非对他练武有帮助,否则他从不管闲事。 但是光凭这些,还不足证明李长生失忆,因为这些也有可能是李家的计谋。 展宋看皇帝不语,神情将信将疑,继续说,“李长生没有使用鲸吞天下拳的情报,更重要的是,李长生绝不会和陈百万相交。” 陈百万暗恋赵香艺的事情,全南朝都知道,因为他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诗词。 李长生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李长生知道,那绝对是容不下陈百万的。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得下,除非。。。他失忆了。 皇帝听了这些话,脸上再无疑虑,他问,“若是李长生不会鲸吞天下拳,伏击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展宋笑笑,“这得看陛下的决心。” 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有多少流光剑,知道的人都死了,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心思。” “哈哈哈。。。”展宋笑得更放肆了。 他开始朝殿外走去。 他本是尘世间的一位游侠,根本不在乎朝堂之事。 他也无心皇帝的秘密。 虽然他无心,但是他有尊严。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受人威胁。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是很快就被温情取代,他说,“朕不仅是南朝的天子,也是你的姐夫!” 南侠前进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自幼便丧失父母,全靠姐姐一人带大。 姐姐对他的恩情,比天还高,比地还大! “三把流光剑,可以要李长生的命。”说完这句话,他纵身跃出了乾光殿。 等他走后,皇帝来到了龙椅边上,他轻轻的在扶手处碰触了几下机关,龙椅便往后退去,地下露出了很大的一个坑。 皇帝望着那坑,轻轻的唤了句,“流光。” 顿时有五个人跳出坑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剑。 一把看不见剑身的剑。 流光剑。 “很好。”皇帝点点头。 他仔细的看着这五个人,心里作出了决定。 “黄流光,殷流光,宋流光,你们三人,明天替朕杀一个人。” 随着他的命令,有三个人在殿后藏了起来,而另两人又回到了坑里。 皇帝满意的坐回轮椅,低声说,“你说三把,我就用四把。” 他本来就是个小心的人,他若是不小心也当不了这个皇帝。 这第四把剑,自然是在展宋的身上。 。。。。。。 第二天,汴梁起的很早。 因为那天晚上,汴家的其他人都好像失踪了一样,这让他很是好奇,他不明白汴老太太怎么突然对他冷漠起来。 他想不明白,准备去前厅问问。 不想,管家告诉他,汴老太太昨晚入宫,至今未归。 老太太入宫做什么?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吗?事到如今,还撇得清吗? 他有些疑惑,因为在他心里,老太太是个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多费心思去想,因为老太太对他好,或者对他不好,本身并不重要。 再说,他也打算等明天杜识青劫完法场后就离开临城。 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又有谁知道呢。 若是自己不回来,汴家老太太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他便离开了汴家,径自往皇宫里走来。 今天皇帝还是没让百官进宫,但是宫门却开的很大,柳公公一直等候在最外面的宫门口。 “带路吧。”汴梁也不废话。 来的时候他想明白了,如果皇帝开口,贾世道的事情就算了吧。 毕竟那个也算是李长生的岳父大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们走过三重宫门,终于到了内宫,眼前是上百个台阶,台阶两旁雕满了栩栩如生的石龙,在那台阶的尽头处,就是皇帝上朝的乾光殿了。 柳公公挥动浮尘刚做了个请势,突然听到后宫方向有人喊,“汴梁留步。” 柳公公听到这声音,脸上显现出为难的神色,因为他听出来喊话之人,正是当今公主,李长生的妻子赵香艺。 汴梁楞了一下,赵香艺会在这里出现,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这本就是她的家,他奇怪的是赵香艺喊他汴梁。 阳光透过乾光殿的屋顶,照到这位绝美的公主身上,将她正在奔跑的身姿留下一道很长的背影,仿佛天使带着她的荣光降临人间。 汴梁觉得很奇怪,这位以前他都不敢正眼看的女子,今天他居然没有感到自卑。 其实他不知道,他会自卑,是因为他以前所处的阶层比较低,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而稍微有身份的人更会对他嗤之以鼻,比如在潼关城,三皇子忽雷和军师对他的轻视。 正是因为别人这样的眼光,导致他也看轻自己,没把自己当大人物。 所以当他看到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时,就会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而这次,在临城,所有人都众星捧月,让他自然而然有了一种高傲的气质,所以他也就不会自卑了。 自信的人,方能不自卑。 “找我有事?”汴梁问。 赵香艺的脸上有些许汗水,特别是她鼻尖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水嫩,是人都想亲上一口,而她起伏的胸脯,更令人怜惜。 不过,汴梁还来不及欣赏这位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就被她的话给震惊了。 “父皇要杀你。”她的话就五个字,却犹如雷霆霹雳。 如果不是赵香艺告诉他,汴梁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岳父,这位对他在南朝的所作所为从而不闻的皇帝,居然是要杀他。 但他没有怀疑赵香艺的话,因为他想起了李老爷给自己看的那把流光剑。 这个南朝的皇宫或许不止一把流光剑,那么自己今天贸然入宫,确实太鲁莽了。 柳公公被公主的话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他给赵香艺跪下了,磕头道,“我的大公主,你可吓煞奴才了,陛下,又怎么可能害驸马呢。” 汴梁不喜欢看到别人磕头的样子,“柳公公,今天我不去乾光殿了,你去复命吧,我还有话和公主说。” “这。。。驸马爷,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柳公公为难的说道。 “去吧。”赵香艺说,“父皇不会怪你的,驸马的脾气他最清楚。” 被赵香艺这么一说,柳公公只得回去复命,因为皇帝不好惹,多少对他还有点情分,而这位驸马,从来都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你这么做,不怕皇帝怪罪吗?”柳公公走后,汴梁靠到赵香艺的身旁,鼻间传来幽幽的香味,很是受用。 赵香艺也顺势靠在他肩头说,“怕也要来啊,难道看你去送死。” 汴梁很是感动,伸手揽在她的腰间,手中触感之柔软,简直难以想象,不知不觉中,有点硬邦邦的感觉。 于是,他又放下了手。 他怕出丑,因为这个,毕竟不是他汴梁的老婆,他记忆里的道德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汴梁问。 赵香艺点点头,“我听说了你在成都的事情,果然不像是长生所为。” 她突然侧过头,调皮的看着汴梁说,“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汴梁看她的红唇看的心醉,不得不避开这位姑娘诱人的面孔。 他说,“喜欢的话,就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我们也好从新培养感情。” “那不行。”赵香艺摇着头说。 “为什么?”汴梁问。 赵香艺“呵呵”一笑,两只调皮的小手将汴梁的头转了过来,她看着他,“你说对一个母亲来说,是爱情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这次,汴梁看着她那会说话的眼神,心里居然没起杂念,反而有些惆怅,有些嫉妒。 他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世间最伟大的爱,从来都是母爱! 没有任何其他的爱能与之相比。 “那你要保重。”汴梁轻轻的拥抱着她。 赵香艺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害羞的说,“大家都看着呢。” 汴梁四下一看,确实有很多卫兵,正在盯着他们。 但是,管他呢,他正想再温存片刻,不想赵香艺像只兔子,突然间就跳开了,她笑着说,“放心吧,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的活着,我就不会有事,李长生若是发起疯了,连我都害怕。” “你个丫头。”汴梁无语,又被她摆了一道,他什么时候发过疯。 谁知赵香艺突然很严肃的说,“别学陈百万乱叫,叫我阿艺。” “行行行,走你的吧。”汴梁向她挥手告别,然后将两只手放在嘴边,朝着乾光殿大声喊道,“陛下,我有事,就不来参见了。” 声音之大,犹如洪钟,在皇宫内回荡,连宫外都有人听到了。 “别鬼叫。”赵香艺捂着耳朵,又跳到了他身边。 “我没事,你进宫的事情是汴家老太太告诉我的,她刚出宫去,你回去以后,让她早做准备,父皇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汴家。。。”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父皇。 原来如此,汴梁点点头,心中对汴老太太也有了感激之情。 只是不知道她凭什么认为皇帝要杀他,这事还得回去问问。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赵香艺悄悄的跑开了,或许是嗅到了他身上的狼性。 这个精明的兔子,汴梁确实有把她揉在怀里的想法,眼见计划泡汤,心里有些不爽,望着这位李长生的妻子,他突然喊,“你说是以前的李长生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赵香艺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她又是侧头想了想,说,“以前的长生,每天就是破坏御花园的假山,无趣极了,还是你现在好点。”说着,又向他挥挥手,“保重。” “保重!”汴梁心里美极了。 老实说,自从他来到这个世间,他就经常拿自己和李长生进行对比。 可每次他都狼狈的发现,自己比不上他。 而此刻,他忽然又有了信心,去战胜他的前任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