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将会有一个月的暴雨,安平大坝可能会决堤!”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都是谣言,朝廷不是派了大臣来加固河堤吗?这要是真的会决堤,官老爷哪敢待在这里啊,绝对是第一个跑的!” “说的对,听说还是个正二品的尚书大人,这么大的官儿,人家都不怕决堤,咱们怕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烦人的谣言。”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些谣言都是寒大人的政敌攻击他乱说的。咱们安平大坝,二十年前第一次修建,是寒大人修的,二十年来没出过什么事。去年朝廷又拨款重修了一次,还是寒大人修的,瞧瞧修的多高大多气派啊!安平大坝是我们澜州的盾牌,怎么可能说倒就倒。都是些谣言,胡扯!” “对!安平大坝二十年都没出过事,怎么可能出事。” “太好了,我正担心,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来来来,吃饭吃饭,听那鬼扯的谣言……” …… 虽然有个别百姓惴惴不安,但是一听大家都这么说,而且有理有据,也都放心了。 殇亲王走了一步妙棋,把寒克辰放在安平大坝,安定民心。 不管谣言怎么猖獗,老百姓们有自己的小聪明,也不是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他们看寒克辰都在安平大坝,当然不信安平大坝会决堤。 除非有圣旨,不然,很难让这些百姓离开。 毕竟故土难离啊,要放弃很多带不走的东西,不到逼不得已那一步,他们都不会走。 但是真的等到安平大坝决堤,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是该说这些百姓愚昧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墨子轩揉了揉眉心,“寒克辰去安平大坝,是因为不去他也要死,去了起码还有一条活路,怎么就变成安平大坝不会决堤了。” 宋沅奚淡淡说道:“百姓想不到这一点,拿不到圣旨,澜州城的百姓看来是不会撤了。” “再想想办法,等到六月底,如果还是没人撤,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姜晚琇说道。 宋沅奚嗯了一声。 他们已经想办法去救,但总不能把人绑走吧,澜州数百万百姓,怎么绑? “六月底差不多了,等到了七月,安平大坝随时可能决堤……”姜晚琇望向京都方向,“希望南离夜和哥哥能够说服皇上……” 皇宫,姜裕和南离夜联袂求见。 皇帝沉声说道,“你们就别再说了,朕两次拨款修建安平大坝,要是连这么点水都挡不住,那朕还真是给列祖列宗蒙羞了。倒是北方暴雨连日,百姓的庄稼怕是没救了,朕甚是心痛,从即日起去祖宗祠堂祈福,希望列祖列宗保佑,上苍怜悯,让这场暴雨早点结束。” “父皇……” 南离夜还要再劝,但是被皇帝打断说道: “朕要为南国祈福,明日起,不见外臣,朝中大事,尽数托付给诸位顾命大臣。除非大事,不得惊扰朕。大雨成患,京中朕就交给了你和殇王,你们也是该历练历练。” 南离夜抱拳,“儿臣遵旨。” 皇帝笑了笑,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 “四皇子,皇上根本不听劝啊。”姜裕为难叹口气。 南离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皇上就是这样的人,回头再想想办法吧,只希望世子和世子妃可以想到好的计谋。” …… 一晃七八日过去,暴雨越下越大,京都外的护城河早就泛滥成灾,数百年没遇到这样的大雨之势,京都已经被淹了。 整个京都,都因为这暴雨而手忙脚乱。 澜州城,客栈。 “就是这人危言耸听,说什么澜州城一定会决堤,大人快把这些扰乱民心的人抓起来!” 府衙官兵把客栈包围了,一个捕头指着墨子轩说道。 上午有个准备离开澜州城的妇人抱着孩子在客栈里歇脚,结果被周围热心肠的无知百姓看见后,纷纷劝她不要走,澜州城肯定不会决堤。 把人家好端端准备走的孤儿寡母劝住了。 墨子轩刚好在隔壁桌吃饭,听见这些话忍不住出言声辩了几句。 你们自己找死不听劝算了,还非得拦着别人逃命,这不是误人性命吗? 那孤儿寡母还是听了墨子轩的话走了,结果那些好事者就不爽了,直接去衙门把墨子轩告了。 “大人,就是这个人!人家孤儿寡母多不容易,非把人哄骗的离开澜州城,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歪主意!”店小二指着墨子轩说道。 “对对对,他说的跟之前传的谣言一样,澜州城的谣言肯定是他传的……” 百姓们指指点点,墨子轩面沉如水。 而随着这些官兵,一个格外年轻的知府走了出来。 他不过二十岁出头,身穿一袭知府官袍,面冠如玉,眉清目朗,有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质,笑容温和,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官老爷有架子。 要不是他穿着一身官袍,看起来更像一个谦谦有礼的书生。 “你就是说澜州城会决堤的人?”青年知府看着墨子轩,问道。 墨子轩淡淡说道:“是我。” “朝廷已经派了寒大人巩固堤坝,并没有迁走澜州百姓,你这样煽动谣言,按律该抓进监牢。但我看你是个读书人,也就不为难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扰乱民心,否则,我只能把你抓了。”青年知府说道。 话音刚落,二楼一个惊讶的女声传来:“赵明清?” 青年知府抬头望去,就见二楼楼梯走下一袭白裙的女子,她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一如当初在夕阳下浅浅笑时的模样。 “姜……世子妃?”青年知府呆呆看着她,不敢置信。 姜晚琇走了下来,讶然打量着他说道:“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澜州城?你……你这一身是……你当官了?咦这么多兵,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妃……我……我……”赵明清又惊又喜,一下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墨子轩也惊讶,“世子妃,你和他认识?” “嗯,这是我的故交,赵明清。”姜晚琇浅笑。 赵明清让那些官兵撤了,对着墨子轩说道:“没想到这位是世子妃的朋友,刚才失敬了。” “无妨,大人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更何况也没抓我。”墨子轩客气笑了笑,说道。 赵明清摆手笑道,“快别叫我大人,要不是世子妃,我还不知道在哪。” “就是没有我,你也会成为赵大人的。”姜晚琇笑眯眯说道:“没想到他乡遇故知,来了澜州城还遇上这么一件幸事,这里人多,咱们去二楼说话吧。” “为什么不直接陈明一切,怎么能拿数百万的性命赌这种事情?”赵明清怒道,随即自己反应过来了。 去年,寒克辰重修安平大坝,照理说,绝对不会决堤,哪怕水涨的更大。 除非,去年的重修,有问题。 偷工减料,或者是压根就没重修…… “是不是去年的重修……” 为官一年,他已经见多了这种蝇头苟利。 姜晚琇沉声说道:“安平大坝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寒克辰自己清楚。不过安平大坝情况堪忧,一定会决堤。寒克辰不信,要赌一把。但澜州城百姓,不该陪他赌。” “世子妃你说的对,安平大坝一旦决堤,澜州数百万百姓,能活下多少……” 赵明清气的脸都青了,“你们不用抓我,我去贴告示,我是澜州知府,我让百姓们撤,百姓还是听官府的!” 墨子轩说道:“但没有朝廷凋令,知府私让百姓撤离是大罪。” “我一人的罪,比起澜州数百万百姓的命算什么。”赵明清坚决说道:“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数百万百姓因此丧命。” 墨子轩想了想说道:“京城距此地不远。一旦知道此事,就会把你抓了,到时候百姓也来不及撤走。” “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撤离百姓就够了,就算京城来人抓我,也得要两天吧。我好歹是皇上钦点的知府。”赵明清说道。 姜晚琇摇摇头,“迟了,今天已经六月十五,你只有五天时间,一旦到六月底,安平大坝随时可能决堤……” “五天,再加上我们的人,应该够了。”墨子轩思忖了片刻,望着宋沅奚说道:“世子,能拖延五天时间吗?” 宋沅奚微微颔首。 …… 当日,澜州城到处张贴皇榜,知府公告,安平大坝可能决堤,请百姓撤离。 这一下,百姓们才开始慌了。 官府的话,一向比谣言有说服力。 “真的要决堤了吗?”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知府大人都收拾东西跑路了!你还敢在澜州城待啊!” “也对,我听说城中不少富商连夜就跑了!无风不起浪,看来安平大坝真的要完了……” …… 官府出面公告,四海商行护航,澜州百姓纷纷收拾东西,拖家带口,撤离澜州。 大雨滂沱。 赵明清站在城门口,撑伞而立,看着长长离城的队伍,眸光清远。 暴雨撤离,确实艰难,劳民伤财。 “大人,安平大坝未必会决堤,您听了几句谣言就让百姓撤离,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您只怕性命不保啊。”幕僚叹气说道。 赵明清只是看着京城方向,淡然一笑,“我信世子妃。” 六月底,暴雨半月,水患成灾。 澜州知府私自撤离百姓,朝廷震怒将其下狱,在宋沅奚的暗中安排下,五天后,才有钦差抵达澜州。 而此时澜州的百姓已经撤离大半,剩下都是些怎么都劝不走的。 苏尚迁皱着眉头站在知府县衙门口,看着澜州城的萧条景象,“这个知府真是不要命了,未得皇命私自擅动百姓离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