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蔼轩重修,姜晚琇就在晚照阁东阁住下了。 每天看书作画,要不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去看望姜裕,仿佛压根不知道自己深入虎穴。 芳蔼轩的奴婢也全部到了东阁,和在芳蔼轩时候一样,各司其职。 重生一次,姜晚琇能把情绪把控的很好。 最开始看见白清清心底的恨意控制不住,但是渐渐地,她现在就是住在白清清的院子里,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她的心,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坚硬如铁了。 秋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姐,这是管事新发给晚照阁的例物,白清清小姐给您送了一份过来。” 托盘上是一些寻常事物,香料、茶叶等。 姜府每个月发给各房的日常用品,称为例物。 姜晚琇的眼神在那些东西上挨个扫过,随手拿起香料盒子打开,食指在灰色粉末上捻了捻,淡淡的香味,还是和前世一样。 秋菊看见姜晚琇拿起香料盒子,惊讶问道:“小姐,这些东西奴婢都检查过了,和平时的一 样。难道这个香料,有什么不妥?” 姜晚琇凤眸微眯,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确实差不多。不过香料里加重了安神的分量, 过犹不及,如果平常点用也就是犯困,但有些时刻,可是能要了人的命。” 当年四院还是母亲管理,大火烧的很快,附近一个侍卫都没有,虽然她们早跑了出去,没 困在房中,但在后来,姜晚琇还是觉得昏沉的厉害,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今世想起来,宋晚琇觉察定于熏香有关系。 虽然换了一个地方,熏香也出现了,白清清的计划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姜晚琇可以确定,这熏香出自白清清的手笔。 白清清的手段就是即便熏香里的不妥被人发现,也只是会让人觉得奴婢们配料的时候不 小心,而不会觉得是故意要害死姜晚琇的。 毕竟寻常时候,安神香料的比例略重,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在起火的时候昏昏欲睡,那就是找死,幸得前世没有晕倒在火中。 白清清一如既往的歹毒,深怕她跑出来了。 而这个香料的出现,让姜晚琇肯定,白清清要准备动手了,就是这两天。 “最近这院里有什么动静吗?”姜晚琇问道。 后进屋的夏竹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前两天表小姐把晚照阁的侍卫都调派去西四院帮忙 修葺屋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倒是那个我们院中的喜鹊,在床底下藏了大量的松脂, 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奴婢的监视之中,一直频频和表小姐接触,小姐,只怕表小姐 是要勾结喜鹊,对您不利。” 松脂,能够让火势烧的更快,不易熄灭,比起香油和酒等助燃物更加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调走侍卫,也能方便来不及救火。 姜晚琇眼眸中闪烁着寒光,这一切,让她又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一夜,“看来她们已经万事俱备,就等开始了。” 前世白清清火烧芳蔼轩,今生她打算火烧晚照阁。 不过这一次,姜晚琇要让白清清自己也尝尝被烧的滋味。 “夏竹,白清清都是给喜鹊递纸条发命令,对吧?”姜晚琇问道。 夏竹福身,“是的。不过喜鹊每次看完纸条都烧了,奴婢没能弄到纸条。” “无妨,烧了也好,正好死无对证。” 念此,姜晚琇走到案桌前,她面前有一副字帖,是白清清写的一首小诗。 前两天去白清清房中时随手拿来的,姜晚琇已经模仿着她的字迹练习了两天,此时提起笔,一蹴而就,娟秀小字和白清清有七分相似: “今晚戌时一刻,动手。” 如果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白清清的字,姜晚琇没那么大本事能以假乱真。 但是糊弄一下不懂书法的外人,比如喜鹊这种只勉强认得字的奴婢,足够了。 白清清安排好了一切,就准备对姜晚琇动手。 而姜晚琇赶在她发号施令之前让喜鹊动手,喜鹊一定会误以为是白清清的命令。 念此,姜晚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道:“夏竹,你去白清清那里一趟,说我这儿新得了一幅画,请她今晚戌时一起品鉴。” 夏竹福身,“是。” 从住进晚照阁开始姜晚琇就已经在布局了,这两日频繁邀约的铺垫,才不会使得白清清今夜怀疑。如今水到渠成,东风正好。 白清清,这一次,换我烧你了。 下午,喜鹊在自己房中发现了那张纸条,还以为是白清清给她的,不疑有诈,看见纸条上的字迹之后,狰狞冷笑,一张丑陋的脸显得格外可怖。 “大小姐,为了我自己不得要毁掉你了!”喜鹊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以免留下证据,放在烛火上烧了。 从床底拿出准备好的油脂,笑的格外狰狞。 身为下等丫鬟没有资格在姜晚琇身边伺候,她压根不知道今晚姜晚琇其实还邀请了白清清小聚。 就算知道,也会以为是白清清为了证明自己无辜故意安排,自有脱身的办法。 毕竟在喜鹊眼中,这都是白清清一手安排的。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防火! 晚照阁东阁,戌时。檀香袅袅,烛火摇曳,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茗茶,悠闲而惬意的夜晚。 “才跟你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有些困了,最近真是没睡好,让妹妹见笑了。” 白清清打了一个哈欠,手中拿着品鉴的画纸,疲倦说道。 因为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断送了姜晚琇的命,白清清这几日对姜晚琇的态度大有好转,在别人眼里就似亲姐妹般。 姜晚琇浅笑,“一定是表姐进日为了练字画,我还搬到你院中,叨扰了你,让表姐烦累了。” “怎么会呢,你来晚照阁跟我作伴,我高兴都来不及。”白清清立即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困意却一阵阵侵袭,以白清清的聪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想到今天才送给姜晚琇的熏香,眼神不自觉就向着香炉那边扫了一眼。 今天才送来的东西,姜晚琇就已经用上了?盯梢的不是说他们以前的熏香还够再用两日吗?真是失策。 看来她明天就可以对姜晚琇下手了,不然这熏香再用几天,姜晚琇就要发现不对劲了。 白清清脸上笑意温婉,心底已经在想着明天用什么借口出门,等大火烧起来之后,好跟自己撇清关系。 姜晚琇端起茶盏浅斟了一口,眼神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漏斗一眼,戌时一刻,喜鹊应该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一会儿,火光就映照了出来,一阵灼热的热浪滚滚袭来,浓烟四起。 白清清一脸震惊看着门外突然撩起来的火光,惊呼道:“怎么回事?” 姜晚琇淡淡说道:“好像是起火了。” 门外一片混乱,但是没有人能够冲进来。 因为喜鹊把油脂涂在外面,再加上干柴,火是从从外往里烧。 现在整个晚照阁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她们所在的东阁处于比较靠后的位置,所以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但是外面的人也压根进不来。 “起火?”白清清不敢置信,完全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起火了? 火势在油脂的助燃下蔓延的很快,从发现起火到烧到她们面前,也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白清清先是愣住了,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呼救:“来人啊,救火!快来人啊!” 如果她没有把晚照阁的侍卫调走,也许还来得及灭火。 但是,她为了不给姜晚琇留一条生路,已经提前两天把人调去芳蔼轩了。 姜晚琇看着对面的白清清语气平静,面对着一片火海,脸色镇定的看不出丝毫慌张。 “表姐,没用的,晚照阁的侍卫已经被你调走了,外面那些丫鬟,进不来。” 白清清想站起来往外跑,却发现自己昏昏欲睡,根本提不起力气,听见姜晚琇的话,蓦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姜晚琇的镇定,让白清清心里一慌。 白清清勉强克制自己的心慌,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道:“晚琇,我四肢乏力,你……你扶着我一起跑,外面虽然火大,但离出口也不远,我们冲出去,比他们冲进来简单。一定可以跑出去的,你快带我一起走。” 姜晚琇抿唇一笑,“表姐说的没错,跑自然是能跑出去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呢?” 这一句话,让白清清本来因为安神香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用一种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姜晚琇,“你说什么?姜晚琇你……我懂了,原来是你!这场火,是你放的!” 此时此刻,白清清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同样是熏香,为什么只有她昏昏欲睡,姜晚琇却什么事都没有。 除非姜晚琇早知道熏香不对,早有应对。 姜晚琇唇边勾起一抹明亮却透着蚀骨冰冷的笑,“侍卫是你调走的,香料是你弄的,油脂如果没有你的掩护,更加没有人能把这种东西弄到晚照阁,还有那个点燃这一把火的喜鹊,也是你的心腹,表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策划,跟我,有什么关系?” 漫天大火,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合。